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个人浩浩荡荡地进了宅子,根子和青丛带着跟来的伙计们去了后进的厢房,根子烧了热水,沏了大碗茶招呼大伙儿,青丛连忙去了厨房里,用大锅熬粥,做起早饭来。
前头柳长青与何少一跟着进了屋子,宛如回屋里略梳洗了一下才出来。
何少一手里头还攥着马鞭子,他怒道:“菜车都要给我劫了?!他姓石的这是什么意思?还好秋萤没事!否则我跟他没完!”
秋萤不得不再次开口道:“柳爷爷,二姐,长青哥,少一哥,要我说,你们是不是都太过紧张了?这石老板虽说是麻亮天拦了我们菜车一拦,但也没做什么啊!以后小心注意些也就是了,怎么你们都……”
何少一截住话头道:“秋萤,你是没听说之前的一件事,才会这么不在意。”
秋萤讶异道:“什么事儿?”
柳长青看看她道:“前阵子咱们挖池子的时候,出了一件事儿。这四时鲜菜市场附近,有家小饭馆,老板姓郑,人们都喊他郑老头。这老头的饭馆虽然小,饭菜却做得不错,离四时鲜又近,所以这菜市场里头买菜的人们,多半晌午头的时候就在他那里用饭。”
“因为都是熟识的,所以郑老头批菜的时候就给算得便宜一些。后来郑老头赚了些银子,给儿子说了房媳妇,又置了两亩田,这媳妇挺能干,因为家里有饭馆,就没种粮食种了些菜,供应给自己饭馆。”
“后来这事儿让姓石的知道了,因为四时鲜供应皇城的菜蔬,他说有府衙的批文,这一带的菜园子好菜都要先紧着四时鲜。然后就非要去人家菜园子里收菜,然后把菜收到四时鲜之后,再卖给郑老头用。这一倒二倒的菜还能是原来的价么?收菜给的银子还不够再买原来的菜的,郑老头自然是不干。”
“郑老头一反抗,姓石的就发话给菜蔬贩子们了,不许卖给他菜,也不许光顾他家的饭馆。后来这媳妇想了个法子,就在那二亩地上建了几间草房子,然后围起个大篱笆院子,将地圈进院子来,种菜。这是自家院子里的私家菜了,然后供应给自家饭馆,这姓石的就管不了了。”
秋萤听得入神,忙问道:“然后呢?”
柳长青叹气道:“然后?然后有天这媳妇摘了新鲜菜,用独轮车推着给饭馆送,也是早晨,天麻麻亮的时候,到了四时鲜附近,就被劫了。菜被砸得稀巴烂,那媳妇也被又踢又打,怀了四个月的孩子都没了。”
秋萤豁然站起,怒道:“这……这事儿是真的?这……这还有没有王法啊?就那么一个小饭馆而已,能抢他多大的利?他下这么黑的手,也不怕断子绝孙失阴德啊!”
秋萤看向何少一问道:“少一哥,后来呢?郑老头和他儿媳妇怎么样了?还有,那郑老头的儿子呢?”
何少一道:“那郑老头的儿子原本就身体不大
好,不过念书倒不错,早早地中了秀才,平日里干不了重活,就在附近农家收了几个稚童,在家中开塾授书,是个启蒙先生。出事后,他一纸诉状将石老板告上了顺天府。”
秋萤立时又恢复了精神,她连连问道:“柳大人是个好官,想来不会不管这事,后来如何了?”
柳长青接话道:“后来不了了之了。”
秋萤立刻蔫了,接着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问道:“为什么啊?难道堂堂一个顺天府尹还办不了一个开菜市场的土财主?”
柳长青摇头道:“不是不办。是那郑塾师不知是何原因,又去那府衙里撤了告诉。那郑老头的饭馆也黄了,那二亩地据说也卖给了四时鲜菜市场,给没给银子咱们就不知道了。反正郑老头气得生了重病,卧床不起,他们家的青瓦房都卖了,现如今就只剩下了三间草房子。因为没地方授课,私塾也不开了,如今郑塾师卖些字画,做些零工赚营生,那媳妇给人浆洗缝补做家用,一家人勉强还活着。”
秋萤颓然地倒在了椅子上,失神地连连摇头。
宛如急道:“我就说这事儿吧别告诉她,她听了要急恼。你看,这不是……”
宛如举步走到秋萤身边,苦口婆心道:“三儿,你还当京里跟家里似的呢?一个两个的都哄着你,就是有那么几个心眼不良的混混子,也翻不出多大的天?这可是京城,大街上走一走,说不定就能碰到个皇亲;饭馆子坐一坐,兴许就遇到个贵胄;戏园子玩一玩,就发现左右不是官就是富。胳膊再粗拧不过大腿,人家根底扎实着呢,说不定撑腰的有多少朝堂上的人。咱们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这是借着个因缘认识了府尹大人,你长青哥还在北雍里念书,这才保得一时平安。听我的话,以后对那个石老板,不要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不用数落他,更别惹火他。咱们躲着他,这种人,你,我都收拾不了,只能等着天收他,你记住了没?”
秋萤继续失神地看看柳长青,又看看宛如,半晌才喃喃地仿佛自言自语地说:“可是,可是,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啊。做生意讲究的是和气生财,信,义,利才是最该遵循的顺序。人也不应该这样子做啊!长青哥不是说过么,因为人们弱小,生活困难,所以才会自古就群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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