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死鬼……刘洋,你就是个混蛋你知不知道?”孙清美气得咬牙切齿,看着刘洋那张欠抽的脸,恨不得一巴掌把他抽到车外头去。
想让他“忘记”,是怕他借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纠缠自己。而一旦刘洋很顺从地说他“忘记了”的时候,孙清美又气的一佛出世万佛上天的。
自己昨天被他那么羞辱,现在车子一颠簸自己还疼得厉害呢,他居然真的忘记了?这还是不是个人啊?
刘洋要知道孙清美现在心里是怎么想的,肯定会再次声明一句:“你放心孙书记,你什么时候需要我忘记的时候,我保证忘得干干净净。当你需要我记起来的时候,我会记得真真的。”
只是,他不知道孙清美现在的想法,所以这句话也是不会说的。
就在两个人同时发楞的时候,刘洋和孙清美的电话居然在同时响了起来。两个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几乎是同时伸手摸出了手机。
刘洋的电话是张磊打过来的,这家伙的声音很惊慌,说话好像连牙齿都在颤抖:“县长,林庄煤矿出事了,煤矿发生了冒顶事件,有人被埋在了井下……”
张磊的话还没有说完,身边的孙清美就已经大叫了一声,嘎的一下刹住了车:“让王书记带队,马上赶到矿上去,我这就给市里的领导汇报……”
刘洋这边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也不知道是被张磊汇报的这个消息惊的,还是被身边那个女人的叫声震得。但刘洋这个时候也听明白了,孙清美收到的消息,看起来和自己收到的消息是一样的。
深吸了一口气,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刘洋手捂着话筒问张磊:“有多少人在井下?”
“他们现在还不清楚,正赶上上下班的时间,下面上来了多少人,上面的下去了多少人还不知道……”张磊回答道。
刘洋接着问:“这个消息是谁报上来的?是黄庄镇还是林庄矿?或者是煤炭管理局通知的?”
这个问题,张磊回答得很干脆:“县长,是林庄矿报过来的,他们说,现在那些矿工的家属都聚到矿上去了,场面太混乱,怕影响营救工作的开展,希望咱们能派人过去,帮着他们维持秩序……”
林庄矿虽然在湖陵县境内,但却隶属于市矿务局。除了地税在湖陵县缴纳之外,严格意义上来说,和湖陵县基本上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但是,矿上所用的职工,却大部分都是从湖陵县招聘的。其中,最多的就是黄庄镇人。而黄庄镇这些人里面,占绝大多数的,又是林家村的小伙子。
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被埋在井下人里面,会有多少人是林家村的,但这里面最少也会有一两个吧?
这一两个人就直接牵连着两个家庭,这两个家庭又牵连着一长窜的亲戚、邻居、朋友,可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涌到矿上去。
这个时候,不管是矿上的人还是这些人的亲属,一个个全都是急头白脸的,一言不合就有可能闹出事端来,如果处理不好的话,不光耽误了救人,还会生出新的乱子。
就在孙清美给市委领导汇报的时候,刘洋安排张磊:“通知林县长赶快赶到矿上去,同时让县医院组织医疗队,把救护车全部开过去,争取把伤亡降低到最小程度。我和孙书记正在回来的路上,马上就赶到林庄煤矿去。”
林玉芬是林家村人,但愿她去了能够压的住阵脚吧?
想想,刘洋又拨打了黄德成的电话,亲自给黄德成布置任务,让他立刻组织警力开赴矿区维持秩序,一定要顾全大局,宁愿公安干警受点委屈,也不能激化家属的矛盾。
打完了电话,刘洋推开车门子下车,转过去拉开了孙清美那边的车门子:“你坐那边去,我来开车……”
“……”孙清美鼓了鼓腮帮子,什么都没说就从车上下来,老老实实的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
她自己也知道,她的车开的是不错,但是比起男人来还是多有不如。
冒顶,是地下开采中,由于开采后原先平衡的矿山压力遭到破坏,而造成的煤矿作业面塌方,上部岩层塌落的现象。
湖陵县的地势特点,注定了湖陵县的煤田塌方和西部省份大不相同。
别的地方的煤田冒顶塌方也很危险,但人家那边的地势决定了,冒顶塌方就是冒顶塌方,一般不会同时发生地下水泄露的事情。
但是,湖陵县的煤田基本上都是顺着河道往湖底挖,如果发生冒顶塌方的事情,则基本上就会形成漏斗的行装,上面的湖水浸灌,想跑出来都没有可能。
这一湖水的压力能有多大,实在是难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救人的时间很短。要不怎么从建国初期就勘探出来湖陵县有煤田,却一直到现在才开始开采呢?
