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外。
夜雨风声中,封锦程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随从立刻上前为他掌灯照明。
借着幽微的光线,赫然能够看见客栈的草棚下,正隐蔽地停放着一辆华贵的马车。
“二公子!那是靖王府的马车,小人今早亲眼看到她们乘坐的就是这一辆,人定然在客栈之中!”
封锦程微微眯眼,唇角勾起一抹阴冷嘲讽的笑容。
“当真以为逃得过我的手掌心?”
他扬了扬下巴,随从心领神会,将客栈大门拍的更大声了些。
“有没有人在?快开门!”
嘈杂的喊声将掌柜从睡梦中吵醒,打着哈欠将油灯点燃。
“来了来了。”
掌柜睡眼朦胧地打开客栈大门,冷不丁看到一个青衫贵公子在眼前,身后还跟了一大批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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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一看就身份不凡,掌柜顿时一懵,神色有些忐忑。
“……这位大人,您这是?”
封锦程跨进屋子,拂去袖上的雨滴,冲掌柜温和一笑。
“店家不必紧张,本官只是来寻人的,今日你们店中可有来过两个女子?其中一个身着白衣,另一个身着红衣怀有身孕。”
笑容虽温和,目光落在掌柜的身上,却带着几丝冷意。
掌柜张口就要回答,却忽然想起晚间收下银钱时,对方所交代过的话。
他背后惊出一身冷汗,困意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回大人的话,草民不大清楚,今日我和夫人进城去了,下午是我儿看的店。傍晚草民回来后,我儿便进城去了,之后再无人来住店。”
这是晚间时分,那个怀有身孕的红衣女子特地交代过的话。
对方给了他一些银钱,郑重叮嘱他,倘若今晚有人来询问她们是否在此住店。
不要回答有,也不要回答没有,只答不知情。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要这样交代,但这一刻,敏锐的直觉让掌柜的选择听从了云苓的话。
封锦程的目光闪了闪,笑容变得更加温和,“原来是这样,本官因要事需要搜查一番客栈,叨扰了,店家。”
草棚下有靖王府的马车,人八成就在客战中,他一向厌恶被人欺瞒,若是掌柜刚才敢答一声“没有”……
“大人客气了,您自便就是。”
掌柜的不知自己和一场祸事擦肩而过,只是丰富的人生经验告诉他,千万不要多嘴去询问。
封锦程话音落下,数个护卫便每一层挨个房间去搜查。
早在他们进入客栈的时候,云苓便醒了过来。
温怀瑜也听到了楼下的对话声,脸色发白地抓紧云苓的袖子,“怎么办,他们真的找来了!”
云苓拍拍她的手,压低声音道:“等会儿封锦程搜到我们这里的时候,你只管扮演哑巴,不要出声。”
今夜入住的晚,宿客也少,除了风家兄弟和掌柜以外,没有人再见过她们。
封家的护卫很快就搜到了三层顶楼,云苓的房门被粗暴地拍响,震晃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倒塌,温怀瑜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来了。”
云苓却披了件外衫,将油灯点燃,不慌不乱地去开了门,随后神色惊讶。
“哟!怎么这么多官爷在这里,出什么事儿了?”
封锦程的随从看见她虽怀着孕,却是个身着粗布衫相貌平平的妇人,愣了一下。
“二公子!这里有个怀胎的妇人,但是……”
听到这句话,封锦程迅速加快脚步跟了过来,在看到云苓时也是猛然停下脚步,眉头紧紧拧起。
他还没亲眼见过恢复容貌的楚云苓,但也确定对方绝不长这个样子。
朝屋里瞥了一眼,窗边还有个神色紧张的瘦弱少年,也是陌生的面孔。
那黑黄的脸上满是麻子,丑的他不想多看一眼。
对面客房,风子舟兄弟的房门也被粗暴推开,护卫们匆匆扫了一眼,见是两个浑身脏臭的大男人,便又迅速嫌弃地把门关上了。
风子舟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见封锦程站定在云苓屋前,他微微皱眉,悄无声息地打开了门缝,暗中观察。
“这位夫人,本官奉命调查密案,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要事无巨细地回答我。”
看着眼前的妇人,封锦程心生疑惑,脸上却依旧挂着标志性的温和笑容。
与二房封言的嚣张跋扈不同,作为封家长房的嫡子,无论何时何地,他永远都是一副温文尔雅的和善面貌,保持着自己在平民百姓中的亲切形象。
哪怕是面对乞丐,也照样彬彬有礼。
云苓闻言,诚惶诚恐地道:“命案?什么命案?”
“……是密案,不是命案,莫要惶恐,敢问夫人姓甚名何?”
云苓忙答道:“回官爷,奴家姓倪,单名一个蝶字。”
“原来是倪蝶夫人。”
封言话音刚落下,眼角抖了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应该是错觉吧。
“倪夫人家住何方,今日何时入住客栈,为何与男子共住一室?”
“屋里那是我弟弟小马。”云苓冲他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我家住城西燕子巷,今日本是要到乡下去探亲的,谁想傍晚路上大雨,怕赶不及回去,便在客栈宿一宿。”
“说出来也不怕官爷笑话,我们俩是亲姐弟,为了省银子便凑合挤一间屋子。”
见她话语轻快,神情自然,回答的滴水不漏,封言的眉头又是微微一皱。
他看向屋子里那瘦弱少年,试探地道:“……小马是吧,可方便问他几句话?”
温怀瑜心脏一突,紧张地看着封锦程,张嘴比划了几下,却发不出声音。
云苓忙接话道:“倪马是哑巴说不得话,官爷莫见怪,要问就问我吧。”
封锦程:“……”
他眼角又是一抖,温雅的表情有几分扭曲。
身后的护卫们也跟着顿了顿,走廊的气氛忽然陷入奇怪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