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特寄生在维卡身上,但她也能偷走树木的重量,让维卡与普通人相差不大的力量,也能搬开压住斗篷那截断树。
维卡忐忑不安地伸手捡起斗篷,幸好斗篷没有也将他包裹的意愿,安静地被攒在手上,这让维卡在心里连连庆幸。
但是在他的身体拉起斗篷后,维卡看到了佩德罗碎裂衬衫下蜷缩的白骨,干净得几乎能直接拿来当摆饰,连能腐烂的残余都被那斗篷吃得一滴不剩。
一对暗红色的晶莹眼珠从中掉了出来,维卡伸手将它拾起,抓在掌心里盘了两下。
维卡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但是却隐隐察觉到了什么,控制他身体的人只是犹豫一下,就将这东西放在了旁边。
维卡很想把手上的斗篷迅速扔掉,他能感觉到这东西上传来如人体般的温度,但很可惜,现在这具身体并不归他控制,维卡没有选择权。
除了佩德罗的血肉彻底消失,还有部分衣物被扯碎,别的东西倒是都非常完整地保存了下来,维卡看着眼前的角度拉低,他正俯下身,在白骨边理所当然地摸索起来。
这感觉太奇怪了,维卡甚至生出了自己杀死佩德罗的错觉,现在都是他在查点收获。
左轮、弹夹和佩德罗宽大的腰包都被排开放在地面,里面除了部分现金、一把匕首,还装着少许用于进行仪式魔法的非凡材料,还有四根为了便于携带而切半的蜡烛。
“你们的海盗船看上去不是很富裕。”
实在不行就把这东西给她?维卡摸了摸怀里的“宝石”,这样考虑起来,这东西看起来就很珍贵,说不定她会知道有什么用处,就拿这玩意作为报酬求她带我离开这里……
艾丝特这么想着,翻出背包里躺了很久的“罗根之爪”,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都在“愚者”的源堡上,它除了毛发过长以外,并没有主动散发出毒素。
用光点构建的圆环替代了灵性之墙,艾丝特先是向“愚者”祈祷,在得到许可后,这才正式进行祈求的仪式。
不行,他一个人绝对不行。
昨天晚上队伍里就有人被怪物般的野兽袭击,这座岛屿并不安全,但是人多的时候互相协助还能击退,现在只剩下自己一个人,怎么想都只有送命的份。
但维卡只感到荒唐。
对,他是回来报信的,只要告诉那位可怕的女士,海盗船已经离开了,向她卖个好……那位女士是个非凡者,说不定她就有其他脱离这座岛屿的办法,就像是她突然间来到岛上那样,可以顺手带上自己!
维卡腿一软便跌坐在地,手脚并用地往后退去,毫不在乎自己被几根灌木刺割破了皮肤。在倒退出好几米后,他跟装了弹簧似的从地上蹦起来,头也不回地跑向相反的方向,差点没一头撞在树上。
“愚者”先生又不吃人,不像另一位,希望这斗篷不会吃了吐,那我更不敢披着它出门了。艾丝特摸了摸红斗篷的边缘,心虚地想道。
这座岛虽然距离拿斯不远,但是气温要比那边温暖不少,要不了多久就会腐烂。
艾丝特忽然抬起头,她留在外侧的光点忽然被人触动了。
艾丝特冲这个将害怕写在脸上的男人眨了眨眼:
用光点封印了这把爪刀的负面效果,艾丝特取出很早之前克莱恩送给她的几枚符咒,一种有能让人在水下自由活动的,另一种能让她亲近海边生物的效果。
这对她现在离开这座岛屿的计划来说,刚刚好。
“这是什么?”
这位女士轻快的笑容跟她先前的声音十分相配,淡色的眼睛平静温和,她如同苏尼亚岛精灵混血般的柔和外貌,很难让人生出威胁感。
如果真实造物主是期望“卓娅”做出什么事,才将这样的恩赐留在艾丝特身上,也是其中一种可能……
克莱恩将挎包送出虚幻大门,回应了艾丝特的祈祷。
但很快他便脱离这种状态,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活动权,维卡下意识地连连往后退去,差点被一丛带刺的灌木给绊倒。
在他对面,金发堪堪及肩的年轻女士面带微笑,掀起红艳艳的斗篷,卷在自己的身上,仔细将领口甲片般的扣子别上。
艾丝特将之前掉在树下的圣徽和花苞捡起来,重新收到身上,等到拿回挎包之后这点东西就有放的地方了。
——
不过“寄生者”的能力还真不适合携带什么非凡物品,不太方便寄生在别的生物身上,所以常规来讲的扮演,他们都是寄生在别人身上?
