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齐王是这么说的?我们背信在先?”婆婆十分激动。“我王忍痛将挚爱女子赠予北齐王,就是为了平息两国纷争,倘若我王真有背信之意,又怎么会把心爱之人拱手让人!”
北齐王妃与夜郎国主有私情?那不就对了么?坊间传言,北齐王正是死于王妃毒手,王妃为了除掉心上人的敌人,这么做也合情合理……尽管结果是给夜郎带来了灭顶之灾。
婆婆似回想起什么,喟然感叹。“那名女子是世间罕有的倾城之色,只要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她的风采倾倒……偏是这样的女子,有着兼济天下的广阔胸怀,将一生赌在天下棋局……”
“婆婆,听你的口气,好像见过北齐王妃?”
“何止见过,她出嫁时还是我给她梳的头。”婆婆颇为自豪的挺起胸膛,想起往事,却又叹气。“明明是个娇滴滴的大美人,谁知道却是那么一副乖张性子,我们十几个人劝她穿上嫁衣,她偏嫌沉,要穿便服出嫁……唉,像她那样的人怎么受得了北齐宫闱苦闷的日子?也不知北齐王待她好不好……想必是没有我王待她那般体贴的。”
“我听说王妃成婚不久就生下一个小公主。”这么短的时间里生下孩子,想必也是得北齐王“夜夜宠幸”,她的日子应该过的不会太差。
“就是因为这个不详的公主!”
唔,齐欣儿当初给她讲的时候,也是用了这个词。
“北齐皇室长子长女拥有第一顺位继承权,也就是说,这个公主一出生便是未来的国君,然而在北齐皇族之中流传着这样一个诅咒凡齐家女子定活不过二十岁。”
钦点点惊讶,这件事她没有听齐欣儿说过。
“一国之君注定活不过二十岁,对处于战事之中的北齐来说,无疑是一大恶耗。北齐的文武百官不同意册立公主为继承人,但北齐王对此女甚为喜爱,驳回了百官的反对。”
“小公主满周岁,北齐王以庆生为名息战,邀请我王于隋原会面,缔结婚约。可就是这场预示着两国永久休战的友好会面,却导致我族惨遭毁灭!”婆婆愤恨的握紧拐杖。“北齐王以送聘礼为名,派人潜入王宫,我王毫无防备,死在刺客的剑下。随后北齐大军攻占隋原,挥军直逼国都,一夜之间……”所有的遗恨都深藏在叹息之中。
同一件事,她却听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版本。
夜郎背信在先,王妃暗杀北齐王,这才导致宫庭大乱,为报此仇,南齐王挺身而出,成为传世英雄……但若依婆婆所说,这件事岂不是另有蹊跷?
假如王妃的目的是平息两国战争,那么她就不该杀北齐王,如果不是她杀了北齐王,那么北齐王又是怎么死的呢?当然,这只是假设,也许夜郎国主的本意就是安排王妃接近北齐王,只是后来发生的事脱离了他的掌控……
好复杂啊。
因为一桩婚事,致使两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难怪这个还没长大的小公主会被人说是“不详”。
回去的路上,钦点点都在想今天看到听到的事。
夜郎亡国不过十余年,族人们对齐国的恨意记忆犹新,再加上齐国对他们又是这样一种不公平的政策,恨上加恨,这股仇怨不知何时才能平息。
唉,为什么两国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要是北齐王妃当初生的是一个男孩,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没有诅咒,没有皇位不保,没有婚约,没有毁约,大概还会继续着僵持不下的战争,直到出现一位不世出的神勇将军,平定天下。
钦点点越想越远,赶紧把神游的思绪拉回来。“说起来,我从来都没有听到
少年枕着胳膊走在前面,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
钦点点也没盼着他回答,继续自言自语。“那个和小公主定婚的夜郎国太子呢?国王被刺杀,没道理不把太子保护起来,而且,破城之日活捉敌国太子这么大的功绩,不可能不大肆宣扬一番……是不是说,没有找到?”
少年迎着夕阳,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
“喂,你对这些事一点都不好奇吗?”
