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很快在码头找了艘船包下,花了三十铜贝。
伍乘风心疼很，但一想到只要能和伍家脱离了关系，这几十一百也值当了。眼见着马上就要到了,他忍不住又提醒道：“一会儿尽量凶恶些,那家人都是欺软怕硬主儿。”
“放心，放心,这个不用你教,咱们也是催过债。”
竹七招呼着两兄弟将伍乘风给架了起来,一路拖上了岸。
“右边儿这家是吧？”
“嗯。”
“得嘞！兄弟们,走！”
竹七领着头,气势汹汹走到伍家门口,直接一脚踹开了院门。里头正吃着饭一家子吓了一大跳，小孩儿当场便哭了。
乔氏走出厨房正要破口大骂,结果一瞧见院子里凶巴巴几个男人,顿时萎了下去，声音瞬间小了两个度。
“这是干啥呢？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揣我家门。”
“别说那没用，老太婆,瞧瞧这是你儿子吧？”
竹七抓着伍乘风头发往后一拉，将他脸露了出来。厨房里跟出来几个人下意识都喊了一声老四。
“啧,看来是你家没错了。呐，这是你家老四赌钱欠我家老大五十银贝契，明明白白儿，还钱！”
“啥？！五十银贝？！”
乔氏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晕了过去，伍家老大接过契简一瞧。
“果真是老四名字！”
“天呐！五十银贝！”
几个兄嫂面面相觑,谁也不想被这债给沾身。而且瞧瞧老四那样子,被打多惨啊,他们哪经得起那个。
这夫妻大难来了还各自飞呢，更何况只是不咸不淡兄弟。凭啥一点儿好处没享到，现在还钱却想着找上门儿了。
妯娌三人立场出乎意料统一了一次。
“大嫂，咱们家早就分家了对吧？老四债怎么也轮不着我们呀。”
“是是是，咱们早就分了家！老四债跟咱们没关系！”
三个妯娌不顾婆婆那几乎要吃人目光，干脆带了自家娃回了房间，临走还拽走了自家爷们儿。
至于那三个大男人是不是自愿被拽走，那就不知道了。
院子里就只剩下了乔氏和她那个年芳十四女儿伍小美。伍小美也想跟兄嫂一起走，奈何她娘抓得她死紧，怎么也撒不开手。
“娘啊怎么办？！”
“我家没钱！谁借让谁还去！”
乔氏往地上呸了一口，看着伍乘风仿佛是看着仇人一般。她怎么可能会替老四还钱，别说她没有那么多，就算她有，也别想从她身上拿下一个子儿。
早些年她就看出来了，老四就是最没出息一个。
“哟！看来你们这是打算要赖账了啊。那不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就是告到官府那也是我们有理。老太婆，你要是拿不出钱来，你这闺女……”
竹七话才说了一半，那伍小美便脸色大变抖个不停，抓着她娘一个劲儿摇。
“娘！你把钱给他们吧！娘！！”
尖利声音将乔氏心中负面情绪瞬间点燃了。她尖叫了一声直接扑到了伍乘风面前对着他又掐又抓又挠，宛如疯妇。
“你怎么不去死！王八糕子臭粪坑玩意儿当初就不该生下你！x&%￥#@……”
一连串不堪入耳骂声在这小院儿里头响起，竹七瞧着伍乘风脸上挨了好几下想着他到底是雇主，还是给他解了个围。
“够了！要打把钱给了你关上门儿打！”
竹七随手砸了个大陶罐子，咣当一声，罐子碎了里头咸蛋也都碎了一地。乔氏嗷一声扑过去，这下是真落泪了，可心疼死她了。
“我没钱！！”
“没钱有地有屋有闺女，五十银贝凑凑就出来了。反正我们呢，今日是一定要把这钱拿到手。”
竹七搬了张椅子，大摇大摆在院中坐了下来。
这时外头已经来了不少瞧热闹，只是一听说是债务纠纷一个个都不敢靠得太近。主要也是乔氏平时太招人厌，都巴不得看她吃瘪才好。
伍乘风琢磨着时候儿差不多了，这才‘怯怯’开了口。
“娘，你就帮我一把，帮我把钱还了吧。以后我肯定老老实实赚钱还你。”
“呸！老娘可没那福气花用你钱！你借钱时候儿怎么没想着我？臭不要脸东西，还有脸把人带回来！”
乔氏气不光是老四居然有胆子在外头借钱，更气是他借完了居然一个子儿都没往家里拿。
“这钱是伍老四自己借自己花，你们找他要钱去，反正我家没有钱！”
吼完了一通，母女那是抱头痛哭，乍一看还挺可怜。竹七不吃这一套，转身在院子里又找了个陶罐子，哐当又是一砸。
“不要！！！”
乔氏心头简直要滴血了，这些都是她左一家右一家偷来鸡蛋鸭蛋，攒了这两罐子她容易么。
“今儿要是不把钱拿来，咱们就见一样砸一样，这钱呢就从五十银贝里头扣。不过我瞧着你家就是全砸完也扣不下几个银贝来。”
“哈哈哈哈哈……”
另个三个男人很给面嘲笑了一顿。
“这是干什么呢？”
老村长得了信儿赶来了。
乔氏眼一亮立刻更加大声嚎哭起来。
“老村长啊！家里出孽障了！不给我活路呀！这五十银贝又不是我借，凭啥让我还嘛！”
