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杂货店,陈乌夏遇见了陈立洲。“哥,你回来了,伯娘念你几天了。”
“这不是被她给念回来了吗?”陈立洲头发长了,没去剪,变成了道明寺发型。“你这是什么?”
陈乌夏抬起了蛋糕盒,笑:“我暑期工结束了,同事送的临别礼物。”
陈立洲拿钥匙开门,让妹妹先进:“你这同事天天给你送蛋糕,是不是有什么想法?”
陈乌夏边上楼梯边说:“哪有天天。再说了,这个也不是之前的同事。”
“好几个同事啊。”陈立洲回想一下,“之前送的好像不是这种画了心形,还有写满了‘love’的盒子。”
“估计随便拿的,不讲究。”陈乌夏没当回事,“再说了,平时这盒子都是打心形结,我同事给我打的蝴蝶结,就是为了避嫌。”
“拿来。”陈立洲伸出手。
陈乌夏把蛋糕递过去。
他捻捻上面的蝴蝶结:“乌夏。”
“嗯?”
“要是我不确定女方心意,但又想试探的话,就会用类似的手法。万一被拒绝,可以开玩笑说是凑巧。如果打上心形结,意图太明显,被识破了就没办法推脱了。”陈立洲说:“这种模棱两可的东西,最适合男女双方的试探。”
陈乌夏上楼的步子慢了,“不是吧,他才高中毕业。”
“女大三抱金砖。”陈立洲顺口溜似的,“再说了,你看着也小,还像高中生似的。”
正好经过李家大门,陈立洲拔高嗓子说:“我们家乌夏呀,追求者那是一个接着一个,我这当哥的都挑花了眼。”最好把里面姓李的男大学生气到吐血。
陈乌夏连忙拉住堂哥的手,压下声音,“哥你胡说什么呢?郑良骥不一定是这个意思。而且他说他失恋了。
这不就是男生惯用的招,以退为进,后发制人。陈立洲看着迟钝的妹妹。“行吧,你怎么理解怎么来。”
对着郑良骥,陈乌夏没有往那方面想。她觉得他不大可能对自己有意思,平时他和其他女同事有说有笑。
就是一个爱交际的男生而已。
陈乌夏不喜欢坐飞机。
起飞和降落,内外气压压迫鼓膜,经历过一次,她就有了飞行恐惧症。
陈乌夏第一次坐飞机是兼职导游的时候,接了一个航空团。
知道飞行会致使耳膜不适,但她还不知道,对于她这种患者,耳膜遭受的压迫是常人的数倍。
起飞以后,耳朵炸裂一样地涨痛,连带的太阳『穴』也跟着抽。她连忙嚼起口香糖,依然如故。她捂住了右耳,很害怕某一刻鼓膜会穿孔。
飞机降落时也一样,整个飞行旅程痛苦不堪。
她下了飞机,耳压还没恢复正常,猛地被一个旅客突然凑到右边说话。这一个瞬间,她感觉右耳像一个喇叭扩大,任『性』地接纳世界所有的声音,接着“轰”地一声,右耳闭上了。
世界也安静起来,旅客的嘴巴一张一合。
陈乌夏一下子懵了,怔怔地看着旅客。她终于忍不住,靠在机场站牌边给陈立洲打电话,开口就是哭:“哥,我右耳听不见了。”
哭没几声,右耳“咚咚”响。哭一下,响一声。陌生的机场,她孤立无援,几近崩溃。
陈立洲温柔地安抚妹妹,“乌夏,别怕,有哥在。”他没多说,不停重复这一句。
幸运的是,这种病症持续了一个多小时之后自动消失,但这一个小时里,她的旅行团兵荒马『乱』。
她没有赚到导游费,还被扣了钱。
回程时,她把旅行团交给了同事,自己买了火车票。
过去的三年,如果不刻意回忆,就像平平淡淡过去了。然而,疾病的痛苦,渗透到了生活的方方面面。
这是一场不危及生命,却干涉生活的疾病。
陈乌夏更加不愿再见李深了。
陈立洲有项目会,“乌夏,我这几天出去一趟。我研发的家禽养殖监控系统,要是合作成功,gszouiw前期资金就有着落了。”
陈乌夏鼓励说:“哥,加油!”
