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8
吃过晚饭,顾瑶照例煮了一壶咖啡,不过这次选的咖啡豆是低因的。
徐烁正在犯困，他喝了两口,便开始抱怨这咖啡没味儿。
顾瑶斜了他一眼，说：“后面还有硬仗要打，今天点到即止吧,最晚两点就睡,这咖啡足够你盯到那时候了。”
徐烁有点诧异，他挑着眉梢瞅着顾瑶好一会儿：“这可不像你会说的话，想不通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你能睡得着？”
“既然是弯弯绕绕，岂是那么容易就想通的？阮正新又不是傻白甜,他也是律师界响当当的人物,他要隐藏一个秘密并不是那么好挖的。”顾瑶轻描淡写的应着，“再说这件事已经有人代劳了。”
“有人代劳？谁啊？”
“祝盛西。”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落下，徐烁的表情都微妙了。
屋里一阵沉默。
顾瑶安静的回望着他的眼睛,片刻后开口：“你不用用这种眼神看我,不是我提出来的，是祝盛西提的,他说这件事他会查。我想过，他查比咱们查更容易,阮正新会防范你、我,但他不会防范祝盛西。”
“啧……”
徐烁没有任何点评,就是这样一声。
顾瑶的眉头直接被他“啧”的皱了起来：“我说你阴阳怪气什么,有话直说。”
“哦，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惊叹，你这前任还挺好用，简直就是□□，关键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上赶着当苦力，你也不用白不用，哎呦这关系啊，我来江城也是没少开眼界哦！”
“……”
这个男人，真是讨厌到家了。
顾瑶“咚”的一声把咖啡壶放在案台上，扭头就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资料开始看，一副不打算再搭理某人的姿态。
徐烁也没介意，只是微微一笑，转而也跟着坐回去，翘着二郎腿，很快投入案件。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
到了凌晨，两人都有些疲倦。
顾瑶撑着头，双手揉了一会儿太阳穴，闭上眼睛休息片刻，徐烁也从椅子上站起身，绕着屋子走了两圈，还伸了个懒腰。
咖啡壶已经空了。
顾瑶倒了两杯白开水放在桌上，又把整理了一遍的资料重新排好顺序。
这时，徐烁走了回来，端起白水喝了一口，就开始甩片汤话：“哎，你那前任不是把调查阮正新的活儿揽过去了吗，这都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没消息？”
顾瑶一怔，抬起头时眼神古怪：“怎么可能这么快？”
“怎么不可能，他不是‘江城基因’的总裁吗，一呼百应，这点本事都没有么？”
“……”
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再说，他和阮正新有那么多利益牵扯，难道还不知道他一点秘密，那他怎么拿得住阮正新？”
“…………”
顾瑶干脆不吭声了，徐烁就是故意的。
结果，顾瑶不说话了，徐烁反倒憋不住，追着问：“哎，你怎么不说话，好歹给点意见。”
顾瑶叹了口气：“你看了几个小时的资料，中场休息的时候就只有这个可以聊？案情呢，接下来怎么办，等警方那边的检验结果出来了该怎么办，如果‘立坤’反咬一口，说是小秋杀了小虾，咱们怎么拿出证据质证卢泓？小秋这边怎么辩护，你预估最好的结果会判几年，这些你都有策略了？”
徐烁打了个哈欠，坐回椅子上，伸直了一双大长腿，双手搁在后脑勺上，百无聊赖的欠抽样儿：“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顾瑶的表情却淡淡的，扫了他一眼，说：“我劝你，与其把时间浪费在吃醋上，倒还不如想想对策，前面田芳和丰正辉的案子的确是帮你打响了名声，可别在这次的案子上阴沟里翻船，对手可是江城两大律师事务所，江城最优秀的律师都在那边，都在拿你当眼中钉。”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道理也是一针见血，其是徐烁心里比谁都明白，根本不敢懈怠，精神上早就紧绷起来了，要不然也不会接连几天跑顾瑶这里熬夜用功。
但问题就在于，这话里的用词……
啧，怎么就那么别扭呢？
徐烁愣了愣，原本仰靠的姿势也直了起来：“你刚说什么？什么吃醋？我吃谁的醋，他的醋有什么可吃的！”
顾瑶“哦”了一声，唇角翘了翘：“哦，你没吃醋，那是我说错了。”
“……”
