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伽端端正正地坐在桌旁,眼睛亮亮地看着西尔维娅倒酒的动作,酒水撞击杯子的声音清越好听,宛如奏歌。
水溅起来一下,他就跟着眨一下眼,可爱的不得了。
西尔维娅甚至怀疑他是在故意卖萌……不行这个想法太魔鬼了,她没办法直视大哥了!
“光喝酒太无聊了,不如我们玩点什么吧?”卡尔赫接收到来自西尔维娅的迫切目光,连忙开口转移洛伽的注意力。
洛伽看了他一眼,卡尔赫都以为他要无视自己了,洛伽却好奇地问:“可以玩什么?”
他的一双冰蓝色眼睛里映出了卡尔赫这会儿略显痴呆的样子。
卡尔赫一个激动没忍住,反手抓住了菲丝琳的手指,压低了声音一叠声地说:“菲丝琳菲丝琳!你看这个陛下多萌!他好萌!以后我们生儿子也可以!”
菲丝琳:“……”
西尔维娅:“……”
西尔维娅在桌下踹了卡尔赫一脚,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地提醒道:“玩-什-么-啊-?”
患者卡尔赫突然冷静。
思索两秒,他提议道:“我们玩‘吹牛皮’吧!输的人喝酒!”
卡尔赫朝西尔维娅扔了个眼神,后者领会,放下酒盅,低头向小洛伽解释玩法:“参与的玩家每人都会有一把手牌,第一个出牌的人会随意扔出数张相同的牌,并说出是什么牌,其他人只能跟相同的牌,因为每种牌的数量都是固定的,可以选择判定出牌的人说的是否是假话。如果判定正确,那么出牌者拿走到那为止所有的牌;如果判定错误,则判定者拿走所有的牌。”
这还是西尔维娅当初自己造了副牌出来,再教给他们打发时间的游戏。
洛伽点头,声音糯糯地说:“我听懂了。”
卡尔赫:“菲丝琳,他真可爱qaq”
菲丝琳:“……”
西尔维娅一巴掌呼过去:“请你有点尊严,这位团长。”
卡尔赫抬手,在半空中用手刀切了下西尔维娅挥过来的手腕,西尔维娅转动手臂躲开,手腕贴着卡尔赫的腕骨还不安分,借力敲了一下。卡尔赫反手一抓,西尔维娅手肘一抬,欺到近前,几乎要打到卡尔赫的下颌,卡尔赫迅速侧身一躲。
菲丝琳:“…………”
菲丝琳艰难地收敛了表情,微笑着看向被吸引了注意力的洛伽,将手边的糕点递过去,声音温柔:“王上,玩游戏之前,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洛伽伸手去拿糕点,乳白色的糕点衬得他的手指也像是一种糕点,张嘴咬下去一口的时候,菲丝琳甚至错觉地隐约幻听到了什么类似于“嗷呜”一样的声音。
吃完了嘴里的,洛伽还想再咬,注意到菲丝琳一直在看着自己,洛伽定定地回看了两秒,轻轻地点了下脑袋,说:“谢谢款待。”
菲丝琳:“!!!”
完了!
王上这样真的有点萌!
洛伽举着糕点,又去看西尔维娅和卡尔赫,两人平分秋色,谁也不让谁。这会儿刚刚收手,洛伽便又收回视线,继续吃糕点。
卡尔赫看得心都要化了:“我没想到老大小时候这么萌……”
“老大”这个称呼,卡尔赫也有段时间没用过了。
西尔维娅瞥他:“你以为带孩子很容易吗?”
卡尔赫震惊脸:“老大这么萌,怎么会难带?”
西尔维娅嫌弃脸:“……你好狗腿。”
卡尔赫:“你之前到底为什么和老大闹翻?”
西尔维娅:“……你话题转的真快。”
卡尔赫:“到底为什么?你不说我很着急啊!”
西尔维娅感觉两个人在这里窃窃私语太奇怪了,但发问的偏偏又是卡尔赫,她只是简单地说:“可能他怕我功高震主,准备给我点教训。”
卡尔赫:“???啥????”
西尔维娅确实是这么想过,可这两天面对这么一小只的洛伽,西尔维娅又觉得她这个想法不太站不住脚——可她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理由。
卡尔赫一脸”你这个叛徒不愿意说就算了居然还用这么拙劣的谎言来骗我你当我是笨蛋吗”的表情。
西尔维娅还想再说,洛伽伸手拽了下她的无名指:“希尔,可以喝酒了吗?”
“你对这个真执着啊……”
西尔维娅感叹了一句,将侍从带上来的牌拿出来,在洛伽眼前晃了晃,“先玩这个。”
她一边发牌,一边说:“输了的再惩罚。”
十分钟后。
“我靠洛伽你输了?!”
西尔维娅惊得都顾不上措辞称呼了,满眼震惊看着拿起酒杯的洛伽,“你居然会输!真的伤到脑子了吗?!”
卡尔赫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难道是智商也跟着体型退化了?!”
洛伽捧着酒杯直接往嘴里灌,一点缓冲都没有。
西尔维娅:“等等——!”
