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遇妖(1 / 1)

这大概是白德胜有生之年最难熬的日子了,他忙碌了半生,尝试过妻离子散的滋味,但是那个时候,妻离子散对他而言更多的是释怀,因为那时候他还年轻,有更年轻鲜妍的面孔追随他,尤其是像他这种一毛不拔的人,糟糠之妻和孩子对他来说就是负累。闪舞35xs

现在他老了,虽然不算太老,五十多岁,可是在他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的时候,他开始知道家庭的珍贵。

其实认真想想,自从娶了这个年轻的媳妇进门,她只负责貌美如花,有时候回到家里,他连杯热水都喝不上,比起结发妻子,她实在不能算是贤惠。

但是她漂亮,带出去倍儿有面子,更重要的是,她怀了他的孩子。

人生在世总得有个奔头,白德胜这种没有孝心没有信仰的人,活到这把年纪,吃喝嫖赌都试过,意识到了人生不过是循环往复、左右就那么回事儿之后,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未来。

五十多岁丧妻丧子,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的未来,即使他再富有、再显贵,他身边竟然甚至都不再有个知冷知热的人。

白德胜觉得悲伤,当然,他的悲伤更多的是为了自己。

他害怕孤独,可他已经注定了那么孤独。

自从再婚以来他就很少应酬了,出去喝两杯老婆就会闹个没完没了,他郁闷的要死也不敢说话。

现在没人管他了,他可以想喝多少就喝多少了。

葬礼办得很简单,老婆家里没什么亲人,家又在很偏远的外地,她也没什么好朋友,所以葬礼上来的也就是些家人。

白德胜今天很不开心,因为葬礼上,他的侄女白小樱问了他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她看着旁边的空地,有点欲言又止,时不时的对个眼色,就好像旁边站着什么人似的。最后她无奈的一叹,跟他说:“三叔,什么时候您有空,我带朋友到你新家看看吧。35xs”

这么难受的时候说这个,白德胜真是反感,尤其是白小樱从小到大都是个孤僻古怪的孩子,他们虽然是亲人,但是很少交谈,今天贸然说起这个,还是在这个场合。

“你去我家干什么?”他怼了白小樱一句,白小樱脸红了。

她扭捏了一阵,就好像这句话有人催着她非说不可:“那这个金佛你拿着,如果将来你觉得有什么不对,随时给我打电话好了。”

白德胜拿过金佛在手里端详了一下:“什么不对,家里闹鬼?”白德胜挥了挥手驱赶她:“我看不上你那些破古董。”

不过他把金佛随手就揣进了兜里,并没打算还给白小樱。

白小樱看到他这个架势似乎是生气了,她扭头就走,嘴里还冲谁嚷嚷:“你要想管你就管,我玻璃心!”

白德胜在家里实在闷得慌,那么大的房子,除了他连个喘气的都没有,天气已经凉下来,他决定出去走走。他知道现在自己很颓废,但他就是想找个地方喝点酒。

夜里十一点半,他住的又是郊区一带,周围早就静了。他一个大男人,一个人顶两个胖,有贼也被他一屁股坐死了,没什么可怕的。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走着,心里想着恐怕这里不可能有什么酒馆了,他开始埋怨自己,当初怎么把房子盖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便宜嘛,都是图便宜。

他心绪杂乱,觉得不如回家闷头睡觉,却突然一个错眼,发现前面有一点光。

此刻白德胜正走在一条很窄的人行道上,左边是公路,右边是一片很广阔的庄稼地,如果他想回家,就要走个“l”型,绕过这片庄稼地,才能回到庄稼地对面那一片房区,房区的范围也很小,稀稀拉拉几栋别墅,都是像他这样的土豪找人盖的。

当然,可能没谁像他这样为富不仁,拖欠人家工钱。闪舞35xs

他顺着那一点光亮走,没走几步就确定了——这竟然是个路边摊。

有谁会在这儿摆路边摊?是要给来往的货车提供方便吗?怪脏的。

“有酒吗?”

待他走近了,发现就是一个简单的小三轮搭起的棚子,这里并没有明火,只有一个大罐子,上面用红纸贴着三个字“热豆腐”。

卖家是个看起来很不干净的老人,他听完这话倒也没说什么,沉着脸拿出了一个瓶子。白德胜眯眼一看,是一瓶很普通的二锅头。

换做以往,他是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饭的,可是现在他不想一个人待着,哪怕陪伴他的是个有些沉默的老人。

他在脏兮兮的小矮桌面前坐下,这可有点难为他,他的三层肚腩坐在那里就有点呼吸困难了,适应了一会儿,他拧开酒瓶有些不耐烦:“有杯子吗?”

