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堂主可有头绪?”在难解的阵法面前,林绯芩要客气许多。
木生风摇头,“还未有头绪。倒是若没有我,道友不是只能无功而返?”
林绯芩只是笑笑,全然不答。
一时二人皆是静默。
木生风回过头去,眼前的阵法虽然确实不容小觑,但他已有些头绪。只是他心中还有了其他计较,却是要计量一番。
又过了两日,距离二人来到第七层已经过了足足五日。
林绯芩终是忍耐不住,有些生怨地问道,“木堂主还没有想到破阵方法?”
木生风施施然从地上起身,拱手道,“幸不辱命,还请道友暂且听我号令。”
“若能破阵,自无不可。”
“欲破此阵,先得除其表。除了这阵法中枢外,外面还有一百单八道阵法枢纽,道友需得将其找出,再各尽量注入多的灵力。”
林绯芩有些不信,质疑道,“道友确信?此地由千幽暮冰所铸,灵力但失无有所补,万不能有盲目之举。”
“信与不信,皆在道友一念,或者道友亦可用自己法门破阵。”
林绯芩紧盯住木生风,却是不再言语,往外飞去。
待其走远了,木生风赶忙将轮海中的刀剑拿出。
千幽暮冰可以吸纳空中灵气,也可吸收修士体内的灵力。木生风前几日就表现出灵力尽失的模样,但却藏了一些在死气构筑的世界树中,为得就是此时。
当然,要林绯芩找到一百单八道法阵枢纽并不是诳言,那是确确实实的破阵之法,毕竟他也不敢去欺瞒一个万妖境修士的见识,怕是死字忘了如何写。
但是其实破阵并不需要往阵法枢纽中注入太多灵力,这只是木生风为了疲敝林绯芩做得暗度陈仓之法。
林绯芩回来了,面上却没有丝毫疲惫之色。
木生风心上生疑,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现在需要道友站到阵法台上,随后听我命令挪动这一百单八道阵法枢纽。”
既然已经做了第一步,当然无有退缩之理,林绯芩当即飞身跳到阵法台上。
“现在烦请道友控制灵力,将三巽方位的碑樵枢纽移到五巽方位的敖煜枢纽下方三丈处,再将四坤方位的久禾枢纽往后移十丈,还需...”
木生风说得越来越快,不多时便命令林绯芩移动了四十八座阵法枢纽。即便林绯芩修为深厚,灵力来源也不清楚,但还是面露疲态。
而且因为木生风用的是正确的破阵之法,林绯芩无疑有他,不但没有抱怨半分,反而尤为卖力。
数个时辰之后,所有的阵法枢纽都被林绯芩移了个遍,阵法也来到了它最为虚弱的时刻。
“道友可需休息一下?”木生风问道。
“无用。”林绯芩摆摆手,“我确实感觉到阵法已经逐渐薄弱,还需如何做,道友尽管说便是。”
“那好,”木生风点点头,“现在道友去五乾方位的尹佐枢纽前,注入灵力后,稍一拉扯,阵法外阵便破了。”
林绯芩点头应下,不时而返,却是已将木生风安排的事做好。
只见她离开之前疲态尽显,但现在回来却容光焕发。
木生风不由嘀咕,其肯定有能够存储灵气的宝物。
他摆摆手道,“此前所破乃是外阵,还有内阵需破。”
“还请木堂主继续助我破阵。”破了外阵,林绯芩心情大好。
木生风点点头,走上阵法台。只见阵法台上的臻冰已经消散,悄然升起一个圆桌,而在圆桌正中则放着一个皓金白玉缸。他往缸中看去,一只一尺大小的冰翼凤鷟正在其中潜游。
木生风指着凤鷟道,“道友且看,此阵乃《鸑鷟翱天阵》。虽然看似只有一只,但其实共有八只凤鷟在玉缸中。”
林绯芩将木生风打断,“道友告诉我该如何做便行了,对于阵法之道我实乃一窍不通。”
木生风颔首,“破阵之道在明其阵眼,但阵眼有虚有实,此阵难破便在此处。虽然肉眼看去,显形的凤鷟为实眼,但其实却是虚眼。真正的实眼还在别处。”
不待林绯芩催促,木生风再次开口,“凤鷟为凰鸟,生性高洁,传其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要想抓住真正的阵眼,便需道友以灵力饲之,待显形的这只凤鷟吃饱,其余凤鷟才会现身争食。”
“而到时我便会趁机抓住阵眼,此阵则破。”
破阵方法当然是正确的。
林绯芩伸手探入玉缸里,释放出灵力后,那只冰翼凤鷟便似闻道某种气味般在她掌间徘徊不歇。
“如何,道友的灵力可能支撑?”木生风关切问道,要破此阵所需的灵力不小,一个万妖境修士的满身灵力绝对不够。
林绯芩不答,她只觉得自己的手没有在玉缸里,而是在饕鬄的舌喉中。灵力止不住地从她的指尖流出,短短一刻间便被吸走大半。
没有办法,她只好将存贮灵力的臻冰分数吞下,才能维持一二。
但幸好,已经有两只凤鷟显形了。
“木堂主,这两只可是?”
