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星教作为邪/教组织被官方剿了。
这其中固然有安吾的插手,但主要功劳其实还是在五条悟身上。
五条悟虽然没有在那个时候将本部的人部干掉,但之后却运用了五条家的势力,联合警方那边的关系和自己千年间发展的关系,下了番工夫将盘星教彻底搞塌了。
安吾只是打通其中很多容易被卡住的关节,让这番行动更加顺利一点已。
毕竟盘星教的历史悠久,和一些达官贵族以及富商也有联系,可不是那么容易用正规手段解决的。
这件事,五条悟罕见没有去跟夏油杰炫耀邀功,他莫名忌惮和不乐意在夏油杰面前提起盘星教。
但是安吾去告诉夏油杰了,并将五条悟的部功劳和五条悟和自己随口说来的某些不好意思告诉他的担心之语也说了。
除此之外,还有家入硝子的担心和拜托,安吾也说了。
夏油杰:“……”
披散着黑色长发的少年呆愣了一下,然后似乎是为了缓解害羞和感动,奈叹气道:“所以,歌川先生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
“今晚月色很好看,要来走走散散心吗?夏油同学?”安吾推眼镜。
夏油杰和五条悟不同。
他身普通家庭,从小看着身边数让人厌恶的事情发生,看过了太多欺凌弱小的事情,也一直是这样见不平之事就会立刻站起来阻止拯救的。
小一些的时候,他用锻炼来的强大身体和体术去帮助他人,觉醒咒术天赋后就更不用说了,色的体术和操控咒灵的强大术式让他成为了【最强】。
虽然没有中的步,可拥有的力量越强大,能做的事情就越多,脑子里想的事情也就更多了。
夏油杰是优等生,是他人眼中温柔靠谱的强者,这些都是真的。
夏油杰极度厌恶欺凌弱小的存在,厌恶觉得他不配活在上,那种不可言说的黑暗也是真的。
从始吞噬咒灵收服咒灵之后,那种黑暗也似乎被不知不觉加深了,变成漆黑粘稠的液体让他头疼,让他法呼吸,几乎将他溺亡。
直他那份强大和【最强】也破碎了的时候……
[你在烦恼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苦?]
我……对我以往的人生和信念产生了怀疑。
[咒灵是什么?]
是人类的负面情绪聚集体。
[你在做什么?]
在保护和拯救人类。
[是不是有点奇怪?]
是有点,但我要保护的并不是会产生咒灵的有害垃圾,是辜的、弱小的、正常生活的普通人,不能一概论。
[但一般的人类都会泄露咒力从导致咒灵的诞生,只有能使用咒术的咒术师不会。也就是说,不断害死大家的、让数咒术师同伴死亡的,其实就是他一直保护的普通人。如果没有普通人,那么就不会有咒灵了,让数年轻生命以残忍方式死亡的界就不存在了,所以小说中的夏油教主才会想要建立一个没有普通人的界吧?]
……
[你也想过吗?]
想过,但只觉得离谱。
那样做的话,根本不会成功,小说里的夏油教主也只是在催眠自己,他若是知道之后发生的一切,绝对会后悔要把心脏吐来。
[那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不知道啊。
[要去问问其他人吗?也许那个人能回答你?]
……
不行。
夏油杰觉得自己现在的问题不是很大,只是自己的情绪问题,不应该去麻烦其他人。
他不习惯和别人谈心。
虽然他偶尔在任务中救人的时候,对别人说的一套一套,但自己却拒绝和人坦诚谈心自己的事情。
他也不太在意自己的事情,让他纠结的永远是其他人的事情。
所以他决定不和任何人说,那些烦恼可能只是青春期的混乱,只是苦夏已,他自己能慢慢解决的。
他原本是这么想的。
可是当那个曾经数次在脑海里纠结去找的人主动半夜跑了他面前,说了一番让他剧烈动摇的话,并邀请他去外面看星星月亮的时候……夏油杰不知道自己是抱着什么心情同意的。
心?庆幸?还是松了口气?