“跟我又没关系。”
“这是野史的题材啊,是难得的素材!”钦点点认真思索。也许她应该多搜集一些素材,把这些整理成册,说不定可以出一本戏说、演义之类的书。以前从没有人写过这些,出了书,一定会大卖。
“明天我们再去一次吧,婆婆说她见过北齐王妃,一定还知道些别的事,诶,听没听到我说话啊!”
少年被她吵烦了,转头就凶。“你吵死了!”
“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你得对我礼貌点!”
少年瞥了一眼她的头顶,不屑。“长的像豆子,还好意思说比我大。”
“年纪!年纪!”钦点点不服气的说:“我才十五,还会再长高的!”
“再长也不如我高。”
“师兄比你高!”
少年回头一记狠瞪。“你再提一句你师兄试试!”
“干嘛?你又不认识他。”
少年一怔。
钦点点背着手,不无得意的扬起笑。“反正你打不过师兄。”
“我打不过他,但是收拾你易如反掌。”少年反握住她的手,将她扭到身前搂住,低头冷笑。“你师兄离这儿远着呢,奈何得了我么?”
钦点点戒慎的瞅着他。“你想……干嘛?”
“给你一点教训。”少年咧嘴。“让你知道知道,谁才是你的主子。”
她又不是奴隶,哪来的主子?嘴上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居然……喂喂,他要干嘛!?钦点点震惊的看着他越来越近的脸庞,气的浑身发颤。她的手被他扭住,另一只手别在身体一侧,动弹不得。
这是在大街上好吧?他不要节操她还要呢!
“你敢亲我,我就咬你!”
“咬呗,我求之不得。”
“你不要脸了啊……”
“不要了。”
我要啊啊啊啊!
钦点点挣脱不了,抱着赴死的心用力闭紧眼睛,可是悲剧没有降临,他放开了她。
她正奇怪他被狗吞了的良心怎么回来了,发现他直视前方,似在看着什么。钦点点纳闷的转头看了过去,这一看不好,一个没站稳差点跌坐在地上。
白衣飘飘,清冷若雪……
天下无双独此一枚的师兄!
钦点点惊喜的向他跑了过去,挥着手跟他打招呼……也跟他身后的江琛打招呼。
“切。”少年整个人都阴郁了。
“师兄!师兄!”钦点点冲着她怀念的胸膛扑去,却在贴上之前受到了阻力。她不解的望着师兄,还没看清楚他的面容,便被他拉走。
这是要去哪儿啊?
天傍晚,衙门已经快要关门,风雅挟着一身寒气闯了进去,看门的士兵拦都不敢拦。
负责记簿的是位瘦小的老先生,见到他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吓的从椅子上起来,躲到后面去。“这位壮士,有何贵干啊……”
“我们已结为夫妻,是来这里登记的。”
“哦哦……”老先生松了口气,从柜子底下找出登记簿子。“二位将姓名告诉我,我记下来……”
风雅不满他慢吞吞的动作,抢过簿子,蘸笔飞快写下名字。老先生呆呆看着他,又看看呆呆跟在他后面的钦点点,感觉不大对劲,却又不敢多嘴。
“然后呢?”
“然后……证婚人在何处?”
江琛见状,走上前。“我行吗?”
“行、行。您的大名是……”
江琛效仿风雅,在底下写上名字。
老先生拿出红墨,教他们在名字上按手印。风雅按完,钦点点还在发呆。风雅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抓过她的手,替她按了手印。老先生抓抓圆顶小帽,想说这样不行,但终究没胆子说出口。
手续办完,老先生照着簿子准备另抄一张,结果又被风雅抢了过去。笔力遒劲的字迹透着坚定的决意,看着师兄腾抄的那份婚书,钦点点的心弦突然被什么触动。
老先生在婚书上盖了衙门的大印,这就算成了。
“恭喜二位。”老先生的贺喜,得到的是冷淡的回应。一般人家办喜事,都是喜气洋洋的,他还能顺道收个红包,但是这两位……红包他不盼了,他们赶紧走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