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方才碰面看到的皇甫贺那个样子看,柳拭眉几乎可以断言: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好好养着,也肯定活不到孩子出生的!
最惨的莫过于杜若。
但,各人有各人的命,谁也帮不上什么。
皇甫令尧知道她是因为自己怀孕有了母性,性子越发温柔,尤其对小孩子,是产生了很多怜悯心。
相对于她没有怀上孩子以前,她多了不少爱心!
对比皇甫贺与柳拭眉,在皇甫令尧眼里当然是柳拭眉重要,他安抚道:“你也别多想了,就当这也是孩子的命吧。”
他眸中露出了一些萧索:“要知道,皇家子嗣能够被怀上、能够生下来、能够存活长大,是多么的不容易!”
以己类推,可见一斑!
柳拭眉瞧了他一眼,知道他是有感而发,也不多话了,道:“行吧,世上不公平的事多了去了,我又能做得了多少?”
这件事,暂且作罢。
柳拭眉又道:“既然如此,都瞒着吧。暴毙虽然令人难以接受,总比现在就知道他活不久长要好一些!”
皇甫令尧想想,她还是为皇甫玥、皇甫瑾这些无辜的人想的多一些!
“行。”他点点头,朝祁阳看去:“师父,你也别说啊!”
祁阳便也走了。
且说皇甫贺回到了宅院这边,杜若正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昨夜没能睡好,她身子负累太重,因此,在他出门后她小睡了片刻。
睡得并不沉,醒过来的时候皇甫贺还没有回来。
她总觉得心里慌,就没有再睡,起来吃了一点甜粥。
身子不好、心事也多,胃口自然也不好,吃了几口又放下。
直到看到皇甫贺回来为止,她的心瞬间踏实了!
“文斌!”看见皇甫贺,她的双眸仿佛发出了亮光,如果不是驮着大肚子不好奔跑,她都想飞奔过去的。
皇甫贺走路略有些蹒跚,见她有些激动,忙道:“你别跑,好好站着别动。我过去。”
杜若站在那里等他,应声:“好。”
两人,一个是病夫、一个是动过胎气的孕妇。
都不容易。
就算她过去,也是要等他过来,两人一起进屋坐下的。
他们俩的身子,都难以支撑在外面站太久!
皇甫贺过来后,将她的手拉过来,将人拉进屋里,道:“你怎么在外头待着,不累么?”
“屋里闷,待不住。”杜若随口回了一句。
为免他担忧,她不去说:因为你没回来,我心里没着落。
两人回到屋里坐下,皇甫贺靠在靠枕上闭上了眼睛。
他不是不想多撑一会儿,但确实有点吃力。
“你很累吗?要不,我帮你按按头?”杜若看着他,十分担忧。
心里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
皇甫贺睁眼,摇摇头:“你别忙活了,有下人可以使唤,你多保重自己的身子。别忘了,等你生产还要花费很多精力,你身子本身就不是特别强健的。”
跟着杜恒返乡守孝三年,锻炼稍微多一些,她比其他文臣女的身子可能要稍微好些。
但动过胎气,还是让皇甫贺极为担心。
“放心吧,我能养好的。”杜若冲他浅笑。
皇甫贺哪能放心?
但他也不想浪费时间说什么。
躺了一会儿养回来了一点儿精神,他又坐起来,问:“这个月份,是不是可以听得到孩子的动静了?”
他眼里浮现出来一些渴望:“我能听到吗?”
杜若点点头,道:“有动静,虽然不频繁,但你可以试试看。”
皇甫贺瘦削的脸加上露出了一丝笑意,俯下身来,抱着她的肚子,将耳朵贴在上面。
“怎么样,听到什么了?”杜若轻声问。
皇甫贺感受着她的肚子里面的孩子,虽说听得不清楚,但这种感觉还是很新奇。
他伸手轻轻按了按,道:“原来这个肚子是硬的?”
“那当然了,硬得跟西瓜似的。”杜若笑道:“这里面装着一个孩子呢!”
五个多月的胎儿,胎动次数不是很多,而且杜若动过胎气,胎儿的状况也羸弱一些。
想要触摸到胎动,此时还做不到。
她又道:“我问过舒太医,他说再过一个月这样,胎气稳妥了,胎动会更频繁一些。”
皇甫贺垂着头,面部背着她,露出了黯然的神色。
再过一个月啊!
他努力吧!
但他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又是笑容,道:“你陪我躺会儿吧,虽然我现在精神蛮好,但还是要多养养。”
只有多养养,等到自己要做什么事的时候,才能够顺利!
杜若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自然不会拒绝:“好。”
夫妻俩躺在榻上,杜若本来还想与他说些什么话,但他合上眼皮没多久,就睡着了。
见他这样子,她当然不会扰他睡眠。
就这么盯着他深深凹陷的眼窝,心里像是被狼牙棒扎过去似的。
鲜血汩汩、好疼!
皇甫贺性子温厚,他原先是太子,做了十年出头的储君,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
他不懂得如何照顾别人,更不懂怎么照顾孕妇。
那些生活琐碎,还是得如玉来。
但,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倾尽所有温柔来对待这个为他吃了那么多苦头的女人。
杜若知道,皇甫贺本来不爱自己。
至于他现在对自己是什么感情,她也不清楚。
但她不会去问。
难得糊涂,只要他肯对自己好,就够了!
两人这么安顿下来,皇甫贺趁着杜若养胎必须躺着的时候,会去书房那边,做计划部署。
以杜若的聪慧,自然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做一些安排。
但——
皇甫玥来的时候,她是这么说的:“既然他不说,我便不问吧。”
“可是哥哥他……这时候更应该好好休息啊!那些事,让我去做啊!”皇甫玥忧心不已。
可是不管是皇甫贺也好,杜若也罢,那些事根本不让她碰!
皇甫瑾抱着失而复得的灰兔子坐在一旁不说话,这孩子如今比以前更沉默了。
如今,皇甫玥就是他唯一的依靠,不管皇甫玥去哪里,他都要跟着,生怕她不见了似的。
比起别的九岁皇家子嗣,他要单纯许多。
遭遇这一次的打击后,他整个人都沉郁了。
“玥玥,我告诉过你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