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性可以转化,但无法湮灭。也就是说,战神的神性多半被转化成了其它属性,为其它神明所用,永久地脱离了战神的神体。这已经等同于掠夺信徒,甚至比掠夺信徒还要恶劣,属于神战开启的绝对理由。
无数璀璨金光从王座上绽放,瞬间就没入虚空的深处。那是战神的意志,正在整个位面的范围内搜索窃取了自己神性的人。
几乎同时,所有法罗的神明都得知了战神的震怒,于是纷纷表达愤怒或是安慰,也有保持沉默的,那是神力不在路德瑞斯之下的强大神明。
位面辽阔无际,谁都知道战神的搜索根本不可能有结果,他只是借此展示自己的神威,警告那个胆大妄为的小偷而已。而且诸神的神国不可侵犯,哪怕是神力垫底的三女神也是如此,除非路德瑞斯愿意开启神战,才有可能侵入其它神明的神国。
路德瑞斯同样把自己的愤怒传达给了自己在凡间的教会。
作为拥有强大神力的神明,战神在法罗位面各地都有自己的神殿。但是教会的大本营还是在巴洛克王国,而在不久前的异位面入侵中教会最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让战神在凡间的信仰遭受沉重打击。对于教会是否能够找到窃取自己神力的人,就连路德瑞斯自己也没有抱分毫的希望。
此刻在巴洛克王国的王都,战神大神殿内,直到战神的意志消逝很久,伏在大殿中的人们才逐一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们人人脸色苍白,甚至有的直接吐血倒地,昏迷不醒。刚才战神的愤怒太过强烈,不是他们这些新晋的神职人员能够抗御的。
站在众人之前的,是七名枢机主教。就在不久之前,枢机主教的数量还达到数十名,而现在只剩下区区七位,其中有两名还是临时递补上来的。听取了神谕后,七名枢机主教鱼贯进入会议室,开始讨论刚刚得到的神谕。
六位枢机主教陆续发言,却没有任何解决问题的头绪。
在位面入侵之前,他们都是枢机团中边缘人物,哪有独自处理这种大事的经验。而且当时阿诺德身兼国王与教皇二职,说一不二,枢机团照做就是,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做决定的机会。阿诺德一死,弊端就显示了出来,教会内根本没有能够支撑大局的人才了。
这时坐在末位的一个年轻人忽然说:“我想我知道神性是被谁窃取了!”
这句话石破天惊,一下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在六道目光的集中攒视下,年轻人显得有些紧张,但强自镇定,缓缓地说:“是宗虎。你们难道忘了吗,在宗虎答应出战后,阿诺德国王把战神三神器都赐给了他。但是传送门之役我们惨败,宗虎和他的三神器也不知下落。我认为,就是宗虎妄想成神,窃取了战神神器中的神性。你们不要忘了,他也有这个能力!”
枢机主教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向青年的目光也充满了异样。
那位年轻的枢机主教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稚气,他实在是太年轻了,还差一点才到二十岁。如果他不是阿诺德的儿子,如果不是枢机团中必须得有王室直系血脉,他也不会坐在这里。而现在,他却提出了最直接、也是最严厉的指控。
枢机主教们或许无力马上做出决断,却都知道无论年轻人指控的真假,他背后的动机。
在那黑色的几日中,他的母亲,也是阿诺德最宠爱的妃子之一,虽然是少数几个没有被宗虎当场虐杀的,却还是在事后自尽了。
最终,最年长的一位枢机主教开口了:“这个判断……需要慎重。如果错误,那可是大罪。”
他的意见立刻得到了枢机主教们的附和。
如这样的神谕,枢机主教们实在无法完成,那么拖上一段时间,也就自然不了了之。那时大家最多是无功无过,可是要按年轻人的猜测回报上去,一旦错了,就有可能招致神罚。
这年轻人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主教们当然心中有数。全是他一面的猜测而已。
当年阿巴亥大妃私通一案的真相如何,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当活剖母体取出的婴儿宗虎不仅有呼吸有心跳,并且浓郁的血脉当即引动战神意志降临,也就意味着宗虎成长的道路必然血腥无数,而成为踏脚石的人或家族无辜抑或有罪,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年轻的枢机主教看到了同僚们的神情,脸色渐渐苍白,他忽然站起,冷冷地说:“既然你们都怕承担责任,那我一个人去向神报告好了。有什么事,也都是我来承担!”
