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嘉立没回答叶霆。
叶霆握着手机等了很久很久,也没能听见杨嘉立肯定的回答,禁不住的失望。
杨嘉立低声说:“叶霆,这么多年了,我跟你变化都太大。”
“我不像以前那么傻憨憨了,我之前老说自己要当一辈子逍遥人,过逍遥日子,但被社会这么一毒打,我都觉着自己俗得不行,早不是你心里那样了。你也是。你大学的时候,虽然高冷,傲,性子也有那么些霸道,但还挺好。可现在的你,就像条恶狼,逮谁咬谁,又偏激又残暴,我……”
杨嘉立话还没说完,叶霆沉沉插了声:“杨杨,我从来舍不得对你残暴。”
杨嘉立哼笑:“羞辱,强奸,捆绑,囚禁,还不够吗。”
叶霆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愿意回来,我保证,这些都不会再发生。”
杨嘉立深吸了口气:“说实话,我不太敢相信。”
小时候,姥姥带杨嘉立去田埴,结果在沟渠里铲出一条已经僵死的蛇。
亲眼见到蛇的模样,小杨嘉立吓坏了,哭嚎着拉姥姥回家,呜呜哇哇的,包子似的肉萌脸蛋上全是鼻涕眼泪。从此以后十几年,见到条状爬行物体都忍不住发怵,大四有一次和叶霆做完爱,不小心瞧见叶霆黑色皮带盘踞在旁边,他吓得险些把刚完事儿的叶霆踹下床。
—朝被蛇吓,也会十年怕井绳。
曾经在叶霆身边有了那样阴暗的回忆,杨嘉立要即刻卸下心防,确实是不易。
叶霆心忍不住沉了下来,半晌:“……宝宝,你总有一天要相信的。”
半天没听见电话那头的回响。
叶霆拿开手机一看,这才发现,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断开了。
叶霆收起手机,坐在半黑的卧室里,没开灯,点了支烟。
烟气弥散在卧室里,呛涌进肺中。
叶霆看着指间明灭的橙红色火光,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
很早以前,他妈妈就指责他,天生冷血,没有共情能力,心都是冰坨子。
他以前不当回事。
可自从和杨嘉立分手之后,他才发现,他妈说得太对了。
他去美国,上任、夺权,把对手打废、击垮,让人碾断手指,心中全无波澜。
他要借叶家的东风收割权势,他就准备好了出手。名义上的哥哥叶凡虎视眈眈拦着跟他作对,他面无表情地斗倒他,看着他落入败境,癫狂到人不人鬼不鬼,也只觉得好笑。
他好像越来越高高在上,越来越冷血。
可碰上杨嘉立,一切又失控了。
他怀着那股子怨气,一厢情愿地步步设局把人逼向自己,囚禁他,让他只属于自己。但到头来,什么都没如
他的愿,杨嘉立不顾一切还是逃了,身和心,都越来越远离他。
他的宝贝杨杨,不喜欢他了。
叶霆抽完了最后一口烟,咳嗽两声,把烟头按进了玻璃缸,一团热灰。
接下来的几天,叶霆变得有些奇怪。
他每次下班都不急着回家,而是逛遍了附近的礼品店玩具店,买了各种各样的公仔绵羊,果真铺了一地,满实不见空隙。他还找了位高级中餐厨师,亲自教授他如何烙饼。
肖野听说这事儿以后,好奇极了。
他从公司出来后打电话给叶霆,听说叶霆刚好在厨房忙活,就带了点看好戏的心态,到叶霆家里去蹭顿饭。
到了叶霆家,推幵门。
肖野看着满地的小羊公仔,咳嗽一声:“你是不是疯了。”
叶霆冷冷瞥他一眼:“羊,一脚都不许踩。”
肖野艰难地换了拖鞋进入室内,瞧见叶霆正在搅和白白的一团东西,笑着说:“叶大总裁也下厨了,难得,买票都瞧不见的。”
叶霆没说话,手头的动作比之前熟稔许多。
肖野捋起袖子,自告奋勇:“我也来帮忙吧,我能做什么。”
叶霆冷声:“你能出去。”
肖野:“?”
叶霆说:“我这屋子木结构,经不起烧。”
肖野:“……”
在餐厅坐了会儿,肖野抬头一看,叶霆端着垒好的几张烙饼走了过来,焦黄面撒着芝麻粒儿,闻着味儿还挺香。
肖野笑了,拿过张吸油纸捏住饼边尝了口,惊叹:“怎么回事儿,手艺精进了。”
叶霆也尝了一口,摇摇头:“没他做得好吃。”
肖野一怔,放下饼叹道:“要真这么想他,怎么不把人带回来。”
叶霆平静地说:“找不到,而且他不愿意回来。”
他忽地又抬起头,面无表情道:“但是我不会放他走,我会找到他,总有一天,也会让他愿意回来。我说过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他就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肖野笑了:“你也就在电话里装装纯良了,脱了层皮,你还是那个偏执到死的性子。”
话刚说完,肖野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响了。
叶霆用余光一瞄,瞧见肖野那手机屏幕上闪着“小傅”两个字。
肖野皱了皱眉,拿起手机去了隔壁房间。
叶霆勾了勾唇角,也无心掺和肖野这些事儿,他正想接着尝尝烙饼,谁知凑巧得很,他的手机也紧跟着响了,研发部来电。
叶霆擦了手,拿过手机,接了电话:“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熟悉,叶霆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是上次那个网络工程师。
网络工程师似乎有些嘴干,吞吐半天没把事儿讲明白。
叶霆不耐:“顺口气,好好说话。”
工程师深吸了口气,嘴皮子这才恢复顺溜,忙道:“叶总,找到了。”
叶霆问:“什么找到了。”
“那个号码,”工程师听着挺兴奋,“通过您多次的通话记录对比拼接,我们成功截获了正确的号码,并且进行了定位,目前,已经定位出了几个疑似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