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白玉堂要在开封府住下,不免要给他收拾一件房出来。可是公孙先生算来算去府里已经没有多的院子,最后只能将白玉堂与展昭安排在了同一个院子里。
白玉堂疑问道:“开封府不是很大吗?”
展昭亲自为同一个院子另一间房的白玉堂打算房间,扑上被褥,一边说:“开封府是很大,不过后院善堂就占去了一大半,其余衙役家里远的都住在府里。”
白玉堂点点头,就看见展昭铺了满满三层被褥,将床垫得软趴趴的,又见他爱干净,铺上的床垫和被单用的都是全新且晒得暖洋洋的。
被伺候的白玉堂没有丝毫愧疚之心,一来他被人伺候多了,早就习惯了这种模式,二来是因为他就是个贵公子,铺床这些事他根本一窍不通,非常理直气壮的白五爷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
本来觉得这开封府还有些破旧,不太符合他白五爷的审美,恐怕在开封府的这段时间要受点苦头了,突然看到这里,白玉堂又觉得值得了。
展昭还在跟被褥较劲,就听门外传来一声:“五爷!”
白玉堂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小少年飞快地跑进了院子,怀里抱着一个大包袱:“五爷!我听说您要在开封府住一段时间,把您常用的东西都带来了。”
来人的正是白家的管事白福,因年龄小又机灵被白夫人令他跟随在白玉堂身边照顾他。
今日听传信说白玉堂要住在开封府,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连忙清点了东西就送上门来了。
展昭一脸诧异地从屋内踏步走出来,就看见白福拆开包袱,里面奇珍异宝众多,还听他解释道:“这是您喝酒最爱用的白瓷杯,这是您最爱的君子兰,这是您最近喜欢的那套玉雕,这是您……”
白玉堂忍不住扶额,但还听白福在念叨着:“这还有十余套衣裳,都是玉秀坊出的最新款式,我还将您最喜欢的那个躺椅也叫人运了过来。”
白玉堂最后忍不住了,咬牙说:“白福,少爷我不是搬家的,只是暂住几日!”
白福除了忠心机灵以外,就是有点死脑筋,其余什么都好,就听他木楞地说:“可是这个地方这么穷僻,少爷你要是不习惯怎么办?”
白玉堂没有办法,只能抚着额头让展昭看了一回热闹,挥挥手让白福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经过周家人上门闹事再到给白玉堂安排房间的功夫,时间早就过了晌午,可展昭和白玉堂还未吃过午饭,厨房厨娘也早就休息去了。
白玉堂刚想说去醉仙居吃一顿便是,没想到展昭撸起袖子就准备开工了,惊讶说:“你要做饭?”
俗话说君子远庖丁,没想到展昭这般谦谦君子还会想下厨。
展昭笑说:“白兄远道而来,本应该是展某尽地主之谊,但展某也不会做饭,只能简单做个炒面。”
本应该尝过许多山珍海味,对一个炒面完全没兴趣,十分挑剔的白玉堂突然有了胃口,笑着靠在门外说:“好啊。”
那一笑就如同烈焰撕开了乌云,花多初开瞬间的惊艳,冰川融化之下的耀眼的光芒,展昭看在眼里又默默低下了头。
不一会儿面就炒好了,两个人端着两盘卖相不怎么样,但味道好像还不错的炒面,很快便吃完了。
公孙策似乎窥视着他们一举一动,在吃完以后展昭把碗洗干净收拾完一切以后,出现的恰到好处,喊着两位道:“展护卫,白义士,东西已经运回来了。”
听上去是乱葬岗的尸体已经被拖了回来,白玉堂和展昭对视一眼,跟着公孙策来到了仵作房。
这天气虽然仍然阴冷,但因为尸体中毒而死,站在远处已经闻到尸体传来的隐隐臭味。
洁癖十分严重的白玉堂走到一半就白着脸不准备进去了,展昭和公孙策也不勉强,公孙策带着展昭进去看了一圈,出来说道:“看上去是一刀毙命,但刀口是在中毒死后划上去的,与白义士说的无二。”
可周家人并不会认可这个结论,只会狡辩说白玉堂阴险毒辣,先下毒而后破坏尸体,这不就与白玉堂江湖传闻一般吗。
可为什么周家人一定要纠缠着白玉堂不放呢?
公孙策将整件事总结了一遍,问二人有什么遗漏,又或许通过整理线索能够得出新的观点。
一是卫姨娘身份或有蹊跷,七日前究竟发生了什么?死士又从哪里来,是否听从卫姨娘的命令。
二是周家人为何认定了白玉堂就是凶手,还是随意找了个替罪羔羊?
三是白玉杯究竟有什么秘密?
白玉堂突然笑了下说:“也许我们还忘了一件事。”
展昭和公孙策都朝他望过来,眼神中问,什么事?
“周侍郎死了,谁又是最大的得益者?”
