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荷约了程潇在一家咖啡店见面,程潇点了杯果汁,刚坐不久,江荷风风火火的赶到了,江荷人高,有一米七三,她不爱穿高跟鞋,正常生活中都穿着平底,那种又软又韧,极舒服的那种,她刚在附近的杂志社拍封面,乘着空来会程潇一面。
她看到了程潇,手举得老高,“二潇二潇。”
程潇招了下手,江荷坐到了她的面前,“什么时候到的呀?”
程潇一脸认真的看着她,“你还好意思说,约好几点?现在几点”
她噗一声笑了出来,叫了服务员,“给我来杯白开水。”
她继续对程潇说,“我不是忙嘛”
程潇白了她一眼,“好好好,你忙。”
她伸手摸了下程潇的脸,“宝贝乖。”
程潇鄙夷的看着她,“酸不酸。”
一个小姑娘把水端了上来,她偷偷睨了她们两一眼,江荷也不看她,“谢谢。”闷头就喝了口。
“不客气,请慢用。”
程潇喝了口果汁,“你是不是胖了?”
江荷一脸惊悚,双手捂着脸,“怎么可能,我这每天按时称体重的。”
程潇耸了耸肩,“可能太久不见了。”
江荷拿出手机照了照,“我已经很注意了。”
“荷,不然换个职业算了,你看你累的。”
江荷咕噜噜的喝了口热水,“再等几年,乘我还年轻多干点。”
程潇靠上后座,语重心长,“我也想换个职业,太无聊了。”
江荷睨了她一眼,“你是空虚了,得找个男人。”
“不需要。”
江荷叹了口气,“唉,你是没得治了。”
程潇哼笑一声,目光无意落到咖啡厅的一个角落。
停住了。
她嘴角微微上扬着,目光柔和,静静的看着角落里坐着的男人。
江荷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头去,“你看什么呢?”
程潇依旧注视着他,语气随意却又认真,“一个男人。”
江荷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又顺着她的目光探了过去,嘴里喃喃念道,“呦,真假的。”
她看到角落的男人。
他戴着墨镜,穿着一身黑色的休闲衫,大体看上去模样应该不差。
江荷扬了扬下巴,“那个戴墨镜的?没看出来啊,你好这口?”
程潇移开目光,对她说,“你别鬼鬼祟祟盯着人家。”
江荷挑了下眉,“怎么?来兴趣了?帮你勾搭?”
程潇没理她,看着角落的男人,目光淡淡的,她小声的说,“他是个盲人。”
“盲人?”江荷蹙眉,“你怎么知道?”
程潇对她笑了笑,“我就知道。”
“怪不得戴个墨镜.”江荷撇了下嘴,随意的说了句,“瞎子就算了,啊。”
程潇没有说话,又看了他一眼。
“二潇,最近忙不。”
“还好。”
“要不咱两飞日本一趟?”
“去日本干什么?”
“玩啊”
“日本有什么好玩的。”她把纸巾往江荷面前推了推,“要去咱们去非洲。”
江荷噗一声笑了出来,“我可不想去晒成黑蛋。”
“黑模很性感的。”
“去去去,我才不听你的。”
程潇弯了弯嘴角,问,“还要继续拍?”
“拍,我这坐一会就回去。”
程潇提起包,说,“我先走了,你在这慢慢歇着。”
江荷拿了本杂志随意的翻了翻,叹了口气,对她摆手,“你走吧走吧。”
程潇顺手拍了下她的肩,“我去酒窖一趟,回头找你来喝酒。”
江荷捣了下她的腰,“好姐妹儿。”
程潇头也不会的走了,她有意无意的,又看了那个男人一眼。
从头到尾,他就这么一直坐着,一动也没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程潇收回眼,走了出去。
程潇去了酒窖,取出了四年前存的红酒,老板是个留长头发的gay,往哪一站,背着个手,眯着眼,像个艺术家。
他们聊了会天,又一起吃了饭,晚上八点多她才离开。
程潇今天开了车,玛莎拉蒂qp总裁v6,在晚上颜色近乎墨色,它高贵,优雅,而又桀骜不驯,这辆车是程潇的哥哥程旭送她的二十五岁礼物,二十五岁,嗯,这个数字比较有意思。
车停在路边,她坐在车里抽烟,一只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另一手夹了根白万,时而抽上两口,橙色火焰渐明渐暗,燃落的灰烬与雪白的烟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整个车舱被细腻柔软的烟雾缭绕着,有同一个奢华,神秘,而又迷醉的城堡,与世隔绝了。
手机震动,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程潇看了眼来电人,滑了下屏幕,她的手指又细又长,却肉嘟嘟的,让人想伸手摸上一把。
“干嘛的潇潇?”低沉的男声。
“开车。”凉薄的女声。
“吃饭了吗?”沉稳的问。
“嗯。”淡然的应。
“明天回趟家,你都多久没回去了。”略有抱怨。
“半个多月?”稍显倦怠。
“十八天了。”语重心长。
“哦。”顿了下,间隙抽了口烟,她说,“回去干嘛?”