木生风摇摇头。
又出来两只。
“木堂主,可是了?”
木生风仍是摇头。
最后三只凤鷟齐出,木生风也只得道,“道友再坚持一会儿,我还得看上一看。”
磨蹭了一刻,木生风悍然出手,抓住一只凤鷟。拿出缸外,却骤然融化为雪水。
“道友稍待,”木生风不由尴尬,“下次不会出错了。”
林绯芩嘴上想催促,也想怒骂,但全身的力气和精神都被这缸中凤鷟拿捏住,只能咬牙坚持,最后更是连木生风不见了都没有发现。
木生风当然是趁着林绯芩不能脱身去把藏好的刀剑了拿回来,他已然确定这个妖娆的女子没有其他能补充灵力的宝物了。
木生风缓步走到林绯芩身后,短刃抵住她后心,才开口道,“道友现在可以告诉我此行的目的了吧?”
林绯芩又慌又怒,愤而开口,“无耻小人!”
“这凤鷟喜食灵气,道友现在无法脱身,说不得会被直接吸干在这台上。”木生风施施然道。
林绯芩不敢把自己的生命耗在这上,静默片刻还是说道,“我是奉了上峰命令,来此释放霜寒狱里的恶人。待外面听到我动静之后还会一齐进攻,里应外合之下踏平寒木山。道友救我!”
木生风迟疑片刻,却只见一道黑影向他袭来,未有半分反应便被按倒在台上。
林绯芩捏住木生风的喉咙喘气不止,稍歇片刻,脏腑破裂的鲜血却怎么都按压不住,直接喉咙大张,淋在了她身下这卑劣之人的头上。
木生风现在灵力尽失,只能靠肉身应敌。但他的双手皆被对方膝盖压住,动弹不得分毫,手中短刃更是不知被踢飞到了何处。
一时生死难料!
林绯芩歇息好,才声如破锣般开口,“先告诉我怎么破阵,我再给你个全尸。”
木生风自是不答,任凭对方如何辱骂也不开口,甚至对方将含着鲜血的唾沫吐在他脸上也没有丝毫动作,只是死命盯着林绯芩变色的玉面。
林绯芩被木生风的眼光盯得生寒,心想虽然此番失败,但亦不能放走此人,当即便用空着的那只手去轮海里拿刀。
但木生风等得就是这个时候!
他双臂鼓劲,一把将林绯芩推翻在地,便扑身上去与其扭打在一起。
林绯芩已经忘了自己是多少年前才被人这么揍过。对方根本没有把她当做一个女人来看,她毫不怀疑在对方的眼中自己只是一个会思考的肉团。
木生风的双拳没有丝毫避讳,无论是头颅还是眼眶,胸脯还是胯部,他都照打不误!
需得知道,虽然眼前的女人很明显不是体修,但也绝不是他现在的虬龙身躯便能比过的。
两人的灵力都耗尽了,只能以最为原始的战斗方式来分胜负,那便是拳拳到肉的搏斗!
木生风唯一能看见的左眼早就被揍得发黑发青,嘴角更是被撕了一个大豁口。身下也不好受,他的五脏六腑都已移位,左脚踝更是被直接踩断!
两个人几乎是打一拳便自己先吐口血,但即便如此,也不敢有任何松懈,只期望是对方先倒下,先行支撑不住。
木生风又是一拳打在林绯芩的腹部,直接把她打得躬身;但林绯芩也没有避让,反而借着木生风不得脱身之机屈腿侧踢,将其击飞在一旁。
林绯芩喘气不已,倒是没了多余的力气追击,只守株待兔,等木生风再起身过来。
木生风趴在地上好一阵,才抓住圆桌腿缓慢起身,手上的鲜血滴铃铃地在地上敲打,好似两个人的催命符。
他摇摇头,勉强看清对面的林绯芩也靠在墙上大口喘气,也是要休息一阵。
木生风又将脱臼的右臂弄正,便侧步拖着骨折了的左脚往林绯芩再次走去。
不知道打了多久,林绯芩已经有些怕了,她已经感觉到有些寒冷,那是身体里已经没有太多鲜血的表现。
畏惧的想法让林绯芩节节败退,不多时便被逼回到圆桌旁。
木生风又是一记长拳打来,直接击中林绯芩下颌,让其往圆桌上飞去!
林绯芩的头颅直接砸在了玉缸之中。只见玉缸砰然碎裂,整座阵法台开始急速地旋转崩塌。
木生风哪能不知,这《鸑鷟翱天阵》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已经被破了。
他当即携着病腿跳出,看着林绯芩与阵法台一齐往第八层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