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为难你们,也为难不起来嘛。
林涣回家的时候一直在想着这句话。
怔怔地发着呆。
沈倦摸摸他:“怎么了?”
林涣说:“事情太顺利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沈倦笑了笑:“有什么不敢相信的?”
他们的父母、叔叔都足够开明,而这一切都建立在他们足够的爱上。
他说:“你还记得谭氏吗?”
林涣点头。
当年为了茵梦能够平平安安活下去,想要放弃和离机会的母亲。
她是个好母亲。
就像此刻,自己的父母、倦哥的叔叔,都是因为想让他们过得更好,所以选择了理解和包容。
他忽然跟直播间说:“我感觉自己挺幸运的,能够碰见你们,能够拥有开明的父母,还能遇到倦哥。”
【心上人:我警告你不要煽情,我不吃这套。】
【一言不合:也没什么,做为你的衣食父母(?)希望你以后多多孝顺我们这些爸比(?)】
【银翘片:是的没错,以后多多孝顺我们就行了!】
林涣:“……”
感动不过三秒!哼!
他换了一身衣裳去贾府看戏。
这还是上回傻大姐事件过后,他头一回和贾宝玉见面。
他一眼就看出来贾宝玉脸色不对劲:“他是不是太累了?脸上怎么挂那么大两个黑眼圈?”
贾宝玉一脸疲倦至极的模样,除了黑眼圈,看上去仿佛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他旁边跟着紫鹃和袭人,右手边坐了贾母,左手边是史湘云。
然后,林涣一眼就看到了他背后坐着的傻大姐。
她乐呵呵的,有点不知人事的天真傻憨。
林涣往常没有注意到这么个人,上回也只是她被抬了姨娘,他忙着跟贾母掰扯呢,反正后来也没见着就是了。
这回终于能仔细观察了。
嗯……在一众千姿百态的美人里,格外地突出。
【猪都跑了:嗯……原著说的她体肥面阔,长了两只大脚,虽然不该嘲笑外表,但是不得不说挺独特的。】
【图图的耳朵:傻大姐明明有一股娇憨气质,你们不可以嘲笑人家!我觉得她挺可爱的。】
可爱不可爱的,林涣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贾母是不乐意在这里看见她的。
看她脸色就知道了。
黑沉沉的。
听说今儿一大早,贾政被放回来了。
他没做什么,官员对他还算客气的,顶多教育了一下他别乱把印信给人。
然而这几天的飞来横祸、牢狱之灾也足够贾政这个生活优越的世家子弟吃苦头了。
祖孙三个互相对视的时候恍惚间都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了。
贾政没多说什么就走了。
他心里憋着气呢。
贾宝玉恍恍惚惚的,精神一直不大集中。
史湘云一直想跟他说话:“爱哥哥怎么不理我?”
二姨太太才叫人把她接过来玩,所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贾宝玉不吭声。
史湘云以为他故意不想理自己,便恼了,扭过头不跟他说话,左顾右盼的。
台上正唱戏,打头的小戏子一上来,史湘云就笑了。
王熙凤张口说:“我看这打头的,和什么人长得模样相似。”
之前一直忙着家里头的事儿不曾看戏,也不知道是不是林黛玉和薛宝钗说过话的缘故,连她生日的时候也没大动干戈请人,只和几个相熟的姐妹吃了一回酒。
是以今儿才看了戏,才有这么个说法。
【心上人:名场面!!】
【一言不合:激动地搓搓手,这回林妹妹总不能因为贾宝玉生气了吧?】
【猪都跑了:我都想打开贾宝玉的脑子看看他脑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了_(:3」∠)_】
林涣心说你还想理解贾宝玉的脑回路?有那个闲工夫还不如去考个状元,指不定还能快一点。
王熙凤本是和她们关系好,才调侃了这么两句,连像谁都没提起。
偏偏史湘云性子跳脱,活泼惯了的,看这会儿气氛太过凝重,有些不适应,便笑着接话了:“我看像林妹妹。”
林涣:“……”
他不敢去看林黛玉的表情。
他还记着呢,林妹妹原著里头可没因为史湘云这句话生气,而是因为贾宝玉给史湘云使眼色,觉得他认为自己小性儿才生气的。
所以,他端坐着,没动。
眼睛却紧紧地盯着直播间。
果然,她这话一出来,大家都怔住了。
贾宝玉这回可没拦着史湘云了,他不住地打量着林黛玉和龄官,比较着两个人到底像不像。
诶?
越看,他越觉得模样相似。
尤其台上唱的戏是千金小姐和书生,这么笼统地装扮起来,眉眼之间果然很像。
林黛玉被他对比来对比去的表情给看恼了,又惦记着大家看戏不好发作出来,只冷着脸不说话。
中途龄官下去,贾宝玉就跑了。
林涣看见了,偷偷地开了分屏。
他原以为贾宝玉要干什么呢,结果他跑到了唱戏的后台。
林涣瞅了瞅,龄官正坐在镜子前头卸发片。
贾宝玉忙不迭地跑上去,言语间很是亲近:“你这是在做什么?”
龄官斜斜看他一眼,懒怠理他。
贾宝玉也不恼,伸手拿了她桌上的胭脂起来闻了闻,说:“这味道熟悉,像是我们铺子里头出的货。”
龄官把胭脂抢回来,宝贝一样的放起来。
贾宝玉没觉得不对,还说:“你要是喜欢这个,我回头叫人给你送两盒过来!”
龄官冷哼了一声:“谁要你送这些东西?”