“最近好累啊。”那个男人和往常一样丧气叹了口气,坐在了池塘边缘的岩石上。
“嗯?怎么了?”夏油杰愣了一下,坐他身边关心道。
“因为有个笨蛋明明身边发生了重大事件,心态受了很大影响,正处痛苦纠结中,却总是在我面前装作若其事的样子,撒着一点也不高明的谎,真是令人头疼,可我不能放着不管。”安吾度叹气,捡起脚边的一个小石子扔了池塘,将水面倒映的月亮和星星打碎了。
夏油杰哽了一下。
安吾转头看他:“啊,我不是在说你哦,比起那家伙,其实夏油同学已经够可爱了。”
“可、可爱……”夏油杰语,没相信他的话,认为他就是在说自己,忍不住被影响叹了口气。
“年轻人不要总是叹气,那样不好,不然原本充满活力的美好生活都变得糟糕了。”安吾严肃道。
“……”夏油杰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有资格说这种话吗?我还不是被你影响的?”
“那我道歉,对不起,之后不会了。”安吾抛着一颗圆润鹅卵石玩。
夏油杰完不信,但也懒得行这个话题了。
气氛一时安静下来,夜间的轻风很凉爽,只是周围的虫鸣实在烦人,天上的月亮也被云遮住,星星不足以照亮界,是周围更加漆黑了。
“大家都很担心你,你要一个人纠结什么时候?”安吾首先打破了沉寂。
乌云过去,月亮重新来了。
夏油杰垂眸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看见有几条颜色鲜艳的鱼游黑暗,在池塘边缘追来追去玩耍。
“还不是因为歌川先生的小说。”他半玩笑半抱怨说道,但其实心里还是有点心和感动的。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吗?”安吾有些烦了,他决定直接一拳打碎少年犹犹豫豫的防线。
“你在烦恼着吧?在迷茫着吧?在痛苦着吧?为什么不稍微依靠一下身边的人呢?难道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我真的很担心你啊,夜蛾师和灰原同学也找我谈过你的事情哦。”他认真注视着少年睁大的眼睛严肃道。
“我……我没有不信任你。”夏油杰有些猝不及防和狼狈,有些生气和奈,更多的是感动和害羞,“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不想给你添麻烦,我自己能解决的。”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啊!”安吾叹气,“在我看来,你最大的问题是看得太远了导致看不清身边的人和事情吧。”
夏油杰一愣,黑色的长发从肩上滑落,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说?是说悟和硝子吗?我知道他也有一些烦恼,但他很厉害,不需要我过担心,更需要我的是那些弱小的、时不刻在遭受迫害的人,这就是身为强者的责任不是吗?”
“我不能说这种观念是正确还是错误。”安吾和他的眼睛对视,“但凡事都有个先后顺序,你真的搞清楚自己最在意和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夏油杰微微皱眉,脸上的表情纠结动摇。
“你要是真的想成为情博爱的【上帝】【神明】【佛祖】一样的存在,那我就没什么说的了。”安吾说,“不过你应该也知道,那样的人一般最后会偏激走一条不归路上成为下场很惨的反派。”
夏油杰有些黑线:“不要突然始说这种事情啊。”
“因为这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啊。”安吾说,“其实很多时候,现实远比小说离谱,毫不讲理,也没有任何逻辑,更不会给人丝毫准备。”
夏油杰想起了小说中那个夏油教主的经历,眉毛死死皱着,想要反驳自己才不会变成那样,但说不口。
——其实是有可能的吧?
“不过我觉得夏油同学的话不会变成那样。”安吾说。
“嗯?”夏油杰惊讶睁大眼睛,愣愣看着他。
“因为我觉得你会更担心五条这么强大的人,之后被人针对,被影响,被杀死,或者变成谁也阻止不了的大魔王反派。”
“因为我觉得你会担心家入同学因为罕见的治愈能力被首先盯上干掉,担心性格正直固执过头的夜蛾先生被高层针对,害怕因为自己导致可爱的学弟和同伴死亡。”
“那种牺牲,你可以接受吗?”安吾问。
夏油杰铁青着脸,秒否定:“不能!”