“这一次,哥不能陪你去了。”陈立洲笑着给了妹妹一个拥抱:“早日康复。”
“没事,我自己可以的。”陈乌夏出发了。
李深这天突然想下棋。家里没人懂这个,他自己和自己玩。
书房的窗台改成了榻榻米,棋盘摆上去,他左右手各执黑白棋。
李旭彬进书房拿书,见到了,问:“深仔,这几天你没出去啊?”
李深:“嗯。”
“大哥,他出去你说,他不去你也说。比嫂子还啰嗦。”李明澜跟着李旭彬进来,“深仔,你还玩这种高深莫测的东西。”
“陶冶心『性』,挺不错的。”见李深重拾围棋,李旭彬还是鼓励的,说:“这样比上网对战更能沉淀心『性』,其实钓鱼——”
“大哥。”李明澜打断了李旭彬,“深仔正在下棋,你那一套到钓鱼的理论先收着吧。”
“太阳这么大。”李明澜掩上了一半窗帘,随口问:棋局如何呀?”
李深:“僵局。”陈乌夏一时气愤难消,两人再谈也是吵架,他给了她几天时间缓和。
三人在书房,于骊也走过来,扶着门框,看向窗台,“深仔,你这几天是不是有空啊?”
李深看着棋局:“嗯?”
于骊:“我同事约吃饭,你这回有时间吧?”
李明澜想了下,”是不是那个理科的女生?”
于骊:“对对,深仔的照片她见过,很满意。”
“那是。”李明澜很骄傲。“我们深仔的样貌无可挑剔了。”
李深眼都不抬,说:“没空。”
李明澜:“不就吃一顿饭嘛?”
李深:“二十岁正是长知识的年纪。”
李旭彬咳了一下,点点头:“深仔这句话非常对。”
“算了。”于骊转身,“我去厨房准备菜了。”
李明澜跟过去:“嫂子我帮你。”
两姑嫂到了厨房,于骊问:“你说,深仔为什么抗拒拍拖?”
“他抗拒吗?”李明澜可不这样觉得。
于骊:“是呀,我跟他说起这些事,他兴致缺缺的样子。”
李明澜:“嫂子,你怎么突然热衷起这些了?”
“我觉得深仔缺少陪伴。我和你哥不是天才,你也不是。”于骊端了汤煲出来,“深仔从幼儿园开始,天赋就高得吓人。我养他这么多年,感觉也没有走进他的世界。他的学习不用我们『操』心,想来想去,找对象这个事我们能稍微帮帮手。”
李明澜:“他有自己的想法。”
于骊:“是吗?可能你们母子连心,他会跟你说些体己话。”
“哪有。他的嘴巴生来不是说话用的,纯粹点缀一下五官。”李明澜指指自己的眼睛,“洞悉他的内心,全靠我的金睛火眼。”
于骊:“那你知不知道深仔喜欢什么样的?没见他对女生有兴趣。”
李明澜想了想,说:“可能喜欢乖巧的,腼腆的。”
于骊不赞同:“腼腆的不爱说话,深仔也不爱说话。不妥,不妥。”
李明澜:“可能负负得正,两人面对面话就多了。”
于骊:“说起乖巧的腼腆的,楼上陈家的侄女有好多追求者了。”
李明澜差点摔了碗,“你说什么?”
于骊:“我前天下班刚进门就听陈立洲在喊。”
李明澜冲出了厨房,疾走到李深的面前,指着他说:“你你你……”
李深:“嗯?”
“什么时候你还在这下棋?”
“什么事?”他沉思。自己和自己打架,是让哪一方赢。
“楼上的陈家姑娘,被一堆狂蜂浪蝶包围,你还有心情在这下棋。?”