得，这话直接把他堵回去了。
说没吃吧，也确实一直在吃，可要是说吃了吧，这脸皮往哪儿放啊？
徐烁绷着下颌半晌没吭声，平日出口成章的大律师，到了这个节骨眼竟然拼凑不出一句既能挽回个人颜面又能充分表达个人立场的漂亮话，还真是世风日下啊。
顾瑶没理他，又恍若无事似的将眼神飘开，拿起手机刷了刷，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不这样还好，这样欲盖弥彰，某人的脸皮就更挂不住了，连耳根子都开始发热。
隔了好一会儿，徐烁终于忍无可忍，决心替自己挽尊：“我的意思是说，那小子既然想在你这里多表现表现，多争取点分数，那就得拿出诚意啊，现在咱们正在和时间赛跑，他要是不紧不慢的调查，等案子结束了再吭声，那还有什么意义？”
顾瑶眼皮子没抬，仍在看手机：“嗯。”
——嗯？
就这样？
徐烁眉头一皱，又跟着补充：“不是说我说你，你也是的，明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们都分了，是不是也应该避避嫌？”
顾瑶看过来一眼，说：“我也是想帮小秋，非常时期，非常办法。”
哦，这么说也对。
徐烁说：“我知道，你是想利用他的关系，这的确比较便利，毕竟他对你还贼心不死，但是……”
但是什么？
徐烁突然噎住了。
他一停顿，顾瑶也跟着挑了挑眉，静等下文。
半晌过去，就见徐烁的脸色渐渐变了，不仅变得高深莫测，连眼神也跟着眯起来，还透出一股深沉。
这下，反倒是顾瑶搞不懂了。
他脑补了什么？
直到徐烁慢悠悠的开口，连语气都变的严肃了：“如果说祝盛西对你还心存希望，你可以尽情的使用他的资源，那么同理可证，这样的套路你是不是也用在我身上？”
自从上次在明烁事务所走廊外那个吻，徐烁就趁机和顾瑶戳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还问她要不要等这个事平息后就处处对象。
顾瑶就算再迟钝，也不可能不知道徐烁是喜欢他的。
但问题就在于，她明知道他喜欢她，所以在后来的事情上就越发的开始不客气起来，前面跟他说，让他来挑个灯熬个夜，抓紧办案子还比较客气，现在倒好，连说都不说了，直接煮咖啡，再把资料往桌上一放。
最可气的是，他也没觉出任何不对，就好像被完全驯化了似的，自动自发的坐到桌边，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要不是祝盛西来这么一手，让他又多了一点危机感，他还没意识到这里面的问题。
不行，这食物链可不能这么排啊。
屋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顾瑶终于放下了手机，说：“如果你非要把这个理解为是某种套路，我也没办法，我从没有强逼你接这个案子，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可以提出要求，或者离开。小秋的事情，我一个人就算再难，也会进行到底。”
“……”徐烁一顿，“你也不用说的这么严重，我也是就事论事。”
顾瑶笑了笑：“不过你既然都把话说到这里了，我也表明一下我的立场好了。”
“哦。”徐烁眨了下眼，又跟着咧嘴一乐，“现在就要提前给我定名分了？”
谁知顾瑶却说：“徐烁，你喜欢我，我也知道你喜欢我，你有能力，我也知道你有能力，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找一个喜欢我的又有能力的人来帮忙，这样的‘利用’是你情我愿的。”
这逻辑没毛病，只是……
“……”
徐烁的脸色又别扭起来。
隔了两秒，他冷哼道：“利用完了呢，就打算一脚踹开我？”
“你是一脚就踹的开的么？”
“想得美，被我粘上了，想甩开我可没那么容易。”
“哦，既然甩不开，那就留下来让我多‘利用’、‘利用’吧，你这么大能耐，也别浪费了，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话虽然听着不太对劲儿，可是仔细一琢磨，又好像挺让人高兴的？
徐烁长叹了一口气，说：“哎，你这个女人呐还真是无情，前任你是用完了就扔，现在用着顺手，用着开心，明知道用完了扔不掉老子，就使劲儿用，可劲儿用……”
这番点评是徐烁的心声，绝对没有添加，但是听上去，却凭白多了那么一点嘚瑟。
顾瑶没理他，就自顾自收拾好桌上的东西，说：“太晚了，就到这里吧，我先去睡了，晚安。”
徐烁愣了愣，慢半拍才反应过来：“诶，我又睡沙发啊？”
顾瑶脚下一顿，回过头来：“那你想睡哪儿？”
空气突然就安静了。
徐烁耳根子开始发热，嘴上却还知道收敛：“那个，你不是有客房吗，找个时间收拾出来吧，老睡沙发对腰不好。”
