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那份洒脱似凭空多了少许的顾虑,显得过于踌躇,傅均城张了张嘴,有点担心徐夫人,正准备再说点什么。
身后忽然咔嚓一声——
二人齐刷刷回头。
徐曜洲便在傅均城垂眸出声的时候,指尖轻挑,替他捋了下耳鬓有些乱的头发丝。
傅均城这会儿穿得是另一套玄衣造型,虽比朱红色那套少分几分跋扈张扬,却依旧是俊眉星眸,意气风发。
又是一声响。
摄影师笑呵呵瞧着他们:“怎么拍都好看,真是绝了。”
为更好的掩饰自己的情绪,傅均城狠狠刨了徐曜洲一眼。
结果对方反而笑意更盛,不闪不躲地继续看着他。
傅均城败下阵来,迅速转移话题:“这么重的大礼,当然得挑个重要的日子给他才行。”
徐曜洲问:“怎么样?”
傅均城如实评价:“太漂亮了,要不要把唇色再遮一遮?”
尤其是那张身着白衣,肩批墨色狐裘大氅的,像极了举世无光的霁月清风少年郎,等电影上映,估计又得成为不少人的白月光。
傅均城出神了好一会儿,直到徐曜洲这组照片拍摄结束,目光毫不掩饰地投过来。
等他忙完了,徐曜洲那边还没结束。
傅均场心里按捺不住好奇,就也跟过去在旁边瞧着。
不过多时,冯征平便催着徐曜洲去拍定妆照。
骤然对上那双清湛的眼,傅均城眸光微动,就见那人缓缓朝自己走过来,腰间配着的那枚羊脂白玉也随着对方不急不缓的脚步微微晃了晃。
徐曜洲思付半秒,瞅着他弯了弯眉眼,说:“我是问徐嘉明的事。”
显得他脑子里只有徐曜洲似的。
傅均城:“……”
就很尴尬。
与印象中的一样,徐曜洲这病弱小皇子的造型相较于他来说可朴素多了,黑的、白的轮流换,连发饰也多为简简单单的同色系缎带,偏偏就很适合徐曜洲这干干净净的模样。
比他以前还适合。
徐曜洲没吭声,只侧眸看了傅均城一眼,就见傅均城探头望去:“我看看?”
对方笑道:“等会儿把原图发给你们。”
傅均城比了个“ok”的手势,回过神来:“咱们刚才讲到哪里了?”
一边说着,傅均城暗自思索了一下,猛然回过神来。
忽听徐曜洲道:“刚才哥哥夸我好看来着。”
傅均城:“???”
放屁,你刚才不是这么讲的!
徐曜洲笑:“要不哥哥多看我几眼,瞧瞧哪里还需要再改改的?”
傅均城:“……”
徐曜洲这么说,傅均城就偏不看,他叉着腰转身,高高绑起的乌黑马尾一荡,发梢便也随着这阵骤然而起的清风轻轻拂了下徐曜洲的手背。
沉默的空隙,徐曜洲若有所思瞥了眼自己的手。
陈肆不慌不忙走进来,询问:“拍得怎么样了?”
旁边人笑道:“徐老师的意见我都记下来了,你们先去休息吧,等会儿我把照片再发给冯导他们瞧瞧,看看哪里还需要改进。”
等卸完妆到了酒店,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傅均城跟徐曜洲一起从电梯间走出来,二人也没说话,偏偏似默契十足,一瞧就是同路人。
直到傅均城掏出房卡,只听“嘀——”的一声,陈肆眼睁睁看着徐曜洲跟傅均城进了同一间套房。
陈肆忙喊住徐曜洲:“曜洲,你的房间在隔壁。”
二人猛地回神,均停住脚。
傅均城闻言还倒退几步,探头瞅了瞅。
之前每天都跟徐曜洲住在一起,刚才要不是陈肆开口,他都没发觉哪里有问题。
果然习惯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傅均城指了指,又提醒了徐曜洲一遍:“你走错房间了。”
徐曜洲淡淡说:“没走错。”
傅均城:“嗯?”
徐曜洲看着他:“有些事情还想问问哥哥。”
傅均城一想也是。
之前他拜托徐曜洲替自己做事,如今好不容易见面,终于得空,肯定有一肚子疑问想对他说。
傅均城点头,又冲陈肆嘱咐了几句,让他明早记得叫自己起床,这才转身往里走。
给彼此倒了杯柠檬水,傅均城问:“你想问什么?”
其实左不过是徐嘉明那点破事。
傅均城只是象征性这么随口一说,不等徐曜洲开口就继续道:“虽然这么讲听起来有些荒唐,但他的事情我知道很多,或许还不止这一个。”
徐曜洲却道:“倒不是为了这个。”
傅均城微微一怔。
徐曜洲温声道:“只是既然说起这个,我其实也有一点好奇,哥哥为什么会对徐嘉明这样了解?”
傅均城也有些不知道该怎样解释,思考了片刻,试探道:“我说我梦见的,你相信吗?”
