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深回到家。
于骊正在炖鸡汤,听到开门声,她看一眼时钟,“深仔,今天回来这么早?
李深:“接下来的一个月是关键时期。以后在家复习了。”
于骊说:“下个月你考完了,我们去世界各国玩玩。庆祝我们家解放了。”
李旭彬问:“都不去晚自习了?”
李深:“嗯。”
“我刚才见到陈乌夏也回来了。”李旭彬看着儿子。
李深眉『毛』也没动一下。
于骊正要去厨房,忽然见到李深的手,“你的手怎么了?”
李深手背的骨头擦破了,他握起拳头又再放开,“路上被砖头绊了下,出了点血。”
于骊拉过儿子,仔细打量,“还有哪儿受伤了?”
李深:“没了,就手上。妈,我先去洗澡了。”
于骊没有发现其他的血迹,说:“去吧,洗完澡再出来吃鸡汤。我一个同事的亲戚包了一个农场,这可是真正的走地鸡。”
李深去浴室脱下了衣服。拳头上的是他自己的血,衣角上的则是肖兴飞的。洗了澡,吃鸡汤,他回房关上了门。
李旭彬今晚不多话,眉心皱了皱。
老夫老妻了,丈夫拧一道皱纹,于骊就知道他有事,问:“你干嘛拉起一张脸。”
李旭彬缓了表情,说:“有不安的预感。”
“怎么了?”
“你有没有发现,儿子最近有些不一样?”
“没发现。”于骊摇头,“不和以前一样吗?跟你学的面瘫脸。将来也和你一样,四十几岁了,皮肤还紧绷绷的。”
李旭彬:“湖面太平静了。”
于骊:“儿子初三的那年,你也常常说这些话,结果呢?他的成绩多漂亮。儿子长大了,他有自己的心事。”
“什么心事?”
“少年到了这年纪,有些事不能和长辈讲的嘛。”于骊说:“你也是少年过来的,自己不知道?”
李旭彬:“我少年时期引以为傲的就是自控力。”
于骊:“儿子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了。他对人生的规划比你当年更坚定。要考的大学,要学的专业,他自己就定好了。李明澜有句话啊……”
李旭彬:“她又有什么谬论?”
于骊:“她说,养这么一个从不让自己『操』心的儿子,少了很多当父母的乐趣。”
李旭彬不赞同,“难道她想深仔和她一样荒唐吗?”
于骊:“所以嘛,这话,对一半错一半。”
丁晴一大早坐在早餐店,看着匆匆忙忙的学生。
李深的长相招摇,她转头一眼认出了他。她跑了过去,“嗨!”
有一个人也喜欢说“嗨”。李深看了丁晴一眼。
丁晴五官小巧,美得和网红一个标准。大眼睛里有一双蓝『色』的美瞳。
男俊女美,校门口不少同学向这边张望。
李深继续走。
丁晴:“你们这里的石磨拉肠特别好吃,我早上过来排队,想着要是能再遇上你,我就再过来道谢,没想到真的见到了。”
李深不吭声。
丁晴:“其实有关键的原因是,你太帅了。”
李深冷冷地说:“别跟着我。”
丁晴:“你救了我,我……”
“不是救你。”
“什么?”
“我恰好那时候想打架。”从第一次见到肖兴飞,李深就厌恶。人丑不要紧,丑得猥琐就恶心人了。
再说了,陈乌夏的发型也不叫西瓜头。她还有一把黑亮的马尾辫。
丁晴愣了下,又笑起来:“但,结果就是你救了我啊,我认的是这个结果。”
李深停下步子。他也只认结果。但有一个人不是,常常无功而返。
丁晴问:“你叫什么?”
他不回答。
丁晴自顾自说:“我高一。初中在这读,高中转学了。”她拿出自己的名片,“我叫丁晴,这是我工作室的名片,但我已经不干这个了。”
陈乌夏和李深大约三十米的距离。她看着丁晴跟着李深走。
这三年来,陈乌夏跟了李深无数次,让她有了错觉,他身后的位置是专属她的。
原来不是。
陈乌夏仰望一路的木棉花。
也好,高中毕业了,她和李深终会各奔东西。
这一个结局只是提前了点。
而且,让她难以接受了点。
只是一点点,而已。
李深没有再上过晚自习。
陈乌夏先是空了几天,然后发现遇到难题还是在教室更能请教同学,她又开始上晚自习了。
事情发生的那天,陈乌夏有些感冒。她和肖奕媛一起做习题。
晚自习下课了,两人走出校园。
肖奕媛嘴上叨叨地骂:“真是烦,让我过去拿东西,还得绕一条烂路。”她骂的正是肖兴飞。他约了她在修路那边等。
肖奕媛说:“乌夏,我过去了。你先回家吧,别见我哥,长一张丑不拉叽的脸。”
陈乌夏的确不想见肖兴飞,她看一眼前方的路。“这么黑啊,为什么约在那个路口?”