他甚至重复否定了一遍:“我绝对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是啊,没有任何东西是能比身边珍贵之人还重要的,你应该还不至现在都分不清哪个更重要。”安吾笑了笑,“嘛,一般人将这个称之为【堕落】或者【自私】,但只在意自己和身边的人什么的,这不是很正常吗?这才是正常的人类啊。”
夏油杰的眉毛皱了起来,脸上依旧有挣扎。
“本来我并不愿意将自己的感觉和意见强加他人。”安吾摇头,“但你过追求完美了,所以才会迷茫痛苦,我说这些是想要让你稍微轻松一点。要知道,论什么事情过了头都很危险,【完美】本身就很危险,乌托邦也是根本不存在的,就算真的建立了也会自我毁灭。”
“但是堕落什么的……”夏油杰咬牙,脑子里瞬间闪过盘星教那群人的嘴脸,以及让人烦躁的高层种种让人作呕的行为。
“我说的堕落,指的是褪去一切虚伪的外衣,回真实的人的状态。虚伪的外衣或许道德强加来,或许不是,可能来自腐朽的观念、陈旧习俗,也可能来自前卫思潮、先锋理论。”*安吾看着他的眼睛,“也有可能是来自过追求【正确】的信念。”
夏油杰似懂非懂,还是皱着眉毛。
他最近总是这样一边皱着眉毛一边微笑,只是现在暂时笑不来了,在很认真思考着对方的话和自身。
安吾抬头看着繁星点点的天空:“我这个时代呢,是很神奇的。现在的界因为发展得太快,实体的物体建筑和科技变化太快,虚幻但却非常重要的精神和信念则是变化更快。被时代丢下的人很多,但更多是迷失在这膨胀复杂时代里的人。”
他勾起嘴角,那幅度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奈。
“时代变得荒谬,人卑微活着,即使死了也没有任何价值,活着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战争和斗争给普通民众的生命、财产以及精神带来极大的创伤,人每日面对死亡,财物住所随时被毁灭,生与死、希望与绝望、自弃与自救等充满矛盾的想法交织在一起……人堕落是为了生存,在死亡面前越发追求生存的本能,这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夏油杰的内心比震撼,有种恍然大悟和更加迷茫的感觉,但更大的感觉还是震撼——一种突然被打广阔新界的震撼。
“我说的堕落,并非为堕落堕落,为颓废颓废,是去除虚伪,恢复人类本性。”安吾将手里的白色鹅卵石抛弃接住,“这种堕落不是一般意义的道德败坏的堕落,是在这混乱的时代得以生存,从绝望和迷茫中脱离腐朽的禁锢,必须要反其道行。”*
他想了下,用最简单的例子说明:“也就是说,即使京都的寺庙和奈良的佛像部都被摧毁也不会觉得困扰,但如果电车动不了可就麻烦了。对我言,只有【生活所需】才最为重要。哪怕古代文化完消失,只要生活还在,只要生活本身没有被毁灭,那么我的独立性就是健的。”*
“这就是我个人的【堕落论】。”安吾说。
夏油杰愣愣看着他。
安吾反有些不好意思了,不想继续说了,是做了总结:“也就是说,我觉得大部分人的人生都很有意思并且有意义,就算是看似意义的少年胡闹时光,也能成为以后珍贵的记忆宝物。但那也是要活着才行,我觉得,活着并保持愉快轻松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是神佛,只是人类已。”他摊手。
“因为是人,所以堕落。因为活着,所以堕落。”*安吾接住落下的鹅卵石,“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有什么好在意和害羞的。”
他看向月光下呆愣的黑发少年,眼带笑意问道:“这就是我的感想,你觉得怎么样?夏油同学?”
“我……”夏油杰下意识要口,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脑子里还在颤抖着,翻天覆数想法,反一时法反应过来。
“你知道现在最危险的是谁吗?”安吾问。
夏油杰沉默,脑海里瞬间闪过那本小说里夏油的下场。
“是你啊,夏油同学。”
夏油杰听小说的作者如此说道。
“夏油同学是非常优秀厉害的人,也是非常温柔和善良的人,可这样的人在咒术界才是最危险的不是吗?做咒术师不疯一点可不行。”
“暇的玉石可是最容易被盯上,并被折断打碎的啊。”
对方将手里一直把玩的白色鹅卵石放他手里。
“所以说,在救其他人之前,先救救你自己吧,夏油杰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