说完,他直接走出了会议室,用尽全力把房门摔上。猛烈的碰撞声中,连天花板上都被震落了不少古老的灰尘。
黄昏了,战神神像前,年轻的枢机主教长跪不起,一直在默默地祈祷着。有从大殿中走过的神职人员,知道他正在沟通战神的意志,都放轻了脚步,但是偷偷望向他的目光,却充满了不屑与讥讽。
夕阳已落入群山,但是战神大殿中忽然骤放光芒,神像上那强烈的金光耀眼欲盲,一时间整个大殿中除了强烈的金光,再也看不见其它!
滚滚威严从神像上传出,战神的意志再次降临,两道金色的光芒从神像双眼中射出,直直落在年轻的枢机主教身上。
年轻人伏在地上,全身颤抖,显得痛苦无比,可是脸上却全是狂喜。而他体内的神力有如烈火,正在节节攀升!这是神眷,再清晰不过的神眷!
此刻在大殿中的所有人,当恢fu了视力后,都错愕地看着年轻的枢机主教,目光有羡慕有嫉妒,更多的却是嫉恨。
当战神意志退去后,年轻的枢机主教终于挣扎着站了起来。此时此刻,他那年轻的脸上已经有了不容违逆的威严。有战神意志的眷顾,他已经必然登上教皇大位,巴洛克王国王冠之争,也从此落下帷幕。
年轻的枢机主教扫视了殿堂中的众人,以及一众以最快速度赶来的红衣和枢机主教们,缓缓地说:“神谕,宗虎窃取了战神三神器中的神性,已是亵渎者。”
亵渎者,这是凡人最大的罪,不光要受到战神教会的通缉和全力追杀,亦会被与战神站在同一阵营的诸神联合通缉。而且亵渎者不光自己要被神火慢慢烧死,他的家人也将同样被送上火刑柱。
然而宗虎流着浓郁无比的战神之血,唯一能对他审判并处刑的只有神明自己。但是宗虎的母族,却会因此遭遇灭顶之灾。虽然阿巴亥大妃出身于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小家族,经过阿巴亥大妃私通案后,只剩下不到千人。然而年轻人的一句神谕,即意味着那些躲过了当年大祸的人将在烈火中痛苦地死去,包括老人、女人,甚至是婴儿。
夜深了,年轻的枢机主教向枢机图书馆走去,一路上遇到的所有人,都会匍匐在地上,向他致以最大的谦卑和最高的敬意。这位未来的教皇则以完美的微笑和礼节回应着,对教徒的赐福语也说得一丝不苟。
这是一名深得谦卑美德的未来教皇,但他却从来不会阻止教徒的匍匐礼。
这时从远方传来隐约的惨叫和哀号,一个人抗议着、愤怒着、乞求着,却无济于事,依然被两名全身黑袍的执法武士拖着走过长而阴森的走廊,前往关押异端的黑牢。那个人赫然就是下午在枢机会议上否决了年轻人提案的那名枢机主教。
惨叫和哀号声一路远去,而年轻人则带着享受的表情侧耳倾听,直到再也听不到什么,才遗憾地叹口气,继续走向图书馆。
这是专为枢机主教们准备的小图书馆,里面有无数在外面被禁止流传的书藉。每位枢机主教都有自己专门的座位,教皇则有一个单独的阅读室。
年轻人走到一个书架前,从里面抽出了一本黑色封皮的古老书藉,径自走到属于教皇的阅读室内,坐定,找开书藉,熟练地翻到上次阅读到的那一页。
他抚摸着厚重发黄的书页,英俊的脸上慢慢浮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低语道:“宗虎,这下你再也逃不掉了吧?我可不是阿诺德……”
桌上那本黑色的旧书是古老的禁典,记载着许多黑暗神术和黑巫术。其中有一项,就是借助神秘而血腥的仪式,将一个人身体内的神血抽离出来,再供其它人吸收。在上古的神战时期,因为这个仪式的存zai,曾经有数以百万计的人被投入血池。
回到浮岛的李察,看到书房桌上再度出现的高高一堆文jian,忽然有种想要砸东西的冲动。
按照诺兰德时间,这才隔了多久,就又有这么多需要自己处理的事情了?其实李察也知道,会呈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所有文jian都是老管家精心选择过,并且实在无法作出决定,或者说已经超过了管理事务的权限。老管家在这样的年纪,依然焕发出年轻人的活力,每晚都工作到深夜,其实也非常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