“就凭你是他娘！”
竹七非常硬气，见了老村长也没有怂。他把那伪造契简拿给老村长瞧了一眼。
“您瞧，这五十银贝可不是我瞎说。既然借了钱，那就得还债。伍老四是她儿子吧？那不找她找谁呀。”
老村长沉着个脸，看着一旁被押在地上伍乘风失望摇了摇头，转头和竹七商量道：“五十银贝实在太多了，任谁这样一下都是拿不出来。不如宽限些时日？”
“老村长，您这是为难我呀。这钱若是我借，您要说宽限那就宽限了。现在是我们老大催着呢，都好些时日了，再不收上去，我们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可她一家都是平民老百姓，哪儿来五十银贝，你这硬收也得不到什么，还不如放宽些日子让她们筹钱。”
老村长话音刚落，乔氏就立刻跳了起来。
“呸！谁要给他筹钱，老娘才不会替他还钱！”
“那我不管，只要他还是你儿子，这钱你们就必须还！”
这话真是犹如一道天外福音，瞬间点醒了乔氏。
“老村长，我要和这孽障断绝母子关系！他不是我伍家人了，债就不用我们还了吧？”
老村长：“……”
竹七心下一喜，可算是说到重点了。
“老太婆你这心可真够狠，你要是和他断绝了关系，债是跟你没关系了，那他这人可就由我们处置了。少说也得断两只手呢，你也忍心？”
“那是他自作自受，死了都不关我事儿。”
乔氏得了准话立刻回屋子里去翻出了户籍要老村长给她办断绝关系证明，另外再将伍老四户籍清出去。
老村子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可伍四娃借那么多债让乔氏他们来还确实是没道理。先前听着还要把伍小美给拉走，好好一姑娘哪儿能叫这些人给毁了。
他纠结了半响，最后还是答应下来。
“四娃，你莫要怪我。”
伍乘风低着头摇了两下，仿佛已经认命。
曾经乖乖巧巧一个孩子如今落得这副模样，老村子当真是于心不忍，走到门口了又回头和乔氏说了两句。
“这户籍我得先去族老里正那儿弄证明，明日再拿到府衙上处理，你若是后悔了，随时来找我。”
乔氏冷哼了一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她巴不得赶紧把这关系给断了，又怎么可能会后悔。
“呐，你们都听见看见了吧，我跟这孽障都已经断绝母子关系了，以后他事儿可跟我没关系！你们要再敢动我家里东西，我就报官去！”
竹七憋着笑，面上却要演出一副不得不放弃样子，拖着伍乘风回了船上。
“这戏演得可真累！”
“有钱拿累什么累？”
伍乘风取出钱袋，一人分了一百铜贝出去。
“喂，你刚没听老村长说么，要明日才能到府衙把你户籍迁出去，你这么早就把钱给了，不怕有什么变数啊？”
“你是说她会后悔？”
伍乘风笑着摇了摇头。
“她不会。”
就算那伍家有聪明觉出了不对劲儿，他也会让他们根本没空去探究。
“竹七，呆会儿再帮我演场戏去。”
竹七：“……”
两刻钟后，镇上码头边。
“瞧见没有，就那艘船，你花三十铜贝包他过江一个来回，他肯定会接。然后，只要把我刚刚教给你们话说一遍就行了。”
伍乘风指那艘船是乔氏娘家弟弟，只要竹七两人在船上把伍大奎事儿一说，不到傍晚乔氏便能知道。最迟明天早上，乔氏绝对会带着一家子杀到城里，给伍大奎一个惊喜。
啧，想想那场面就刺激。
“行了，记下了，我和二生去。你家事儿可真多。”
竹七嫌弃不行。现在想想，还是自己这样孤家寡人好。他带着二生按照伍乘风说找到了那艘渔船，一听他们三十铜贝过江一个来回船主乔有财立刻应了下来。
船刚一离岸，两人便演上了。
“七哥，听说你们那路氏布坊大掌柜马上就要被调到城里了，新掌柜人选定下来了吗？有没有可能是你啊？”
“我才干几年呐，那肯定不能是我啊。想做大掌柜啊，估摸着还得干个五六年呢。”
撑着船乔发财一听路氏布坊，又听到大掌柜，顿时想到了自己大姐夫。大姐夫可不就是路氏布坊大掌柜么，所以大姐夫要调到城里了？！
“欸！小兄弟，你们说那路氏布坊大掌柜是叫伍大奎吗？”
竹七当然说不是了。
“一瞧你就是许久没去我们布坊买布了。伍大掌柜七年前便调进了城里，如今在城里布庄做二掌柜呢！”
“怎么可能？！”
乔发财不相信。要是大姐夫真调到了城里做了大掌柜，那以大姐性子早就宣扬人尽皆知了。
“害，你不信自己去城里瞧瞧呗。”
竹七没再理他，转头和二生继续演戏道：“说来伍大掌柜可真是厉害，从学徒做到大掌柜再到城里人人羡慕二掌柜也就十来年时间。如今财有了，宅子也有了，还有一房小娇妻，听说马上又要添丁了，这人生真是叫人羡慕。”
“等会儿！你们在说啥？！”
什么叫财有了宅子有了，小娇妻也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