虽然这也是经过了一些个专家论证,说没有问题才开始建矿的,可这玩意儿会发生点什么意外谁能说的上来?三峡建坝那是多大的工程?这个专家那个专家的研究了多少年,结果建成之后,还不是引起了一系列的地质反应?
这个问题虽然争议颇大,简直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但这个“有争议”本身就是问题。
想到这里,刘洋就恨得牙根痒痒,这帮子只知道发表言论哗众取宠的家伙可不是升斗小民,他们说出来的话要是不负责任的话,那可是能害死人的。更有一些所谓的“专家”坏了良心,只要能拿到钱,你让他出本书说他爷爷是外星变种,他都能论述的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干的?
刘洋的车在坑坑洼洼的路面上,弹珠弹跳一般的往前飞奔。孙清美在副驾驶上坐着,绑着安全带,两只手还死命的抓住了门上面的把手。被颠簸的浑身跟散了架一般,昨天受到某个人攻击的地方更是疼得要命。
她一张脸变得蜡黄,在心里把刘洋狠狠地骂了无数遍,心说你这是去救命还是赶着去投胎啊?等咱们开到了矿上,只怕自己现就颠断气了。
但是,她也知道情况紧急,拼命的忍着疼痛和惊恐,紧紧的咬着下唇,这才终于没有叫出声。
车子冲过龙河大桥之后,越过收费站就转上了通往黄庄镇的小路。
这条路现在被拉煤的大车碾轧的都看不到路面上的沥青了,只能看到一块块拳头大的鹅卵石。在这样的路面上奔驰,刘洋心里也疼的要命,心说我的轮胎啊,只怕跑完这一趟就要报销了,可不知道赵国栋给听换轮胎的钱不?
再刚拐上往林庄煤矿去的岔路没多远之后,从黄庄镇的方向开过来两辆警车,飞驰电掣一般的追上了刘洋的车子。可能是看到了车号,知道这是县长的车,两辆车一直在后面紧紧的跟着没有超过去。
车子赶到林庄煤矿,矿门口已经站了百十名得到消息的矿工家属。这些人很明显想进入矿区,但却被门口的保安拦住。刘洋的车子开到门口的时候,根本没用打开窗户,就能听到外面那些人和保安争吵的声音。
刘洋并没有把车子开进去,而是把车停在门口。他自己从车上下来,让后面两辆警车上下来的民警接替保安在门口执勤,并要求他们在门外拉好警戒绳,确保门前道路畅通,好方便救援车辆进出。
看到刘洋是个当官的,那些人又想堵住刘洋理论。
但这个时候刘洋哪里有功夫和他们磨牙?里面的情况到底怎么样现在还不知道呢,这项工作还是等林玉芬来了之后交给她去做吧。
在警察的帮助下,刘洋总算是顺利的把车开进了矿区。眼看着矿办公大楼前还有十几个村民模样的人在和门口的保安争吵,刘洋根本就没有停车,而是开着车一直到了矿井跟前。
眼看着井口附近几十个人正在忙忙活活,刘洋走到跟前才看出来,这几十个人穿着工作服,一脸的黑灰,大多都是从井下上来的矿工,另外有十几个人衣着干净,脸上也没有一点煤灰,戴着安全帽拿着对讲机,一看这些人就知道,他们肯定是井上人员或者矿上的领导。
在人群最里面靠近井口的地方,地上躺着四五个人,有三个人明显的能看出来脸上带伤,躺在地上哀嚎不止,另外两个人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昏迷过去了,还是已经……
“你们这些人谁是领导?”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刘洋心里说不出来的别扭。自己来了湖陵县两个月,居然还不认识谁是林庄矿的矿长。
这一来是自己没有顾得上到林庄矿来拜访,二来是人家根本就不归湖陵县管,可能这位矿长也没有把湖陵县的领导放在眼里。
任州矿业(集团)公司的前身是任州矿务局,直属省煤炭工业厅领导,但局长的级别却和煤炭工业厅的厅长一般大,都是正厅级。
要说起来这算得上是一个怪现象,但是发生在那个时候的官场上一点都不出奇。
虽然现在说是政企分开,任州矿务局也早就改名成了任州矿业(集团)公司,但公司的领导还是直属省里管辖的干部,级别一样还是正厅级。
而林庄矿的矿长,套级的话应该是正处。
你县长也是正处,我矿长也是正处,我又不归你管,咱们的级别一样,你还没我有钱,你不来拜访我,难道我还要去拜访你?
所以,人家平时瞧不上刘洋这位地方官,那是很正常的。只不过,现在遇到事了,矿上才想起来给湖陵县联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