“哦，那今天先凑合吧？”
“行，今天先这样。”
顾瑶没再理他，直接进了卧室，把门一关。
这回客厅里是真的安静了。
某人靠着椅背，不动声色的翘起嘴角，乐了。
不到六个小时，天亮了。
顾瑶睡得不沉，起来也早。
清晨六点多，阮时秋还在睡，顾瑶轻手轻脚的离开卧室，正准备去厨房做个简单的早餐，谁知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某个雄性生物穿着t恤和大短裤坐在客厅里刷手机。
徐烁早上洗过一个澡，头发还在滴水，头上耷着一条毛巾，落在脸颊两侧，身上的t恤和短裤还是上次顾瑶给他的，这会儿已经被头发上的水浸湿了一片。
顾瑶绕进小厨房，问：“你起这么早？早上想吃什么？”
徐烁说：“哦，我叫早餐了，待会儿就送到，甭做了。”
顾瑶点了下头，又开始煮咖啡。
徐烁站起身，用毛巾胡撸了两下头发，一屁股坐上高脚凳，说：“今天上午我去找一趟程维。”
顾瑶动作一顿，注意力瞬间集中过来：“小虾的白骨检验出来了？”
“没这么快，但是应该出来一些数据了，其余的比较复杂的，颅面复原那些比较慢，而且都事隔三年了，骨骼上的伤痕还要用电脑技术进行复原，判断造成伤痕的凶器和方向，这些也必须精准到位，就算案子再着急，报告出来也是几天后的事。我去找程维，先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他昨晚肯定加班……”
“嗯。”顾瑶煮好咖啡，倒出来两杯，一听到徐烁提到程维，就跟着想起另一件事。
“对了，是不是南区分局这边的刑事案，需要验尸验伤的，都有可能经过程维那边？”
“也不一定，南区有三位法医，刑事科学技术室有整个团队，程维只是其中一个。怎么了？”
“王盟炸死的地段，也是在南区。”
徐烁正吹着咖啡背上的热气，刚要入口，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又把杯子放下了。
他挑了挑眉，问：“你的意思是，如果程维正好验了王盟的尸体，我就趁机打听点消息？”
顾瑶点点头，很快又道：“我知道希望不大，王盟说要交给我的资料应该是纸质的，肯定烧没了。”
“烧没了也可以知道上面写过什么。”徐烁喝了口咖啡，不紧不慢的说，“只要灰烬没散架，还是整片的，上面的字迹就可以通过技术恢复，但能恢复多少这不好说。”
顾瑶一怔：“你没骗我？”
“我骗你这个做什么。不过我很好奇，王盟到底要给你什么东西，会连他自己的命都赔进去。”
顾瑶沉默了几秒，神情渐渐凝重：“我也很想知道。”
王盟生前只提到一些简单的信息，根本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线索链，比如他之前做的一些事都是李慧茹的授意，但后来他把事情办砸了，就被一脚踹开。
不过王盟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手里还有些资料，他就用这些资料来找顾瑶变现救急。
为了安全起见，王盟不愿意邮件来往，怕在网上留下痕迹，给自己留后患。
谁知电话约了见面地点，却直接把命都送掉了……
那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资料？
顾瑶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正想到这里，顾瑶放在旁边的手机就跟着响起。
来电显示正是夏铭。
顾瑶和徐烁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都想到了阮时秋的案子——南区分局办事效率这么高么？
顾瑶很快接起电话：“夏警官。”
“你好，顾瑶。”
夏铭的声音有些沙哑，显然也是因为案子而整宿没睡。
两人只寒暄了两句，夏铭便很快进入主题，提到的却不是阮时秋。
“我们南区分局前两天刚接手一个案子，是汽车爆炸案，当时车内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经过检验已经确认其身份，是一名中国籍男子，三十岁，名叫王盟。这个人，你认识么？”
顾瑶吸了口气：“我认识，他是我以前在心理咨询协会的同行。”
安静了两秒，夏铭说：“你好像对他被炸死的事并不惊讶？”
顾瑶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夏警官，你突然提起这个，是不是有什么需要我协助调查的？”
“哦，是这样，我们在王盟的通话记录里发现，他死前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