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甘芷烟点点头,没敢多说什么话,捏着帕子的手恨不能把帕子都捏破了。
然后,她就听见粟威笑道:“乖女儿,你是个好孩子。”
说真的,按年岁来说,粟威当她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但这时候,甘芷烟还是感受到了真正的父爱!
血脉亲情,真心是能叫人第一时间感应到的!
至少,以前许玮对她好,她是从未想过很多细节。
直到后来发现许玮的真面目,才知道:是我蠢没发现而已,很多事情都早就明明白白,他根本没把我当女儿!
而面对粟威这一句话,她就感受到了真心!
“爹!”甘芷烟跪在床榻前,一边哭一边道:“我不是个好孩子,对不起爹,我做了那么多错事,让你丢脸了!”
她都不敢出去说:我亲爹是粟威!
明明,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
但她不敢。
因为,她认为自己配不上说这句话啊!
粟威叹息,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道:“傻孩子,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没听过这些话吗?”
甘芷烟还是哭:“可是……可是我犯下的错太大了,也无法弥补了啊!”
“爹爹这一生,难道就没有犯过错?”粟威宽慰说道:“我做错的事,比你多得多。无法弥补、一生遗憾的事,也比你面对的这些还要多。”
“人能知错,就是好事,证明还有悔改的余地。”
“人做一百件好事,不一定得到称颂。但做一件坏事,就能毁去所有努力。”
“但事情已经发生了,能怎么样呢?”
“除了潜心改过、力求无愧于心,我们没有别的办法呀。”
“我们吸取教训,不要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就好了呀。”
“三五日,别人不能谅解你。”
“三五年,难道还不能看到你改过了吗?”
一番语重心长,听得甘芷烟心里充满了自豪。
真的啊,我娘虽然做了很多坏事,但她说我爹是个大英雄,真的没骗我!
人无完人,她爹爹也不是什么大圣人,也做错过事。
但他粟威这纵横一生,当得起“拿得起放得下”、“无愧于心”四个字!
甘芷烟感觉自己好像学到了,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道:“好,我听爹爹的,我以后做一个好人。不管别人是怎么看我的,至少我对得起自己就好了!”
这几日在梁家,她受尽了白眼。
包括那些小孩子,没有一个人给过她好脸色。
他们不会在衣食住行上苛待她,但是冷暴力让她一度差点忍不住发脾气。
但在发脾气之前,她又想到: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发脾气又有什么用呢?
他们怨恨我,也是很正常的。
先不说下毒的事是不是她做的、是不是她引来的。
但梁怡的腿一辈子无法治愈,都落下跛足了,这个孽,是她必须背负的啊!
梁家人护短至极,就这一件事,足够让他们恨她入骨了。
而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是容许她住在府中,亲手休离她的殷氏,还亲自叫人收拾了这边的房间的,供她吃住。
见她不怕脏、不怕累、不怕苦地照顾粟威的病榻,梁家人对她的态度,甚至还稍微有了一点儿改观。
王氏甚至说过一句:你早这样就好了。
可见,他们骨子里的善良!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当学会了反思之后,甘芷烟在梁家,终究是受到了熏陶。
她慢慢的,开始不以自我为中心了。
如今,她认了爹,粟威也认了女儿。
父女俩年龄差很大,像祖孙辈一样,感情反倒是比父女辈还要好。
皇甫令尧见粟威心情好,对甘芷烟的容忍度也高了一些。
还好,不算废物得彻底。
至少在粟威所剩不多的日子里,心无挂碍地走完最后一段路吧。
皇甫令尧只希望,粟威千万、千万不要像梁巍那样遭遇意外、说走就走了!
活在当下,珍惜当下。
那么,他的伤都愈合了,也是时候解决掉那个碍眼的东西,回到媳妇儿身边,开开心心地陪着她。
珍惜现有的一切!
皇甫令尧秘密进宫,按照原定计划,去了永寿宫。
进来后,看见严以白,他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那里。
严以白坐在圆桌旁,正在盘弄手里的菩提珠。
见他进来,朝他瞧了一眼,便道:“回来了?”
一句话,代表她认得:这是皇甫令尧,不是月沧澜。
皇甫令尧挑眉,问:“皇祖母是怎么认出来的?”
一句话,告诉严以白:我知道你私底下见过他,甚至可能跟他有什么勾当!
严以白竟是笑了,道:“你这脾气,跟那个人还真不是一路的。”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对比之下,就会发觉:皇甫令尧的性子,还算好很多。
他脾气虽然急躁,但这人不会给人阴郁的感觉。
月沧澜却有!
“皇祖母既然不想装模作样,那你肯定知道我的来意了。”皇甫令尧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又道:“所以,能给孙儿臣一个解答,你究竟是站在他那边儿的,还是站我?”
单刀直入,一句废话都不想说!
严以白不急不缓,依旧盘弄着手中的串珠,说道:“哀家既不站他,也不站你。”
皇甫令尧当即问:“所以,你站我媳妇儿那边?”
“真会偷空子!”严以白嗤笑,道:“哀家是皇甫氏妇人,站的自然是皇甫氏!”
皇甫令尧踩中了这句话,道:“这么说,站的就是我了!毕竟,他肯定不姓皇甫!而他若是把我赶走了,以后这大蜀、这天下,姓什么可就真的说不准了!”
姓孙?
姓月?
总之,不会姓皇甫了!
严以白思忖片刻,认同了她的说法:“你说的有道理。”
但又抬头看向皇甫令尧,道:“但哀家没有什么可以帮得到你的。”
“不,你有。”皇甫令尧一本正经地道:“你知不知道,孙清还活着!”
严以白脸色不变,反问:“你竟然直呼生母名讳?”
皇甫令尧嗤笑,道:“一个处处要置我于死地的女人,难不成,我不承认她是我母亲,皇祖母还想承认她是你的儿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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