“爸那么大岁数,你就算再看不惯陈姨也该回去看看他啊。”舒缓平和,“陈姨想给你介绍个对象。”
“噗,她这是中了哪门子邪?”
电话那头轻叹口气,喋喋不休,“你别这么说,就算不是她介绍,你也该找个对象了,潇潇你不能总这样,你多大了,应该好好筹划筹划未来了。”
“哥——”她稍稍拉长了音调,心里头从无奈化作空旷,由空旷转为平静,最终落于淡漠,“我不会,也不愿意和那些不喜欢的人打交道。”
“那你就打算这么单身下去?”
程潇没说话,思忖两秒,说,“没什么不好的。”
“你这是什么想法,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总不嫁人别人怎么看。”
“大哥,你干嘛总在乎别人的想法。”
“在这个群居性社会你不能永远活在自己的世界,人与人之间都是有必然或者间接联系的,小妹,有时候你得适当热情点。”
程潇没说话,吸了两口烟,就这件事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说,“别那么着急,总会遇到合适的。”
“什么合适不合适,感情是需要培养的。”
“好好好你说的对。”她目光冷漠,神色倦怠,她打断他,语气依旧是轻和的,“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还是好好陪陪嫂子去,想让爸抱上孙子再说。”
“你别转移话题,我问你,你是不是还想着岳南。”
程潇冷笑,无声的。
车水马龙,喧鼓铃绕。
嘟——
嘀——
……
这人,还真是有点多呐。
嘈杂的欢声笑语,纷乱的霓虹彩灯,行走的人带着一张张不明不媚的脸被路灯映成黑白影画,在交杂着的音语乐鸣中,程旭的声音不清不楚,她却听了个明白。
他说,“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回忆是条没有归途的路。”
她接着他的话继续往下说,“以往的一切春天都无法复原,即使最狂热最坚贞的爱情,归根结底也不过是一种瞬息即逝的现实,唯有孤独永恒。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程潇冷笑。
“哥,你看过的书基本都是从我那拿的。”
电话那头无语。
程潇一股子笑腔,戏谑的说道,“不过哥,六七年前的事,我都记不清,你怎么还盯着不放?”
“你别扯别的,我说的话你别总不放在心上,外头下雨,打了车赶紧回去,先这样,回头再说。”说完,那边挂了电话。
车里放着轻缓的歌,她叹了口长气,猛地吸了一大口烟,接着缓缓的吐了出来。狭小的空间里烟熏雾缭,车窗没开,烟香侵占满住每一粒尘埃,久不消散。
她陶醉在这快要沁入骨中的香冽里,感到了极度的放松。
这个世界上,程潇最喜欢三种味道。
烟香,酒香,书香。
冷漠,刺激,优雅。
说不尽的味。
形不清的迷。
刚放下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
“又忘了说什么?”
电话那头没说话。
“嗯?”
“你好,我是咖啡店的店长。”
程潇蹙了蹙眉,看了眼手机屏幕。
江荷。
她把手机重新放到耳边,脸上波澜不惊,对于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手机落你们店里了?”
“是的。”
这个人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浑厚,却又清澈,干净,难以形容的性感。
“那您什么时候有空来取一下?”
程潇看了眼时间,说,“你还在店里吗?”
“我在。”
“那我现在就过去,这个时间堵车,可能要二十分钟。”
“你来吧,我等你。”
确实是堵得要死,都这个点了,街上依旧川流不息,一到国庆假期,游客多的不可思议,快要漫了整座城市,可不断的还会有人往里头挤,即使快要密不透风,闷不透气,面对人山人海,他们依旧挂着有些纠结,而又看似欣喜的笑容,在这所谓的他乡异地放肆欢笑。
车里有些闷,她把车窗给打开,新鲜的空气争相的往里涌,烟味渐渐散没了。
无可奈何的看着川流的人群,她无声的冷笑了两声,多少人上赶着遭罪?
一波接一波。
她缓缓的吐出口气。
年年如此啊。
程潇小心驾驶,车缓慢移动。
说是二十分钟,三十分钟她才到。
白天没注意这家店的名字,听店长那么一说才注意到。
。
她轻飘飘的眨了眨眼,好像是法语,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一个女孩拎着包哼着小调蹦蹦跳跳的走了出来,她看到程潇,杵了一下,笑着问,“你是来取手机的吧?”女孩噙着笑往后头指了指,“店长在里面等你。”
程潇对她微笑,轻点下头。
“那我先走啦,拜拜。”说着,从程潇身旁窜了过去。
程潇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轻扬,小女孩就是有活力啊,她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咖啡店。
这家店装潢的很有情调,尤其是晚上。
悠扬的乐声穿梭于微隙,萦萦曼曼的流进她的耳朵里,《aofme》,程潇隐隐约约还能记得它的名字。
店里没人,只开着一个黄光吊灯,微弱的灯光洒满四周,在原本苦涩的气息里添了几分温馨,墙上挂着几幅画,可能因为环境的原因,和白天的色调完全不同,她往里头走了几步,没看到人。
“你好。”
突然的一声吓得她的心脏咯噔一下,循声望去,在幽暗深处,店长穿着暗色的衣服,不怎么明显。
然而,她一眼就看到了他。
“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