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敢选吗
她不敢
是,她是贵为大司马,朝中说一不二的权贵,可大冢宰施银海对她虎视眈眈,正愁抓不到她的小辫子呢
如今朝中局势风雨晦明,结党营私的有,谋逆篡位的有,主战止杀的也有,她一个中立阵营都是如履薄冰,生怕误入险地。
她放任慈儿跋扈恣睢,纵容露白恣意轻狂,无非为了给朝臣一个印象
周武带兵打仗很行,但教养儿女真他爹的不行。
周家有一个规矩守礼的大公子就够了,太过滴水不漏只会让人猜疑。同类有了缺点就不会太过被人排斥、畏惧,反而各方会想来拉拢她、要挟她。
周母一直平衡得很好,但她没想到
至尊下场了
周母很不安。
她有预感,多方制衡的局面很快就会被打破,就是不知道谁会是第一颗染血的棋子。
至尊是要执棋吗
还是像那日所说“听到了什么”,倚金阙红宫只听风雨,任你们杀个天翻地覆,寡人权当猴戏一场
娘的。
聪明人都在打什么哑谜呢
周母忍不住想爆粗口。
她一介武夫,为啥要掺和进这群妖孽的博弈里啊她脑子都快不好使了
周母担心是周家。
往常她们敢仗着至尊的势,现在,怕不是嫌命长了
周母其实想把周露白嫁给同僚,对,就是大司败吕冰镜。
二十四岁的年轻大司败,襄朝前所未有。
那刑狱是何等的生杀之地好多些年轻女郎都受不住,观摩一场,回去便生了病。就吕冰镜那个狠人,恨不得日日睡在牢狱里,此人精通搜捕与审讯,到她手上的犯人,基本没有逃脱的可能,堪为至尊当前最锋利的一把血刃。
吕冰镜先前是太子伴读,与至尊有多年情谊,露白真嫁给了她,不管前尘如何,想必至尊都会开几分颜面。
可惜小郎死心眼啊,非要嫁入天家
还是至尊的皇妹
这下好了吧,惹着了至尊,他们周家全吃不了兜着走
周母心累。
好在绯红只是抓起她来抖一抖,抖给朝臣们看
看见没
惹怒寡人,别说掘你们祖坟,奸尸寡人也做得。
绯红抖完了周母,自然就放她回去了。
周母却是为此出了一身冷汗。
这还没完,等她下朝回家,周父难得利索起来,端来一碗猪脑汤,殷勤道,“妻主,多吃点脑,咱家就靠你了。”
周母“”
周父在病中想开了,他就是个柔弱可怜的男子,天塌下来还有高个的女子顶着呢尤其是小儿子的事,让周父痛心又无奈,为父则强,他必须要替儿女们挡住风雨,首先要牢牢抓住周母的心,可不能让她被外头的狐狸精勾了魂,撇下她们母子四人
“司马,有客来访。”
僚属递来一颗骰子,点数为六。
周父怒道,“好啊,周武,你又背着老子赌博”
周母没好气,“父道人家,懂什么,点数是六,这是六世是至尊来了”
寇氏皇族排行第六的是一位皇子,早就夭折了。
而至尊称六,因她是第六代王朝。
他们明面尊称陛下,私底下亲昵的,会叫至尊。而在一些诸侯的国都属地,因为他们是先代功臣和亲族,辈分上占了便宜,称呼至尊为“六代”或者“六世”,如果在这之前加个姓,那纯粹就是来贬低骂人的。
大司败吕冰镜有时候给陛下擦屁股烦了,就会破口大骂“寇六世”。当然,这也仅限于多年玩伴,换一个人,怕是得凉。
僚属则是一言难尽。
我去大人我这是秘密情报啊
你们夫妻俩这么嚷嚷,岂不是闹得人尽皆知了
周父那日被绯红吓破了胆儿,至今阴影盘桓,“她她她她要来”
活像见着了阎王。
周母刚要端起猪脑汤一饮而尽,毕竟等下可能是场硬仗,不用脑就得用膝盖,她得多补补
岂料周父完全慌了神,捧着碗,小碎步跑到飞起。
他得通知他的儿女们,阎王又要来抓人了,让他们紧闭门户,装病不出
周母哀嚎,“我的猪脑”
僚属“”
大人,都什么时候了。
首先周父第一个通知的就是他的大儿子。
周黎书正在窗下绣一方手帕,原是两丛秀竹,不知为何,那五色香线越用越多。轻舟翻浪,鸳鸯交颈,穿插一片芰荷。
艳色风月,无边沉沦。
“儿啊阎罗王要来收你了快快躲好”
周父小碎步冲了进来。
砰的一声,猪脑汤钉在桌上,晃出汤花。
周黎书心尖一颤,慌忙咬断红绒,结果太急了,银针划破唇瓣,他低低吸气。
周父抓着他家大郎就往绣床放,“等下陛下来,你就说你生病了,起不来,无法见人,知道没”
