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女人的嗓音透着丝丝缕缕的寒气,她想要伸手将人推开,可在伸到一半时,却忽的停了下来,并用一旁的锦被将人给裹住,一张脸乍青乍白。
她原以为家中有一个三皇子便已经够烦人了,谁知道这一次回来后,连纤云也染上了这等不好好穿衣服的坏毛病。
“我只是想要同清安姐姐道声早安。”少年说着话,趁着她不注意时,还凑过来吻了吻她的唇角。
“那个我得要走了,谢谢清安姐姐收留我一晚。”公孙纤云在她准备发火之时,连忙像一只脚底抹油的兔子跑得飞快。
独留下林清安还一脸茫然的抚摸着,刚才被偷香窃玉的唇瓣,只见原先双眉间凝聚的薄寒忽的顷刻间烟消云散。
纤云还是个孩子,她和一个孩子计较什么。
等天翻鱼肚白,一颗咸鸭蛋高挂天际时,那扇紧闭了一夜的房门正被人推开,而住在对面之人,也恰在此时打开。
被折腾得一夜未睡的林清安,精神头看着比昨日还糟糕。
“何姐姐早。”
“林妹妹可是昨晚上没有睡好。”正独自一人前往食堂的何钰,见着那人眼下挂着的一抹青黑时,下意识的问出了声。
“昨晚上的青蛙叫得太大声了点,所以吵得人有些睡不着。”
“昨晚上的青蛙确实吵了点。”何钰并未戳破她的谎言,而是抱着书拉开了二人间的过近距离。
林清安在人走后,这才揉了揉那酸|涨的太阳穴,她觉得有空得好好同兰瑾说一下纤云这个事了。
好在昨晚上翻的是她的墙头,若是昨晚翻的是另一个女子的,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
还有他今早上翻|墙出去的时候,可否会被巡夜的夫子逮到?
“清安,昨晚上可是没有睡好。”
此时正想曹操曹操到的公孙瑾兰将打好的两碗白粥递了过去,因着食堂担心会浪费,每个人给的份量都是一样的,一碗白粥,一个鸡蛋在加一荤一素两包子和一碟咸菜。
“可能在家待了一段时间,在回来后便有些认床了。”原先还想告状的林清安,在见到人后,却是失了那份心。
何况纤云现在还小,说不定就只是一时被她皮相所惑,等他年龄在大一点,想来便会好了。
“你这几天请假的时候,夫子交代的笔记我都给你抄写了一份,等下我拿来给你。”
“好,谢谢瑾兰姐姐了。”
“你我二人从小认识到大,说什么谢。”公孙瑾兰见到她的脸颊处粘了一根头发,忙伸手帮弄到耳后。
“不过清安也不小了,难不成现在还没有成家立业的打算?”
“我家是个什么情况,瑾兰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说我现在也还小,对于成家立业一事看得极淡,反倒是瑾兰姐姐比我还大两岁,不也是不急吗。”
林清安对于她过度亲昵的姿态已经见怪不怪,何况她一直知道,她的心里可是一直住着一个人。
“我现在虽没娶正夫,可是侧夫倒是有了俩位,哪里像你一样,过得同长伴青灯古佛的尼姑一样。”
“我倒是觉得我现在的日子挺好的,好歹清净。”林清安舀起一勺加了咸菜的白粥到嘴里。
“可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总归是好的,何况我们家清安长得那么好的,指不定外头有多少未出阁的少年郎惦记。”
比如她家那位好弟弟,可是从记事起便喜欢跟在她这好友的屁股后头,对她比跟她这个亲姐姐更亲,也还真应了那句,无事清安姐姐,有事亲姐姐。
“瑾兰姐姐就惯会打趣我,等下吃完了饭就早点去学堂吧,今日第一节可是张夫子的课。”
“好,不过你太瘦了,还是得要多吃一点才好看。”
“我倒是觉得我现在这样正合适。”林清安在起身的时候,看见盘子里还有一个没有吃完的水煮蛋,便揣在了口袋里一起带走。
等他们来到教室后,只见里面现在才稀稀疏疏的坐了几个人,皆是在低头看书,有些来得早的,还在咬着食堂的肉包子。
林清安的座位是最后排的靠窗处,抬头间,便可见那郁郁葱葱的一排牡丹花,而她的同桌正是对门之人。
“何姐姐。”
林清安看着这脊背挺直得就像是一把利刃之人,总不由感叹,身为女子就应该像他那样的才对,哪里像她生得跟棵营养不良的豆芽菜。
“嗯。”少女只是微微颔首,并不多言,就连那目光都一直放在书本上不曾离开半分。
“刚才在吃饭的时候,这个鸡蛋我吃不下了,又想到了何姐姐喜欢吃鸡蛋,便拿来给你了。”
林清安白皙的手指剥着那个小小的鸡蛋,等剥好后,则递在了女子嘴边。
“何姐姐你尝下,还热乎着。”
何钰看着这已经放到了他嘴边的鸡蛋,又看了眼少女亮如繁星的眸子,无奈只能张嘴咬下,并从她的手中接过,将其三两下吃进肚子里。
“下次不用再刻意把鸡蛋留给我了。”
