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唐灿那一句“好自为之”起了作用，还是因为他之前的立威起了作用，金山的情况似乎是焕然一新。
在哥舒……
不，应该说是金凯。
在新任小可汗金凯的带领下，金山各个族长，贵人们，全都开始把自己的财富拿了出来，分给那些往日只能捡些残羹剩饭吃的穷人。
一开始的时候，那些穷人还不是很适应。
可是当第一个人试着捧起一只烤羊腿大口大口的吃着，还没有挨揍的时候，越来越多的人胆子大了起来。
吃羊腿的吃羊腿，吃羊腰子的吃羊腰子。
平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的东西，今天全都进了他们的肚皮。
当然，那些穷苦的底层百姓并没有因此就找不到北，不知道天高地厚。
恰恰相反。
百姓是善良淳朴的。
能吃到一顿饱饭，令他们对这些贵人们特别的感激。
一个个，吃饱喝足之后，依旧没有忘记对贵人们行礼致谢。
同样，在唐灿的账外，也有许多的金山人行礼问好。
甚至，每一个走过帐篷的金山人，都会对唐灿的帐篷躬身一礼，表达自己的谢意。
这一点，就连唐灿也没有预料到。
事实上……
虽然他一开始说的没事儿，但是心底却依旧不免有些担忧。
毕竟，小人乍富、赖狗长毛，这句老话一直盘亘在他的心底。
所以他一直让耶律春才带着铁骑小心的戒备着，免得出现不可控制的局面。
现在看来，自己的担心倒是多余。
不过……
这也让他有些失望。
金山人的表现，证明他们的奴性根深蒂固，血性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重新培养出来。
另外一边。
正大光明的站在金山牙帐之中的金凯，心中百感交集，不断的安排各种各样的事情。
遇到拿不准的，第一时间就会跑进唐灿的营帐，征求他的意见。
可以说，他已经进入了角色，知道如今金山已经是高昌的金山，或者说是唐灿的金山。
对此，唐灿心中还是有些欣慰。
更让他欣慰的是，北海那边的进展也是比较顺利。
在一通武力震慑，以及威逼利诱之后，几个北海的首领，全都老老实实的留在了金山，而且还非常积极的派出使者，协助金凯一通去北海，安抚那些留在海边的诸人。
北海的形势，也如不远处的湛蓝大海一样，风平浪静！
当然，喜气之中，也不免掺杂了一些不好的情况。
那种酒壮怂人胆的事情，终归还是不可避免的在金山牙帐发生了。
不过，并非是底层民众和贵族们之间的争执。
而是底层百姓，互相打架。
至于打架的根源，则是非常简单。
某某某曾经捡了一块带着不少肉的骨头，没有给他吃。
这个人就从贵族手中拿过了羊腿，跑去那个昔日的仇人面前显摆，显摆自己的羊腿又有多大，有多少肉。
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又打了起来。
让人哭笑不得，却也有些苦恼。
但是苦恼之余，唐灿也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只能让金凯尽量安抚，安抚不了该揍的揍。
不管怎么说，总的来说，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
入夜。
“那些马帮，你不要着急动。”唐灿还在帐篷里，看着面前的金凯，沉声说了一句。
金凯怔了一下，下意识的追问：“不把他们带来金山吗？”
“嗯。”
唐灿摆了摆手：“先让他们留在那边，我让你送过去的那个人，送过去了吧？”
“是。”金凯应道：“按照路程看的话，明天，最迟后天他应该就到了。”
说完，见唐灿没有说话的意思，金凯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道：“大人，那个崔龙海，信不过。让他去马帮，万一他煽动马帮……”
“没事儿，我有数。”
想了想，唐灿摆了摆手，示意金凯去忙自己的事情，又问起一旁的冷昭关于燕然牙帐的事情。
冷昭的秀眉微蹙，俏脸不见笑容，冷声说道：“大人不在燕然，牙帐那边的情况有些反复了。”
“有几个贵族，私下里对自己的族人说了，谁敢去高昌，直接打死！”
“还有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最近也是莫名其妙的死了。”
“对外说是病死的。”
“但是……”
但是什么，冷昭没说，唐灿心知肚明。
“不等了。”唐灿的脸色也非常难看，沉声说道：“连夜通知车原，让他动手。”
唐灿很清楚，自己离开燕然之后，燕然的情形肯定会有些反复。
但是没想，燕然的反复居然这么严重！
连这种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既然这样，他也没有必要再给燕然留任何的脸面，一场血腥的大清洗，已经迫在眉睫！
“还有，让耶律春才带着人一块去，连夜出发。”
冷昭不由得一惊。
唐灿一开从大非川调人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唐灿可能要去大非川。
但是这时候唐灿确认耶律春才去燕然。
“大人，你不去……”
“嗯。等一等吧。”唐灿点了点头，也没有说明自己的想法，只是轻声说道：“先让他们去哑然，我们准备一下，也要回燕然一趟。”
冷昭当即应下。
实话实说，她的心底对大非川还是有些畏惧。
唐灿不去大非川，她的心底其实是有些高兴。
看着冷昭急匆匆的背影，唐灿的心底叹了口气。
不是他不想去大非川，实在是有些走不开。
这几日，在燕然、金山不断的行走，也让他的思绪又安定了一些，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
攘外必先安内。
他不把燕然、金山、高昌甚至北海的事情理顺，想要去大非川，到时候未免顾头不顾尾，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况且……
谢嫣留下的后手，以及刘裕的踪迹，他始终还是没有头绪。
“饭要一口一口的吃，事要一点点的做。”
唐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咕哝了一句，使劲的摇了摇头，把脑袋里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全都摇走，再次思索起自己在草原上还需要做的事情。
可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办法静下心。
想了想，还是走出了帐篷，看着满天繁星，自言自语：“许负啊许负，你究竟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