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下得很大,又是深夜,何东明刚走到楼梯口就被凉风吹得瑟瑟发抖。铁门不知道给谁锁上了,摸着黑还沾了好多铁水,何东明才将铁门打开,瓢泼大雨让人望而却步,然而何东明仍然撑开伞往外冲了出去。
原来的地方并没有看到女孩的身影,何东明不由得急了,明显可以感觉到心跳的加快,一方面是着急所致,另一方面则是被雨水淋湿冻着的,他咬了咬牙,继续往前走,希望可以看到女孩的身影。
“喂!你在哪里?快点回答我!”何东明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连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内心的愧疚感顿时涌了上来。
也不知道走了多少步,不知道喊了多少声,可是依然看不到女孩的身影,何东明的身体越来越冷,指尖也僵硬了起来,他害怕,这么大的雨,女孩会去哪里?失去记忆的她,在这样的雨天里,又能去哪里?
这一刻,他瞬间了然,不应该因为自己那一点点自尊心就这样对女孩不管不顾的。
就在他找遍了这一条路,几乎快放弃寻找的希望时,转过身体的一刹那,一下子就怔住了,那一瞬,何东明看到了希望,不顾一切冲了过去,角落里有一个人影,女孩躲雨的地方恰好有一小块凸起建筑物的遮掩,看上去似乎并没有淋多少雨,可是当何东明抓住她手的瞬间,却冰凉无比。
“跟我回去。”何东明轻声在女孩的耳边呢喃了一声,一手撑起伞,另一只手挽住女孩的腰朝住处走去,这个时候他所扶着的这个身躯,轻飘飘的没有一点儿重量感,换句话而言,她没有任何排斥和反抗。
一把小伞显然不能将两个人的身体笼罩在内,回到楼梯口的时候,何东明的左半边身子几乎全部湿透,然而他二话不说,替女孩拿了衣服将她推进了盥洗室,门合上之前只说了句冲快点,我也要冲,然后便在屋子里脱掉身上的湿衣服,用毛巾擦拭着身上的雨水。
呼……
何东明吐了口气,静了静心神。扭过头去,听到盥洗室传来的洒水声时,他才走到沙发边坐了下来,脑袋里有些混乱。想了想,起身倒了一杯水搁在桌子上。
女孩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了今天新买的衣服,只不过她的脸色有些苍白,何东明怕她感冒,已经将预防感冒的药和热水准备好了,见她出来便伸出手递了过去。
然而,女孩却没有直接伸手去接,顿了顿,抬起了头。
那是一张精致的脸。灯光的照耀下,如水的肌肤光滑无比,头发湿漉漉的,还在往下滴水,动人的睫毛轻轻抖动,深褐色的眸子深邃如浩瀚的星海。触及到她目光的时候,何东明有过瞬间的错愕,他这才发现她的美丽,即便是素颜,也是如此的让人迷离。
“我可以相信你吗?”女孩一脸纯真的问,仿佛期待着什么,同时又担忧着什么,这样的表情让何东明的内心浮起了一丝悸动,触碰到清澈的眸子,越有一种不想和她对视的感觉。
我可以相信你吗?一句不算问题,更像是自己在问自己的话语,让他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她心底的恐惧,如果没有记错,这是女孩第二次问他同样的问题了。
虽然何东明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但是他却可以做出这个保证。
何东明迎上了她的目光,就如昨天一般干净利索的再次吐出了两个字:“当然。”
“那我相信你。”女孩的嘴角微微浮起,伸手接过了药,含着水吞了下去。
……
也许有的时候,人就是这么一回事。一时间对某一件事情不以为意,等到那件事情突然对自己重要起来的时候才想办法去弥补。经历了昨天的事情之后,连何东明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会特地起了个早下厨房做早饭,这样的举动无疑将他多年以来不吃早餐的历史改写。
何东明租的房子恰好是一房一厅的,昨天晚上女孩洗完澡就安排她住进房间里了,而他自己则在外边的沙发上睡了一夜,事实上这也都是昨夜那场雨的功劳,若不是看到女孩身体不适,他才舍不得将床让出去自己睡沙发呢。
早餐做好之后,何东明敲了敲房间门,叫她起来吃早餐,奈何敲了十多下,里面依然没有人回应,这样的状况让他彻底傻眼了,正当他准备拿钥匙开门冲进去时,房间门又打开了,女孩穿着一身睡衣走了出来,冲他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还没走到大厅远远地就看到桌子上的食物,不由得眼睛一亮:“哇,有早餐吃耶!你做的?”
