吴冠奇这边也没有多余的人,副书记殷家实、丰顺县委书记李东生、建筑材料徐永路和女婿刘成,以及吴冠奇的一个助手。
在酒桌上,他们没有涉及到合作的具体事宜,那都是酒桌下进行的事,酒桌上只谈论所谓的交情和所谓的感情。
酒过三巡后,李东生端着酒杯,说道:“吴总是个爽快人,如果对丰顺的环城路和县城的中心大道感兴趣的话,可以来丰顺具体考察一下,另外,通过你跟徐总的合作,也能或多或少地了解一下丰顺的情况。徐总,你还不携你姑爷敬吴总?”
吴冠奇赶忙端杯,说道“别,我们大家还是敬殷书记吧,如果没有殷书记,今天我们坐不到一块。”
殷家实这个人是不胜酒力的,一般情况下他很少端杯,他要视对象而决定是否端杯,所以,能让他端杯喝酒的人,都他都是有着某种特殊意义的人,但是在跟吴冠奇的两次喝酒中,他都是端杯了,尽管他的脸早已微红,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纠正着吴冠奇刚才的话说道:“如果要是那样说的话,那我们大家还是要敬李书记,如果没有李书记,我之前也认识不了吴总……”
吴冠奇不愧是场面上的人,他在这样的场合应付这些人熟能生巧,只是,他面对他们,用的都是场面上的交际手段,只有跟彭长宜这样兴趣相投的人喝酒才是一种至高的精神享受,所以,这顿饭在交杯换盏、虚与委蛇之后,殷家实提出到此结束。
吴冠奇毕恭毕敬地陪着殷家实走了出来,他主动给殷家实打开车门,右手扶着车门,免得他碰着头。哪知,已经坐进去的殷家实又探出头来,说道:“吴总啊,你千万不要这样客气,阆诸谁不知道你是江书记、彭市长的座上宾,你这样对我我就有些受不了……”
吴冠奇心里说道,他妈的,真虚伪,说不定你多么享受我给你开车门呢?但是吴冠奇嘴上却说:“对我来说,你们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尤其是殷书记您,以后吴某就指望您发财了。”说着,就给殷家实关上了车门。
殷家实坐在车里,不禁玩味起吴冠奇的这句话,他似乎琢磨出了吴冠奇的味道,不禁冷笑了一下……
望着他们远去的车辆,吴冠奇踉跄着挪动了一下脚步,助理这时赶紧扶住了他,说道:“吴总,咱们回哪儿?”
吴冠奇想了想,说道:“给我拨彭长宜的电话。”
助理拨通了彭长宜的手机后,交给了吴冠奇。吴冠奇接过来仔细倾听,半天都没人接电话。他不禁有些失望,刚要挂电话,这时传来彭长宜的说话声。
“您好,哪位?”
哪位?你难道连我的电话都不记得了?吴冠奇大着舌头说道:“彭市长啊,你是删了我的电话号码还是没记住我的电话,怎么连我都认不出了?”
“我不是彭市长,请问您是哪位?”
“不是?不是你接的哪门子电话?闲得你啊!对了,你是老顾吗?”
“是的,我是老顾,请问,您……是不是吴总?您怎么说话的声音都变了?”
别看吴冠奇喝了酒,但是他脑袋清醒,心里不糊涂,他说道:“我声音变了吗?”
老顾笑呵呵地说道:“是啊,声音变得有点囊。”
“哦,是吗,也许是我喝酒的原因,老顾,彭大市长在干嘛?”
“在说事呢。”
“还在宾馆吗?”
“是的。”
“你没跟他在一起?”
“是的。”
吴冠奇愣了一下,心说,没在一起你怎么拿着他的私人电话,但他却说道:“那好吧……”
吴冠奇刚想结束谈话,猛然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老顾,彭市长的电话没存我的名字吗?”