这就要从皇帝的后宫说起了。
当今朝堂并未册封皇后,而是让四位贵妃分权执掌。这四位贵妃分别是净贵妃、曹贵妃、庞贵妃、张贵妃。其中家世最高的是曹贵妃,其祖父是开国元勋曹彬,哥哥曹旭掌管禁军,曹世一家都是世代忠臣。其次是跟随在皇上身边最久却膝下无子的净贵妃,虽然美貌已经不同当年,但与圣上感情最深,且与世无争。庞贵妃之父庞吉是当朝太师,就算是白玉堂也早有耳闻,这个庞吉也是个鼎鼎有名的贪官污吏,就因为女儿在宫中得宠还能蹦跶的好好的,可见枕边风的力量。
说道张贵妃时,公孙有些意味深长,白玉堂不了解朝堂之事,展昭便解释道:“张贵妃伯父张尧佐如今是宣徽南院使,这个职位是张贵妃在圣上耳边吹枕边风吹来的,包大人为了这件事情,唾沫都溅到圣上脸上去了。”
但这件事最后还是成了,怪不得公孙策说起张尧佐时语义奇怪。
可说了这么多,又跟周侍郎有什么关系呢?之前就说过,户部侍郎周永田与庞贵妃之父庞吉来往密切,可以说是庞太师这一派的。
正巧半个月前,后宫出了一见不大不小的事。
后宫四位贵妃,其实净贵妃因膝下无子,早就长年累月吃斋念佛不问俗事,而曹贵妃曹家位高权重,不喜欢做那些争宠不讨好的事,所以后宫中只有张贵妃和庞贵妃动作颇多。
张贵妃虽然深受圣上喜爱,但是碍不住庞贵妃更加年轻娇嫩,近年来抢了不少圣上的宠爱。半月前,庞贵妃最喜爱的波斯猫突然发了疯,差点将庞贵妃破了相,而查来查去居然查到了是张贵妃殿内一个小丫头动的手脚。
后宫中这些阴狠的手段层出不穷,虽然有圣上在二人之中调解,还将旁氏家族中的一个少年提了卫将军之职,并做嘉奖。但庞贵妃依旧不解气,便叫人克扣了张贵妃殿中的用度,又借宫中进来不安分,拒绝了外妇进宫,又在张贵妃眼前大肆炫耀自己满身金银珠宝,可算是把张贵妃气坏了。
“说了这么多,白义士知道问题所在了吗?”公孙策眯着眼,笑眯眯地如同一只狐狸一般问道。
白玉堂沉思片刻:“还有半个月就是李太后生辰,庞家必定要广泛搜罗秘宝送给太后,而周永田就是庞家的钱袋子,他一死庞家就没有银子了。”
那也就是说,得益者就是张家了?
可就是为了小小的争宠,死了一个户部侍郎,值得吗?
公孙策却摇摇头说:“白义士以为这就是小小的争宠之事吗?”
“卫将军之职位在骠骑将军之下,这个职位可不低了,庞太师还能够在朝堂上过得滋润,不过是因为他除了女儿,其他儿子一无是处。可庞家偏支突然出了一个能干的年少将军,破坏了整个朝堂的平衡,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见的。”
而为了权衡,死的就是这个户部侍郎周勇田了,而说不定这个周勇田就是庞家丢出来的弃子,银袋子和位高权重的将军来比,当然是这个将军比较重要。
可就算是弄清楚了局势又如何呢?开封府只负责破案,而且这件事未必没有圣上的示意,权衡之术又怎么说得准呢?
“无趣。”白玉堂听完面无表情,说完转身走了。
展昭抱歉地朝公孙策笑了笑,公孙策丝毫没有在意地看着展昭追着这个白色身影上去,只见两人影子越靠越近。
白玉堂就感觉到展昭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问:“怎么,不高兴了?”
白玉堂轻哼了一声:“这就是你要效忠的人吗?”
他这么认真,展昭也只放下了嘴边的笑容说:“展某效忠的不是某一个人,也不是天家,我只为了自己一个信念。”
如果展昭这句话说给任意一个人,都会觉得他大逆不道,但听到的人是白玉堂,只听见白玉堂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虽说江湖总传南侠展昭入了公门,包青天包拯就如虎得翼,可更多的江湖人却不这么认为。江湖本就与朝堂是两个世界,展昭为了官职放弃了南侠客的身份,不少人认为他是背叛了江湖,崇慕位高权重的身份,更将他逐出江湖人身份,视他为江湖人的耻辱。
也就是因为如此,才会迫不及待地看五鼠与御猫矛盾的热闹。
可他们并不了解展昭,也不了解白玉堂。
展昭这个人比他表面上看起来还有许多深不可测,他从未说过他师承何处,也从未说过自己的家世,他虽然看似温柔,但是在诸多方面又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而这种信念促成了他的强大。
与之相比,白玉堂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武学天才,虽然他的才华并没有许多人知道,他的天赋和他常年孤单习武塑造成了现在的他,无拘无束随心所欲,因为他足够强。
两人对视一眼,白玉堂唰地一下展开了扇子,意图明显地岔开了话题:“走吧。”
“白兄准备去哪里?”
“谷红青现在在什么地方?”
“雨花巷。”
“去问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