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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慕白已先说过,他与顾锦宁为至交,且感念顾锦宁医治之恩,众人惊讶过后,并未联想到男女之情。
毕竟大公子是何等风光霁月,行事向来磊落,谦谦君子自然不会公然对女子表露爱意。
只有两个人当场变了脸色。大公主自是不必说,已嫉妒得几乎将银牙咬碎。
还有一人,便是苏若汐。她眸光微闪,蹙眉向苏慕白看去,目光中透露出疑惑和沉思。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这个兄长,确实温润如玉,但也真如玉石般,看起来是温和润泽,若真触及,却是冷的。在苏若汐有生之年,还从未见过,兄长会为旁人动了真怒。
更遑论,对方还是个女子。
顾锦宁亦是略感窘迫,赶忙欠身道:“多谢苏公子,这酒我自个儿喝了便是。”
哪知她语音未落,始终神情淡漠的玄王忽然开了口:“既然苏公子想作诗,本王洗耳恭听。”
顾锦宁立即冷眼瞪向玄王,这厮今日怕是专程与她作对的!
随即苏慕白和煦笑着起身,不急不缓地念道:“桃李溪边驻画轮,鹧鸪声里倒清尊,夕阳虽好近黄昏。香在衣裳妆在臂,水连芳草月连云,几时归去不销魂。”「注」
一首词念罢,余音犹绕耳畔。君子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不外如是。
在场公子们静默一瞬,遂才醒神抚掌称赞。能亲见大公子作诗,已是难得的幸事。只不过,在贵女们心里,除了感叹大公子的风华文采,还有了些意味深长的猜测。
这首词,可是情词呐。
当着众人的面,苏公子始终对大公主淡漠相待,却作了深情款款的情词,不禁让人怀疑,这是苏公子在暗示大公主,他已有心上人了,借此拒绝大公主的爱慕。
大公主缄默几息,勉力维持着微笑,只赞了句:“确实是好词。”
一旁的玄王却勾唇轻笑,饶有深意地看向苏慕白,道:“苏公子勇气可嘉。”
“王爷过誉。”苏慕白亦浅笑回应,目光直视玄王,“苏某相较王爷,自愧不如。”
“本王倒是有些好奇……”玄王唇角弧度大了些,“苏公子词中的女子,可知?”
苏慕白笑不达眼底,沉声道:“此为苏某私事,恕不能回答王爷。”
玄王眸中寒意闪过,遂讥诮说了句:“恐怕若是对方知晓,苏公子今日连作诗的机会都不会有。”
苏慕白喉咙微紧,沉目看了玄王一眼,未再应声。
众人虽不解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玄王平日惯常冷言冷语,让旁人下不来台,众人并未作多想。
顾锦宁对苏慕白福礼相谢后,也回原处落座。
程姝瑶忙凑上前,小声道:“你可知大公子词里的姑娘是谁?”
“不知。”顾锦宁随口应道,心里却挂怀着苏慕白对她再次相助。
“啧……”程姝瑶摸摸下巴,遂又嬉笑道,“甭管是谁吧,反正这姑娘出现得正好,这回大公主只能当炮灰了。”
她们离主位较远,再加上玄王与苏慕白说话皆压着声音,并未听见他们后面的对话。可大公主就在主位上,听完苏慕白的话,心头已是哀戚难平。
之前她对顾锦宁只是吃味,如今便成了彻底的嫉妒与不服。
若非玄王在旁,她真想问问苏慕白,那顾锦宁到底有什么好?连个诗都做不出,怎能配得上大公子?!
对,还有她的小皇叔祖,满大邺谁都瞧不上,就认定了顾锦宁一人,整日捧在心尖上,教她打不得骂不得!
大公主此时早已没了流觞的兴致,可若当下便结束宴席,免不了被人当作是她受到打击,失态离席。
故而纵然心绪翻涌,她表面上仍保持着淡笑,继续主持流觞宴。也许,这就是身为皇女的悲哀,喜怒皆不由自己,唯一的一次任性妄为,还输得这样难看。
大公主这般勉强应酬了片刻,已准备再进行最后一轮流觞,便宣布结束。
未曾想,这一轮酒觞行至中段,又停在了顾以灵面前。只见顾以灵摇摇晃晃地起身,似有些站立不稳,身旁的宫女见状,忙上前扶住,顾以灵却不耐地挥开了宫女的手。瞧着这般模样,明显是醉了。
想来也是,文人墨客流觞作赋,为了助兴,皆会用烈一些的酒,趁微醺起诗意,自是风雅随性。但顾以灵接连喝了五杯,这会子怕是已有些神志不清了。
大公主眸子微眯,忽地起了兴致,轻笑一声,道:“顾家堂小姐似是醉了?若是精神不支,本宫允你先行回去。”
“回,回殿下,我……没醉!”顾以灵结巴着回答,面上酡红一片,眉目涣散,显然酒意已深。
“哦——原来顾小姐还清醒着。”大公主故作恍然,随即“好心”提议,“既然顾小姐未醉,那便作诗罢。”
“好!作诗!”顾以灵大力点着头,却又歪晃了下身子,几乎栽倒。
“顾小姐莫急,慢慢儿念。”大公主愈发和颜悦色,笑看顾以灵东倒西歪。
众人又如何不明白,大公主这样的态度,明摆着是拿顾以灵开涮。
不禁有贵女小声嘲笑:“这顾家两姐妹,一个毫无廉耻,一个不知规矩,今儿倒是出尽风头。”
“锦宁,你堂妹怕是要出丑。”程姝瑶眉头紧锁,担忧地看了眼顾锦宁。
顾锦宁也察觉到大公主的不对劲,蹙眉望去。按说之前大公主罚了酒,也该消气了,却不知为何,眼下像是对顾以灵更不待见了。可顾以灵从罚了酒后,便一直老实坐着,何来惹怒大公主的机会?
眼见顾以灵酒醉失态,还被众人当把戏看,顾锦宁自觉不该如此。
即便她对这个堂妹不喜,可今日顾以灵已受过惩罚,一事有一事的说法,有错是该教训,但没错也不该故意欺负人。
顾锦宁这般想罢,便立即起身,上前一步,福礼道:“大公主殿下,小女堂妹已醉了,小女恳请殿下,让她先行告退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