贾宝玉呆了一下,忍不住说:“是很像……”
林涣:“?像啥玩意儿?”
【心上人:他是说和林妹妹像吧,林妹妹对他也横眉冷对的,不爱搭理他。】
【白菜豆腐脑:林妹妹不爱搭理他是因为嫌弃他听不懂人话,龄官嫌弃他是因为什么来着?好久没看红楼,要忘记了。】
【红楼我来啦:因为她喜欢贾蔷,她不让贾宝玉碰那盒胭脂,应该是贾蔷给她买的吧?】
【金金不计较:贾蔷挺喜欢龄官的,一二两的雀儿都给她买,那会儿他还住在宁府里头?记不清了,反正指着贾珍过活呢,手里应该也没什么银子的,却还舍得给龄官买鸟解闷,就怕她呆久了不开心。】
林涣瞅了一眼,酸唧唧地说:“不就是个鸟儿么?倦哥给我买了好多呢!”
“……”
直播间万万没想到他这都能秀一下。
林涣咳了一声:“这说明什么?说明我和倦哥也是真爱!”
他得意地就差叉腰了。
偏偏林黛玉正生着气,一看他这个模样,连生气也顾不得了:“你这是做什么怪样子?回头叫你先生看见了,指不定要说你的。”
林涣摇头:“他才不会呢!”
林黛玉撇嘴笑:“这府里呆着越发没劲儿了。”
林涣连忙说:“你要是觉得闷,咱们就家去住。”
“……”林黛玉摇头,“有什么不一样?”
也是巧了,分屏直播间里,贾宝玉问起龄官:“你怎么都不跟我说话?”
他才刚惯性地又想吃龄官嘴上的胭脂,偏偏龄官不理他,正襟危坐,不肯与他多说两句话。
龄官说:“你们不一样。”
贾宝玉和林涣同时懵逼了——什么一样不一样的?
他们没听懂。
还是直播间给林涣解惑了:
【图图的耳朵:傻啊欢宝,龄官肯定是说贾宝玉和贾蔷不一样呀!她喜欢贾蔷,所以不肯给贾宝玉吃嘴上的胭脂,换别人要亲你,你肯不肯?】
林涣:“……我肯个鬼,头都给他掀了。”
脏话都带出来了。
那林妹妹呢?
是不是和龄官一样?
林涣深沉地思考了一下。
应该不大一样,妹妹最近魂不守舍地,做了好多香囊香袋的,偏偏不是给他的……
林涣狠狠地啐了一口:狗谢鲸!骗我妹妹的感情!
远在边疆的谢鲸猛地打了个喷嚏。
跟着他的士官问了一句:“最近天气冷,你可别得了风寒。”
他们这边可没有春天秋天,这会儿正冷着呢。
谢鲸揉了揉鼻子,继续写信:“许是有人想我呢。”
士官笑骂:“酸死人得了!最近打北边来了个行商,说是姓于,跟你和韩大人是旧相识,要不要见一见?”
是于志吧?也不知道还没到冬天,他在这边做什么?
谢鲸说:“见!”
……
贾宝玉好久没在别人那里碰壁了。
上一次碰壁还要追溯到几年前,林黛玉怼他的时候。
如今林妹妹越发佛性了,懒得跟他说话,更别提跟他生气了。
因此,龄官不理他,他反倒更高兴了。
他觉得自己在龄官跟前找到了从前和林黛玉相处的感觉——哪怕龄官不跟他说话,也是一样的。
哪怕是那天唱完了戏,大家都散了,他和龄官也没说上几句话,心里也高兴。
过后他就常去梨香院里找龄官玩,或是叫她唱两戏文句,或是坐着说话。
十回里头有九回龄官都是不应的,偏偏贾宝玉看不懂人家脸色,硬要凑着说话。
龄官嫌烦。
园子里头其他的小戏子也都有闲话说。
这一日,贾蔷好不容易找着机会进了梨香院里,才刚和龄官说了两句话呢,外头贾宝玉又来了。
他熟门熟路地钻进龄官房里,一进门,就和贾蔷两个大眼瞪小眼了。
贾蔷愣了一下:“宝叔怎么在这儿?”
贾宝玉说:“我来找龄官,你怎么也在?”
他打眼一看桌上摆着的酒菜,再看龄官醉酒、脸上带着的红晕。
和往常看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贾宝玉忽然福至心灵——悟了。
原来林妹妹和龄官一样,不喜欢他。
这明悟来得太快,让他有点猝不及防。
贾蔷见他摇摇欲坠的,连忙伸手去扶:“宝叔?你怎么了宝叔?”
龄官这两天被他骚扰得不厌其烦,这会子好不容易和贾蔷吃顿饭,还被搅了局,难免抱怨:“他天天来这里晃悠,又是主家的公子少爷,我接待不是,不接待也不是,叫我怎么办?”
贾蔷在跟前,她有些小脾气小性子,那些往日里不好说的话,全都说出来了:“天天在这里呆着,外头说闲话的不知道有多少呢,说我吊着两个爷们的,浪荡不堪的,什么浑话我都听见了。”
贾蔷愣住了:“我……我这几天忙,没听见。”
龄官红了眼睛:“知道你忙,我也不问你,也没怪你,只是我烦,又避不开,你叫我能怎么办?”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着。
贾蔷哪里还顾得上贾宝玉?他连忙放开手,要去哄龄官。
结果这两天贾宝玉身体正虚,这会儿又没防备,啪叽一下就坐到了地上。
然后嗷一声就惨叫出声了。
——他摔着尾椎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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