“可我不喜欢吃鸡蛋,何姐姐又不是不知道。”林清安见人吃完了后,遂翻开了之前公孙瑾兰帮她抄写的笔记。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身旁人也帮她抄了一份,还细心的将其中的重点画了出来。
“谢谢何姐姐。”当她的话才刚说完,目光就像是胶在了他新写的一行七言律诗上。
“何姐姐写的字可真是好看。”
林清安看着那笔下,宛如赋予了生命的颜筋柳骨,其字一气呵成不带半分停顿,粗看时只有只见那神仙般的纵逸,又似野鹤行走山川,可细看之下,又带着那么几分磅礴杀气。
此时二人离地极近,少女温热的吐息,细细的,薄薄的,均匀的喷洒在他脸颊处,鼻尖还缠绕着从她身上传来的淡雅兰花香,莫名的给了她几分不自在感。
“我倒是觉得你的比较好看。”何钰有些不习惯她的过近接触,身子下意识的微侧了过去。
因为他的字过于锋芒毕露却不懂收敛,不如她的清润如风,落笔如云烟。
等午时,夫子的课结束后,往日里头一些同她交好之人,纷纷围了过来,眼里有羡慕也有可怜,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空陌,我听说前段时间,那位三皇子和状元郎因为什么吵架了,所以那位三皇子一气之下嫁给了你是不是。”其中一个同乔林笙交好的女子先一步出了声,似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不是我说,也就空陌的性子好,要是换成了我,早就黑着脸不干了,管他皇子还是公子。”
另一个娃娃脸的女子倒是为她的遭遇愤愤不平,毕竟天底下哪一个女子被强娶了一个不喜欢,甚至脾气暴躁,心里还有其他女人的男人会不生气。
“那清安便在这里多谢几位姐姐的关心了,不过那位三皇子人却非像外界传闻的那样。”林清安知道他们是好心,闻言只是笑着说无碍。
因着她入学的年龄比其他人少上几岁,加上她性子温和好相处,连带着不少人因着她年幼和脸生得好的缘故,而处处帮着她。
“难道空陌你就不生气吗?”一个同她交好的礼部尚书之女——陈安然,此时正气鼓鼓着一张脸,恨不得想要马上掀开她的天灵盖,看看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好生气的,再说了一个男子嫁给一个女子,吃亏的总不能是女子吧,并且三皇子此人更不如外表传闻的那般。”
正当其他人还想在说些什么时,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声音。
“林清安,学院外有位自称是你夫郎的人来找你。”
“你看看,我们刚才才说到那位三皇子,想不到这人后脚就来了,不过………”剩下的后半句,莫颜颜却是怎么都说不出口,连嘴上的那抹笑都僵在了原地。
只因今日正是那位新科状元郎——乔林笙回学院代课的一天,你说那位三皇子早不来晚不来,偏生选在这个时候来,为的是什么。
不过是那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顿时,其他人看向林清安的目光,都满是带上了怜悯。
学院外,坐在马车上的谢曲生烦躁不安的在里头等着人出来,手上的花都不知揪死了多少朵,就连那伸长的脖子都快要长得和望夫石差不多了。
他更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那个讨人厌的家伙,更懊悔今日出门没有带狗。
“禅林,你可是来寻我的。”刚从学院出来的乔林笙,见到马车边上,带着帷帽的红衣少年时,眼眸忽的亮了起来,唇角上扬带笑凑近。
她之前就说吗,像谢曲生这种没有脑子的蠢男人,只要哄一下就好,可谁知道他这一次却是彻底触碰了她的底线,更令她沦为满胜京的笑话,她若是不冷他几天,说不定日后还真的蹬鼻子上脸。
“我知道我之前没有和你说就纳了宸宸为侧夫是我的错,可我也总不能让他们父女俩个继续当外室的说法,何况那日你即便在怎么气我,也不应该当场悔婚,更为了气我而嫁给你一个不喜欢的人。”
女人的语气放得软之又软,一双柳叶眼中的温柔,浓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啧,你以为你乔筠画多大个脸啊,本皇子还用得着气你?再说你一没有我家妻主胸大,腰也没有我家妻主细,更别说这张脸长得还磕碜,也就只有叶宸宸那个瞎子能看长你这种货色。”
双手抱胸的谢曲生朝人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这只烂|蛤|蟆一直在他的耳边叫来叫去,实在是吵得人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