“父亲,至尊来了”
“是来了你快躲好我儿子总得保住一个”
周父举起被子,裹他个满头。
周黎书无奈道,“父亲,你不必如此,至尊肯定是来探望小郎”
周父嘴快回了句,谁知道呢
“那日你奉剑,虎口伤了,那阎罗,咳,不是,是至尊,她还赐予你太平红雪膏那可是只有尊贵妃子能用的你爹早就看穿她狼子野心了她就想要你”
周黎书耳垂一片累累红焰,像是熟透的柿子火。
“父亲您快别说了。”
羞不羞的。
“好,为父不说,你藏好”
周父放下雪帐,又风风火火去拯救他下一个儿子。
周黎书睡在红茵里,又觉得太闷,悄悄伸出两根手指,扣在被褥上。
她会来吗会来看他吗其实那日伤口并不深,擦点膏药便好了若至尊真的来了,说点什么好问她宫中睡得可安稳是否也会夜晚驻足,观看那沁凉的星子她会知道宫墙之外有人记挂她吗
周黎书喘了口气,玉颈滑下,整个人像钻入了绵软的蚕蛹里,只留一头乌黑青丝在外。
在黑暗中,他紧张地等待。
“别遮了。”
一只手扯开被褥。
“寡人都看见你了。”
“滚。”
绯红手肘撑在床侧,“寡人赐完东西就滚,你先看一眼,否则寡人就在你床边过夜。”
“”
周露白忍无可忍,从被子里滑出来,颈上那一抹紫色淤血跳入绯红的眼底,狰狞又骇人。
她以指触碰,笑吟吟地问,“死上一回的感觉如何”
周露白冷冷道,“不劳至尊费心。”
绯红击掌。
候在外头的小尹连忙进来,捧上金盘。
那金盘中叠的,赫然是一条红绫。
“白绫自缢,不甚趣味。”绯红手指缠绕起这条红绫,温柔至极,“这红绫寡人验过了,吊死你是绰绰有余的,你再试试这次绝对没有人敢阻拦你登临极乐。”
这个疯子
周露白手背青筋起伏。
“我与寇青峦两情相悦,陛下强纳我,天长地久,不能心心相印,必生怨怼,何必”
年轻至尊讶异看他。
“谁要同你心心相印”她微笑,“寡人只贪图你美色罢了。”
周露白顿时气恼,袖子一翻,又卷了锦被,埋了半截身体。
绯红面孔含笑,掠过他雪地般的手臂。
周露白手腕内侧,一粒朱砂微微晕染。
那是襄朝男子特有的守宫砂,阴阳交合之后,散成一片莲花状,随后凋谢不见。不仅如此,绯红还被系统科普了女尊世界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除了鲜红的守宫砂外,更有守贞银笼,防止未婚男子被侵害。
绯红拿了红绫,捆了上去。
“混蛋你放开我”
周露白双手反折,被她捆得无法动弹。不多时,周露白淹没在一片红绫中,黑郁的发,雪冷的肤,又是极艳的红,靡丽得不可方物。
周露白受此耻辱,脸红筋暴,“寇绯红”
“好好想想,是从我,还是多受苦头。”
绯红给他打了个死结,不叫人是挣脱不开的她非要让人看到他这副屈辱姿态。
至尊笑着离开。
周露白脸色阴晴不定,他唾骂一声。
这黑心歪尖的狠货
随后周露白往外喊。
“葵”
少年葵红绳系颈,走了进来,见到屋内的情景,愣了愣。
“还不快解开”周露白低骂。
葵拿起一把剪刀,被周露白喝止,“不行,弄坏这玩意,回头那女人又找我算账”
少年只得掰红手指,废了好一会功夫,才解开红绫。此时周露白被捆了一会,皮肤勒痕尤为明显,他敞开衣襟一看,对方那粗糙手法,就跟捆小猪仔似的
他气到磨牙。
“嗤。”
屋内响起了一道很细微的笑声。
周露白的眼珠一动,宛如冰凉浸染的星丸,陡然滑到微红眼尾。
他抬袖,拨去一片小剑。
“噗嗤”
一具躯体从房梁滚落。
眨眼之间,下方多了两道黑影,他们悄无声息抬住了身体。
“主子,我不是”
那人拼命挣扎。
周露白敞着胸膛走去,皑皑白雪,凛然生威,“孤现在收拾不了女帝,还收拾不了你”
他凤目微弯,却如一泓青锋。
“很好笑”
他双指探出,拔出一截血舌,那人痛苦到痉挛,发不出一丝声响。
周露白冷笑,将血舌扔进茶杯里,泡上热茶。
“吃了”
那人满嘴是血,目露惊惧,却还是巍巍颤颤接过茶杯。
周露白铺着一头黑缁缁的发,望向窗外,语气幽冷。
“喜欢玩捆绑孤早晚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