店家拿了个脏兮兮的杯子,在旁边的小盆里浸了水,用一块抹布擦啊擦啊,看的白德胜直反胃:“算了,给我盛碗热豆腐吧,杯子不要了。”

他仰头喝了一口酒,辛辣的酒烫过喉咙,在这个清冷的时节给他带来了些许暖意,他扬起嘴角笑了笑,却有点想流泪。

“我什么都没了。”他嘟囔着,想跟那个老人说几句话,他只是想有人说话,是谁都无所谓。

老人只留下一个侧影,没有任何反应,也没有理他。

白德胜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我没出生的儿子死了,是个男孩,他原本下个月就来到这世上了。我这是造的哪门子孽,我熬了这么久,老爹终于死了,那个贱人没得逞,钱都归我了。可是儿子死了,老婆也死了,我要钱还他妈的有什么用啊!”

“嘻嘻。”老人突然笑了一声,在漆黑的夜里笑的白德胜汗毛直竖。

他又喝了一口酒,对老人怒目而视:“有什么好笑的!”

“你造了孽,连累了家人,近来你火焰低,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所以老娘才能近你的身,临了临了,还要吓唬吓唬你。”他边说边笑,似乎在说着什么忍俊不禁的笑话,白德胜一个字都听不明白,但是听得他汗毛直竖。

——因为这个老人的声音尖锐刺耳,活像个女人。

漆黑的夜里,这里又偏僻,除了偶尔有大车驶过,根本没人停留。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摆摊?

他想法甫落,那个老人就好像能窥探他的想法似的,他眯起眼睛,转头冲他盈盈一笑:“我在——等你呀——”

白德胜瞪大了眼,他吓得从凳子上跌向后面,整个人抖若筛糠。

他不是个老人。

甚至说,它不是个人类。

人类没有那样的瞳孔,赤金色,瞳孔眯成一条线。它一定是某种成了精的妖怪,比如——狐狸?

“你死以后,就轮到住进房子的人,然后是梁家人,都要死,都要死!”

他面目狰狞的靠近了白德胜,白德胜想跑,却奈何一动也动弹不得。

“呃啊——”

一声凄厉的哀嚎,瑟瑟发抖中,白德胜转头看向前面。

“护身符!又是护身符!”这只妖怪似乎气得发狂:“臭道士,臭道士!我要他死!”

白德胜惊醒了,他一身冷汗,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他是和衣而卧的,太累了。

他没有出门,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虽是一场梦境,可它无比真实。

衣服已经湿透了,白德胜起床,打开所有的灯,用冷水洗了一把脸,一件一件的脱下衣服扔在洗衣机上。

他还在害怕,这些年他很少做这种梦,那个妖怪几乎都要扼住他的喉咙,后来喊着‘护身符’、‘臭道士’这样的话躲开了。

一定是白小樱这个臭丫头!白天跟他说了这些事才害得他夜有所梦。

白德胜看着镜子里自己狼狈的样子,觉得很心疼自己,他想去冰箱里拿罐啤酒,正欲转身,目光突然定格了,他摸着自己的脖子,直到发现那两个指印不是错觉,才突然害怕起来。

“护身符……护身符……”他拍着自己的身子,突然又想起什么,慌忙跑到洗衣机前头,在衣兜裤袋一阵忙碌的翻腾。

白小樱白天给的金佛还在,可是……这应该不是错觉,它有一半已经变得漆黑。

白德胜把金佛握在手里捧在手心,突然开始害怕起来,他浑身发抖,把电视声音开到最大,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一夜,瞪着眼睛不敢睡觉了。

“你火焰低,能看见不该看见的东西。”

“所以我才能近你的身,吓唬你。”

“都要死,都要死!”

梦里那个狞笑的声音仿佛就在他的耳边,他盯着电视,生怕一转头那东西就在旁边。

他在等天亮,太阳出来就好了,那时候都会好。

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白小樱打个电话,告诉她他真的碰到了麻烦,问问她到底看出了什么、发现了什么。

他还不想死,他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他一定不能死。

理想很丰满,可是或许是太累了,白德胜到了后半夜还是睡着了,他这一睡,就再也没有起来。

白德胜没有死,只是他浑身都抽了力气,没办法动弹。到了最后,还是他好不容易摸到手边的电话给自己打了120,又打电话通知了这两个他仅有的亲戚们。

“我三叔出事了!”白小樱放下电话,转头看着唐念念:“果然……”

唐念念正在吃糖糕,闻言嗷呜嗷呜两口吃完,拿纸擦了擦手:“走,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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