老顾说道:“我没注意,听见电话响就赶快接通了。”
吴冠奇不再问了,他知道他什么都不会问出来,老顾长期跟着彭长宜,早就练就的八面玲珑了。
“好的,那就挂了吧。”吴冠奇说完这句话后就挂了电话,他本想跟老顾说,等彭市长有空儿了给我回个电话,但是他没说,如果彭长宜心里有他,自然就会给他回电话,如果彭长宜心里没有他,说了这话反而不好,这样想着,他就上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阆诸的夜空,跟助理说道:“回北京办事处……”
路上,吴冠奇的酒清醒了不少,他在心里反复琢磨彭长宜没接自己电话的事,他们彼此都是聪明人,都感觉到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吴冠奇似乎比彭长宜更脆弱、更敏感一些,一路上他都没说一句话……
此时的彭长宜,正坐着车来到了他的楼下,本来他刚要下车,这时传来了电话声,他以为是舒晴,就赶忙掏出电话,一看号码,是吴冠奇的,彭长宜有个习惯,就是特殊的人,他不储存在通讯录里,而是只需记住对方的电话号码,他的确是有意不接吴冠奇电话的,这么晚,而且又刚在酒店跟他碰过面,他这个时候打电话来是什么意思?是想跟自己解释什么吗?还是想跟自己说说跟材料上谈判的事?如果是这些显然是没有必要,所以他就示意老顾接电话,他永远都不可能跟吴冠奇开诚布公地谈这段的内心感受,但生性眼里不下沙子、肉里不下刺的性格,又使他不可能再像以往那样跟吴冠奇交往了,他就是想用这种方式,让吴冠奇自觉。
可是,当老顾递给他电话后,他忽然又觉得自己有点患得患失,毕竟,跟吴冠奇合作是愉快的,跟他这个人交往也是愉快的,吴冠奇了解他的个性和为人,所以在三源,无论是工程质量还是征地补偿等环节,他做得都是非常的规矩,当然,这和彭长宜给他压缩了一大块的公关成本有直接的关系,彭长宜就直接跟他说,我们不要你的一分钱好处费、回扣费,只需你把事情做得瓷实,别出幺蛾子就行。
商人,永远的逐利者,这是他们的共性决定的,你又怎么能指望这样的人对你赤心相见呢?开始跟他交往的时候,甚至跟任何商人交往的时候,彭长宜就有一个朴素的心理,那就是不能让他们用钱把自己送进去,所以,他是不可能要他们的任何好处的,他跟这些人没有任何的利益输送,跟吴冠奇之间也是这样,有的只是合作,而且是在阳光照耀下进行的合作。他不早就跟吴冠奇说过吗,自己祖上八辈才出了他这么一个当官的,他想把这个官当长久,而且还要善终,这样想着,彭长宜心理就平衡了许多。
彭长宜下了车,走进自己的房间,这时,正好听到客厅里的电话在响,这么晚了,打到他住处的电话只有舒晴,他紧走几步,接通了电话……
“哈喽——”
“这么晚才回来?”
果然是舒晴,彭长宜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这么晚才回来?”
“我都查了两遍岗了,当然知道。”舒晴说道。
彭长宜认真地说:“电信局说我住的地方要改造,这个电话明天就掐了。”
舒晴一听就知道是谎话,说道:“掐的话我就给你的腰带上别个话机,我照查不误!”
“哈哈哈。”彭长宜大笑起来,说道:“真狠!”
舒晴也笑了。
彭长宜又问道:“你这么晚怎么也没睡?”
“我刚把床收拾好,马上准备休息。”
“你……刚收拾好床?难道以前床很凌乱吗?”彭长宜故意酸溜溜地说道。
“咯咯咯,你想哪儿去了?我中午定了一张新床,下午下班的时候家具店的人就给我送来了,他们安装好后帮我铺上床垫子,我又里里外外擦了几遍,铺好床单,刚刚弄停当,就给你打了电话。”
彭长宜问道:“你换新床了?”
“是啊,花了我一大笔呢——”舒晴拉着嗲音说道。
“你干嘛换新床?”
舒晴说:“不是你上次说我这个床不结实早该换了吗?对于首长的批评我一直记在心上,只是这段时间一直懒得倒腾,我今天去政府那边,听说各市区主管财务工作的政府一把手和二把手要来省里开会,我还不提前准备呀?”
彭长宜笑了,说道:“呦呵,你消息真灵通,我下午快下班才得到消息,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我还不知道我能不能去呢?”
舒晴就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就说道:“没关系,你爱来不来,我换我的床,这不矛盾。”
彭长宜想到江帆说给舒晴留着位置的事,就说:“你不该花这冤枉钱。”
舒晴说:“一点都不冤枉,以后你来就可以放心在我这睡了,这个床是名副其实的双人床,比原来那个大好多。”
“我懂,我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什么?”舒晴感觉到彭长宜说话有些吞吞吐吐。
“我的意思就是……就是没有意思,等见面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