肖奕媛骂起自己的哥哥毫不留情,说:“他有病,我先走了。晚安,明天见。”
陈乌夏:“还是让你哥到另一边吧,那里路不好走,还黑。”
“算了,也不会有人躲在那里抢劫的。”肖奕媛的背影像是被黑暗吞没了。
路灯好几盏没亮,陈乌夏不大放心,说:“我陪你去吧。”
肖奕媛挥挥手,头也不回地说:“没事的,我那边直接回家也更近。”她走进去以后,听见了短促的呼救声,“救命啊!”她并非乐于助人的人,第一反应就是装没听见。第二反应是别让陈乌夏听见。
但是,陈乌夏已经听见了,跑了过来。“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肖奕媛拦住,劝说:“别去。”
陈乌夏:“那我们报警吧。”
肖奕媛摇头,“少管闲事,谁知道会不会遭到报复。说到这个,我还是提醒一下你,遇事要学会明哲保身。我们只是学生,很多事连大人都不敢管。乌夏,社会不是你想的那样善良简单。”
里面的声音又叫起来:“李深……不要……”
肖奕媛的话打住了,和陈乌夏面面相觑。两人的脸『色』都变了,不约而同地向前走。
月光洒在水坑。明月照沟渠。
没有走近之前,陈乌夏想象过这里的情景,可能李深路见不平,反被打伤了。不怕,她会救他。美人都是等待被救的,何况李深是大美人。
陈乌夏在树边捡起了一根树枝,再向肖奕媛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肖奕媛点点头,踮着脚走。
万万没有想到,两人看见的是一个男人伏在一个女人身上。
凭着女人踢腿的动作,陈乌夏确定,女人不是自愿的。她拿着树枝,狠狠地向男人抽过去。
男人察觉到什么,忽然回了头。
地上的女人泣不成声:“李深……求你了……”
肖奕媛惊骇,问:“李深?”
陈乌夏脸『色』煞白,想要认清眼前的男人。
昏暗中,男人的样子有些模糊。一双眼睛很像李深,可又不大一样。现在的他不是疏离的,而是带有讥诮,就像……她在围蔽活动场初见的李深。
男人扯上脱到一半的裤子,从另一边跑了。
“别跑!”陈乌夏拔腿就追。一脚踩在了水坑里,差点没稳住。污水溅上了她的小白鞋,她继续急追。
男人穿了件宽大的白衫,衣服飞扬,修长身影在暗夜里看来和李深非常相像。
出了这条路,那边热闹起来了。陈乌夏到了交通灯前,东张西望,没有再看到那个男人。站在每天经过的路口,她像『迷』了路一样,四周陌生得可以。脑海里独留李深的眼睛。
李深的内眼角勾得沉,勾得尖。这双眼睛摆弄冷『色』调的情绪尤其到位。他是冷淡的,也是孤傲的,少有讥诮的时刻。
但,少有不是没有。
陈乌夏靠在路灯柱,发呆了好一会儿。
三三两两的路人看着她。
她回过神,扶着路灯柱站直了。她先是慢慢往回走,接着跑起来,回到那条泥泞的路。
肖奕媛和那女孩还在。
女孩蹲在树下哭。
肖奕媛袖手旁观。见到陈乌夏,她才有了反应,问:“追到了吗?”
陈乌夏摇摇头。她走到女孩面前,问:“你认识他吗?”
女孩抬起了脸。
陈乌夏这时看清了,这是跟在李深后面的那个漂亮女生。
丁晴擦了擦眼泪,说:“他叫李深,是附近的学生。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肖奕媛抱手,一脸漠然,问:“你和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丁晴:“他约了我到这里。”
肖奕媛:“为什么约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丁晴:“这是我和他初见的地方。我喜欢他,正在倒追他……他长得太帅了,我对他一见钟情,他约在这里,我误以为是他要给我们建立仪式感,没想到……”
肖奕媛还想问,忽然,寂静的街道响起了凄厉的鬼叫声。这是肖奕媛为肖兴飞设置的特殊铃音。
肖奕媛重重地呼了口气,才接起电话,“哥?我……就快到了。你再等等。”她挂了电话,说:“乌夏,我们走吧。”
听着丁晴的话,看着丁晴的脸,陈乌夏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脑海里来来回回都是刚才的一双眼睛。
太像李深了。
丁晴站了起来,拽住了陈乌夏的衣角。
肖奕媛伸手一打,“干嘛?”
丁晴被打疼了,松了手。“那个……你们可以对今晚的事保密吗?我喜欢李深,不想他惹上麻烦。而且,他事没办成。我想就这么算了吧。”
陈乌夏想起,自己的初吻也是就这么算了。男人的欲和爱,真的是分离的概念吗?
肖奕媛才不管丁晴,“知道了,报不报警是你自己的事。”
两人安静地走了几步,肖奕媛才问:“乌夏,你看清是谁了吗?”
陈乌夏低低地说,“太暗了……你看清楚了吗?”
肖奕媛:“很像他。”
陈乌夏抬起头。
“李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得不到他,可我不想毁了他。今晚的事,我会当做不知道。”肖奕媛说:“人无完人。大多数人定义的好人和坏人,在我眼里都是模糊的。说谁谁是好人,那又怎样?他们没有对我伸过一次援手。李深干这么一出,虽然颠覆了高冷的形象,但,我觉得这才像一个人。是人,就有**和本能。”
“人有**和本能,可人也有道德束缚。”陈乌夏说:“我想静一静。”
到底也没有静一静的时间,警车忽然来了。
肖奕媛和陈乌夏被吓了一跳。丁晴更是。见到警察,她的腿立即软了,连忙回想当初拟定的planb。
警车亮起灯,昏暗的路终于见了光。
车上下来两个警察。警察甲问:“刚刚接到报案,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肖奕媛拉拉陈乌夏,悄声问:“谁报的警?”
陈乌夏摇摇头。
警察乙看着三个女孩,说:“接到报警,有人听到这里喊救命。”
一个路人在路口听到了呼救,他不敢进,选择了报警。这在丁晴的意料之外。
警察乙上前一步,问:“发生了什么事?”
丁晴是不愿报警的,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丁晴到底年纪小,脸上写满了情绪。警察甲何其敏锐,一眼看破了,说:“我们回警局慢慢说吧。”
情急之下,丁晴说:“警察叔叔。刚才有人猥亵我……”
警察甲:“那人呢?”
“跑了。”丁晴指向旁边,“她们也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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