那人并没有靠近这边,只是在外围苦恼地打转。
因为这东西看上去像是某种包含着血红流质的宝石,维卡在犹豫片刻后,迅速俯身将它捞起来,揣到了自己的怀里。
她将那枚花苞塞进去,把那对暗红色的眼珠也放到里面,又咬破指尖在盒盖外抹了一圈血环,重新增强上面的封印,以免到手的非凡材料不经意间跟盒子融合。
维卡正在犹豫,忽然他松开了手上的红色斗篷,然后眼前一片恍惚,隐约看到了奇异的光芒。
黑夜圣徽也被随手塞到了背包里,艾丝特决定等回去鲁恩,找一个偏僻点的地方落脚,再进入梦境询问黑夜女神一次。
这座岛屿不安全,但是比这座岛屿上怪物还要危险的人,至少还能进行沟通,维卡觉得说不定待在对方身边更加安全。
艾丝特抬头望去,那个瘦削跟竹竿似的棕发男人竟然自己跑了回来,满脸苦恼地蹲在不远处,时不时探头打量着这边,却始终没有鼓起勇气直接过来。
——
灰雾之上,克莱恩在朦胧大门成形的瞬间,便看到了艾丝特身上笼罩着翻滚浑浊的血腥斗篷。
但是穿着这件斗篷的艾丝特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克莱恩心下了然,这东西看着就异常危险,大概也只有艾丝特能使用……
艾丝特抬起头,迫不及待地翻出自己挎包里的木盒,在那条蛇蜕被拿出后,里面已经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勇气走回来,佩德罗的白骨和安德鲁的眼神不断在维卡眼前打转,都像是在嘲讽他向对方求助的念头。
不过在能远远望到树林间那抹红色的时候,维卡又感到惊慌起来。
整个过程维卡都紧紧咬着唇,一言不发,艾丝特瞥到他嘴边都渗出了血液,下唇都被咬破了。
那个温和的女声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佩德罗不知道怎么回话,索性紧紧闭上嘴。
血迹的颜色已经变深了,几只爬虫正在安德鲁的脸上爬动,对有人靠近毫无察觉。
维卡站在发白的沙滩上,用所有能想到的词语对着那艘远离的船进行了辱骂,然后他像是被抽走了浑身力气,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满心都捧着对当前处境的恐惧。
艾丝特用搜刮出的匕首刻下代表“愚者”的符号,然后用那些蜡烛布置起简单的“二元法”祈求仪式。
斗篷的兜帽懒洋洋地蠕动了两下。
而艾丝特则是想到了格尔曼·斯帕罗一手抓满符咒、打牌捏着同花顺一般的架势,觉得这群普通路过的海盗有些贫穷,明明队伍里也有非凡者,但是现在连一枚符咒她都没看到。
真实造物主是不是太偏爱她了?总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继承“卓娅”的人际关系对艾丝特来说不是好事,因为她现在也刚刚半神,离真神与天使的差距仍然很大。
不过要是祂拒绝见我,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总不能走进黑夜教堂向她祈祷吧?
维卡注意到一团折射着红色光芒的不明物质,正从安德鲁的太阳穴边凝结出来,最终形成了拳头般的硬块。
尤其是在重新获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后,他只感觉刚才的经历是噩梦,对面的女人就是活生生的魔鬼。维卡忘不掉看着自己的手,直接将枪口对准自己前额的恐惧。
在冷静下来前,维卡的身体就已经自行动了起来,完全是无意识地沿着跑过来的方向快步返回。
维卡又走出不远距离,看到了另一个晕倒的海盗,他没有唤醒他,而是继续往前。
“如果你想继续待在这,我不会拦你,但你可以走了。我接下来要向我信仰的神灵祈祷,你要当祭品吗?”
随着灵性风暴的震荡平息,虚幻宫殿的大门又再度合拢。
维卡用最快的速度往远离那个女人的方向狂奔,直到他终于钻出树林,几乎是一头扑倒在海岸边。
维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站在安德鲁的尸体旁边了。
艾丝特干笑两声:“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啊……”
他还没有搜船长尸体的勇气,但是这玩意看上去价值不菲,反正自己看到了,也没人能说什么……
海岸上空空如也,远处的海盗旗被吹得“猎猎作响”,离海岸边至少有了百米远。
少说少错,万一哪句话得罪了这个非凡者,他连自己会怎么死都不敢想。
维卡摩挲着腰上的枪托,面色发白。
维卡在附近焦急地转了两圈,他刚刚才摆脱了那恶魔的控制!怎么会想到要乞求她?
他用力地捶打了两下额头,心知自己该离开,却又完全没有离开的行动。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那个温和的女声在身后响起:“你怎么又回来了?”
维卡猛地转过头去,下意识将心里挣扎的事情喊了出来:“求求您带我走吧!”
这声充满真情实感的怒吼让艾丝特的眼神呆滞了那么一秒,然后她好笑地望着这个吓破了胆的海盗:“你不怕我了?”
维卡本能地缩了缩身子:“我怕得要死,但是您是非凡者,有着远超我想象的力量!那群混账早就开着船走了,我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