徐曜洲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
傅均城心想,果然很扯,要是他是别人,他也觉得说这话的人肯定是脑袋被门挤了。
谁知下一秒就听徐曜洲说:“为什么不信?”
傅均城猝不及防撞上徐曜洲格外深邃的眼光。
徐曜洲忽然正色道:“你说什么我都信。”
傅均城:“……”
傅均城实在不确定这人究竟是真相信了,还是只是哄着他玩。
犹豫了好长一段时间,愣是没说出半个字来。
徐曜洲若有所思看着他:“只是不知道哥哥都梦见了些什么,又为什么这样笃定梦见的那些都是真的?”
傅均城没答。
徐曜洲问:“那除了哥哥,谁还知道这件事?”
傅均城:“……”
徐曜洲:“谁还知道徐嘉明不是徐董事和徐夫人的孩子?”
一边说着,徐曜洲便牢牢紧盯着傅均城的脸,像是唯恐错过傅均城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表情,而舍不得移开分毫。
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却又被困在那一戳就破的纸笼子里,守着那方寸假象。
那些足以令人午夜惊醒的噩梦,他在私心里既想这个人记起,又不愿意这个人想起。
就像在那场烈烈大火中时,为了不让对方惦记和内疚,说的那些违心话。
所以这辈子,他宁愿对方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也好,等他把一切事情解决,再把徐家小儿子的位置还给这个人,便是皆大欢喜。
他有时候甚至觉得,陪在这个人身边的每一秒都是自己偷来的、骗来的。
但偶尔也会有些难过,难过对方不记得曾经也说过喜欢他。
虽然那不过是在火光中的生死之际,最后一眼瞧见他时,半真半假的哄话,只不过没了以往的戏谑神色,但显得过于珍重和感伤。
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罢,他只记得那一刻自己的心里是欢喜的。
毕竟他这人原本就没有什么远大抱负。
唯一想要的不过是一个人而已。
以致于临到此时,他揪着一颗心,差点忘记了呼吸。
漆黑的眸中倒映着对方略显茫然的神色,似乎在斟酌着什么。
一时之间,屋内忽然沉默了须臾。
傅均城迎上徐曜洲的眼,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这种事情任谁听了,都只会觉得他是个神经病。
好不容易一口气提上来。
突然有人敲门。
傅均城怔怔望过去,神色之间似有些恍惚,半晌没应声。
徐曜洲便静静注视着傅均城的侧脸。
下一秒,傅均城的手机响起来。
他从上衣兜里掏出手机瞧了一眼,是冯征平。
冯征平问:“你在房间吗,有些细节我再跟你商量商量。”
傅均城随口应了声,趿着刚刚换好一次性拖鞋懒洋洋往门口的方向走,唰地下把门打开。
冯征平说:“之前曜洲跟我提了些意见,结果人又不知道去哪里了,我就想着先来问问你的建议,毕竟也是你的对手戏,我们……”
话到一半,掠过傅均城身侧,突然瞅见徐曜洲沉默地站在客厅中间,眸光微垂,落在某个虚无的点上。
冯征平惊讶了一下,原本还想责问徐曜洲的手机怎么关机了。
突然感觉到气氛似乎不太对。
愣了愣,冯征平问:“你们吵架了?”
傅均城莫名其妙:“没有啊。”
冯征平迟疑了一下,劝道:“没吵架怎么一副这个表情?”
傅均城眨眨眼:“我什么表情了?”
冯征平迟疑了一下,评价:“跟谁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傅均城:“……”
傅均城强调:“我没有。”
他只是有一丢丢纠结而已。
毕竟是人家小两口的事情,他也懒得管太多,冯征平对此没再说什么,只点头:“行,正好曜洲在这里,我先跟他聊聊。”
傅均城闻言又替冯征平倒了杯水,自己则扭头就进了洗浴间,准备先冲个凉,等徐曜洲跟冯征平把思绪理顺了,再听听他们的看法。
他洗澡向来很快,随意冲几下就算完事。
结果这次破天荒的在里面待了很久。
徐曜洲那简简单单的一问,把他思绪都搅乱了。
意识到自己耽搁的实在是太久了,傅均城急匆匆擦了下头发,来不及吹干就套上浴袍往外走。
结果并没有听见预料中的交谈声。
冯征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的,就剩下徐曜洲一个人,一边脸埋在双臂间,趴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傅均城走近,本来是准备把徐曜洲叫醒,问问是什么情况的。
结果一看见徐曜洲的侧脸,瞧着那呼吸均匀,似是已经睡熟的模样,傅均城鬼使神差地伸出食指,轻轻在徐曜洲的脸上戳了一下。
徐曜洲没反应。
傅均城凑近,一时间竟没能把目光把徐曜洲的脸上移开,只觉得这人可可爱爱的,又忍不住戳了一下。
还是没醒。
傅均城忽然有些犯难。
这人该不会就这样赖在他的房间,不走了吧?
傅均城与另一演员对了会儿戏,也被喊去试另一套造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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