何东明瞟了她一眼,发觉她气色好多了,点了点头道:“嗯,但是你必须先刷牙洗脸,然后才能吃。”
“遵命。”女孩微笑着扮了一个可爱的pose。
望着她走进盥洗室的身影,何东明无奈一笑,还就对这个家伙琢磨不透,有时候害怕胆怯到一个境界,有时候又能毫无顾忌的可爱微笑,想想昨天晚上的情景,再和今天的神色做对比,真的很难想象这居然是一个人的表情。
两人饱饱地吃了一顿早餐,算是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早晨。
“这是外卖的电话,你想吃饭的时候就打过去,零用钱在这里,中午我就不回来了。”出门之前,何东明将要交代的通通吩咐给女孩听。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女孩坐在沙发上很认真地看着电视,冲他挥了挥手。
看到这一幕,何东明的心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摇了摇头才下了楼。
屋子一下子静了下来,女孩抱着枕头侧躺了下来,手中的遥控器不停地变换着节目,电视机画面定格在娱乐新闻频道,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
“本报讯,这一周星期五晚上伊彩绘的个人演唱会因为私人原因被迫取消,经纪人已经出面道歉……”
一大早,商场里的同事就找到了何东明:“商场经理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喔,好的。”
何东明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商场经理停下了手中的事情,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面无表情地说道:“你被解雇了。”
何东明神情一滞:“诶?”
走在大街上,何东明漫无目的地走着,完全心不在焉。
“何东明!”一声脆耳的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何东明转过了身,原来是安小慧,远远地从商场里跑了过来,即便是穿着商场的服装,也遮掩不住青春的气息,她的神色有些愤然:“为什么你会被平白无故的解雇?我陪你讲理去!”
说着就想拉何东明的衣袖往回走,然而却被他制止。何东明的笑犹如冬日里的阳光,方才眉宇间的阴霾瞬间不翼而飞,抿了抿嘴巴:“不用了,这是不可能改变的事情。”
“那你怎么办?”安小慧急道。
说实话,能够认识这样的朋友,何东明感到很欣慰,嘴角微微浮起,拍了拍她的肩:“你放心好了,失去了一份工作,我会寻找另一份的,只不过不能和我们小慧一起工作了喔,有点遗憾呢。”
安小慧没有说话,眼眶有些湿润。
事实上就连何东明也不得不承认,在这家商场工作了三个月,唯一有些留恋的朋友就属安小慧了,小丫头心肠好,又整天爱笑,自然平时给了何东明不少的乐趣,久而久之,这份友谊就仿佛是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一般,现如今说走就走,何东明内心也有些舍不得的。
安小慧肿着眼睛看着他:“那你以后有空要过来看我,或者休息的时候请我吃饭。”
“知道了,我会经常来看你的,这下总该放心了吧。”何东明就似一个大哥哥,扮了个鬼脸把安小慧逗笑出声,“那么就这样了,天气冷了,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喔。”
“嗯。”安小慧重重地点了点头。
告别了之后,何东明倏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望了一眼清源百货公司,这个自己人生中第二份工作的地方,握拳,静静地转身离开。
黄明群,这一切都是你干的吧?可是就算用这种手段解雇了我,非但不会让我感到后悔,反而更坚定了我当初离开公司的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