李深落子的手定住了:“狂蜂浪蝶,谁?”
“这不就破局了?”李明澜一手弄『乱』了他的棋盘,“天啊,你不会和那谁一样,三十好几还讨不到老婆吧!”
杨东培请客,叫上了李深和魏静享,去的又是西餐厅。
西餐厅不见陈乌夏。
杨东培东张西望。
魏静享拍拍他:“点餐啊。”
郑良骥见到李深,主动过来了,“你们好,这里是我们的菜单。”他看了一眼李深。
李深冷冰冰的。
杨东培问:“对了,你们餐厅有一个齐刘海的小女生,今天不在啊?”
“她离职了。”郑良骥笑笑:“今天由我为你服务。需要什么尽管说。”
“离职了?”杨东培愣了下:“为什么?”
郑良骥:“不知道。”知道了也无可奉告。
杨东培嘀咕:“我还想着再见她一次,就能想起哪见过了。”
下了单,郑良骥离开了。
魏静享翘起了二郎腿,“李深,你不和高中同学玩了?邝力想和你叙旧,行不行啊?他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找上我了。我和你高中什么关系?为什么现在我他妈成了你的代言人。”
她说得火气上头。
李深冷眼跟着郑良骥。
杨东培问:“邝力是谁?”
魏静享眼珠子溜了溜,“我们高三的班长,斯斯文文,彬彬有礼。对我可好了,我高中不值日,他都给我瞒下来。”
李深终于看了一眼魏静享。那是因为陈乌夏把活全干了。
围绕在魏静享身边的男生太多,杨东培只记了几个有竞争力的。邝力这个名字没有听说过。杨东培干笑:“你喜欢斯文有礼的啊?”
魏静享不客气地说:“当然了,难不成我喜欢你这样的花花公子?”
她一直呛杨东培。
吃到一半,杨东培忍不住了,买单走人。
魏静享不想和李深干瞪眼,“这里离邝力家也不远。”她硬是把邝力叫来了。
邝力走过来,脸上出了薄薄的汗。他摘下眼镜,擦了擦,“没想到,你俩成了朋友。”
李深:“不是朋友。”通过杨东培的关系而已。
魏静享冷笑一下,“不是朋友。绝对不是。”
邝力:“你们是一对欢喜冤家。”
魏静享踢踢邝力的鞋,“话别『乱』讲。”
李深问:“你现在怎么样?”
“我啊……”邝力笑:“我考了师范。”
李深:“喜欢上当老师了?”
“报志愿的时候,脑子一热就填了师范。”邝力说:“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刻,我特别慌,怕遇上魏静享这样的学生。”
魏静享扯起笑,“少来了。”
李深:“你适合当老师。有领导力,也有耐心。”
邝力:“你上大学了吗?”
“嗯。”
“你为什么不联系旧同学?”邝力说:“大家还是很关心你。陈乌夏问遍了强化班的所有人,没一个知道你去哪了。对了,她知道你上大学了吧?”
李深:“嗯。”
“你出了事,我担心她高考失利,幸好她超常发挥了。”邝力问:“那天高中聚会晚上,你和她释然了吧?”
李深:“还好。”
魏静享想起来:“对了,我约陈乌夏过来吧。那天晚上,我们四个人都没怎么聊。”
邝力:“她好像不在家,那天听肖奕媛在预约医生。”
李深及时问:“医生?”
“我去医生那遇到了肖奕媛,她说要给陈乌夏治病。”至于什么疾病,邝力没有说。
李深:“什么病?”
邝力摇摇头,“肖奕媛和我说了没几句就赶着下一个兼职了。这几天,陈乌夏应该过去治疗了吧。”
之后再说什么,李深心不在焉了。
他回来经过杂货店,停住,然后进去了。
杂货店主招呼着:“深仔。”
李深问;“陈乌夏这两天几天有下楼吗?”
杂货店主顿了三秒,观察着李深,说:“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