洛伽已经全部喝了下去,而后抑制不住生理反应地吐了吐舌头:“好辣!希尔。”
“谁让你喝那么快的!”西尔维娅伸手替他拍了拍背,换了杯茶递到他嘴边,“喝点这个,缓冲一下。”
洛伽又是一口灌。
西尔维娅迅速回头语重心长地对卡尔赫和菲丝琳嘱咐道:“请务必找一位擅长看脑疾的医师来。”
卡尔赫眼含热泪地坚定点头。
菲丝琳:“……”
菲丝琳:“不,那个……总之再玩一局看看吧。”
说这话时,菲丝琳注意着,洛伽一直在蹙眉盯着酒盅,好像在看一件没办法攻克的事情,有点无奈和郁闷。
“不过,这次改下规则吧。”菲丝琳说,“赢的人可以喝酒。”
五分钟后。
西尔维娅:“……”
卡尔赫:“……”
目瞪口呆jpg
菲丝琳拍了拍手,笑着说:“王上赢了呢,而且速度非常快。”
洛伽自己拿着一杯酒,又是一口灌,这回他努力忍耐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吐出粉色的舌头喘着气:“……希尔,为什么还是很辣?”
他眼泪汪汪地看着西尔维娅,试图从她这里获得答案,精致的脸上盛放着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眼角都泛着绯色,软乎乎地凑过来寻求帮助。
西尔维娅:“………”
这个阶段的大哥智商线到底是在哪个水准上?怎么感觉忽上忽下的。
但看着洛伽这幅几乎要被辣哭出来的样子,西尔维娅还是伸出手去,帮他擦了擦眼角的透明水珠,顺便——捏了下洛伽已经开始晕染上红色的脸颊:“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啊?小孩子就别想着喝酒这种事了……再说了,你长大了也不是很会喝酒,别在意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洛伽闻言,鼓了鼓脸颊,张嘴想要反驳,前来通传的侍从在这时抵达。
“王上、殿下、卡尔赫大人、菲丝琳夫人,诺尔法师已经抵达王城。”
诺尔到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以至于不需要刻意思考,都知道他一定是花费了大量体力不断地动用了瞬行术。
西尔维娅感动地说:“诺尔真是一位好臣子!”
卡尔赫显然也被震动了,跟着不听点头:“是啊,没想到他竟然对王上的安危如此看重。”
菲丝琳绝望地单手捂住脸:“……”
要去见诺尔,西尔维娅还是怪心虚的,于是当几人在正殿相见、所有多余的人都被摒退的时候,西尔维娅变戏法似的倒了杯茶,又递了一小盘糕点到诺尔面前,带着点讨好地说:
“大法师,很累了吧?嘿嘿。”
诺尔:“……”
他金色的眼眸中顿时浮上了一丝疑惑的情绪,却还是先将西尔维娅递给他的东西都接了下来:“谢谢。”
西尔维娅好歹松了口气,心虚感消退了一点,心满意足地转身,发现身后三个兄弟姐妹都在用复杂无比的眼神看着自己。
如果稍微解读一下,那么应该是——
卡尔赫:“希尔这个狗腿子。”
菲丝琳:“……我的天。”
洛伽:“……”
没错,西尔维娅竟然看不出来洛伽那沉静如死水一般的眼神中,到底潜藏了什么含义。
诺尔将东西放在一边的小桌上,见他们几人都没有开口,便主动说:“我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大致听说了情况,请问,王上现在方便么?”
他的目光笔直地看向缩小版的洛伽。
实话说,诺尔对洛伽的感情并没有任何值得单独拿出来一说的部分,即便是洛伽在婚礼上碎了他手中的捧花,诺尔的情绪波动也并不是很大。他从小就是如此,与接受的教导固然有些关系,更多的,是天性使然。诺尔在感情一事上颇为淡薄,所以他一直被人称赞是最圣洁公正地大法师,因为基本没有人能够影响他的感情。
在登基大典那天,行祝福礼的时候,诺尔与新王对上了视线,霎那间,仿佛在新王的眼中看到了连绵不绝的冰雪。
这个人对他的情绪并不友好。
诺尔想。
但此时此刻,洛伽成了这幅样子,诺尔稳步走到他面前的时候,没有再感觉到那份冰天雪地的疏离之意,反而是一股彻底安静、寂静无声的毫无存在感。
“王上。”
诺尔轻轻地喊他,像是很久之前在埃蒙都城,有时候会对那些小孩子说话时一样,“您准备好了吗?”
诺尔所要施的法术需要绝对的安静和护卫,不容人打扰,更重要的,是被窥探的那一方不能有强烈的抵触心理。
洛伽并不算抵触,可诺尔感觉到洛伽的情绪有些不稳定,这很危险。
这时,西尔维娅蹲在了洛伽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动作那么自然:“你闭上眼睛,乖乖的,等好了我会叫你的。”
洛伽很听她的话,一下就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千阴影,洛伽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诺尔:“……那么,我开始了。”
卡尔赫在外护卫,菲丝琳则在里面屏息等候。
以诺尔和洛伽所站的地方为中心,地面上出现了一方花纹精致繁复的法阵,边沿处泛着浅浅的金光。
诺尔满头的金发在无风的情况下吹散开来,他同样闭上了眼,指尖与洛伽的交握。
西尔维娅一个作陪的,这会儿划水摸鱼近距离打量着两人,十分不合时宜地想:自古金银出cp啊。
脑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她眼尖地瞥见诺尔蹙了蹙眉,连忙此地无银三百两地住脑。
片刻后。
法阵消失了。
那股没有缘由的风渐渐停止,诺尔的脸色有些奇怪,嘴唇微微抿着,泛着白色。
他不说话,西尔维娅好奇地问:“你在洛伽的意念中看到了什么,诺尔?”
洛伽轻轻地睁开眼。
“我……看到你了,希尔。”
诺尔的神色微妙又复杂,尤为难以言喻,顿了顿,他补充道,“……只有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