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z)【今日无修】
晚膳时,顾锦宁状似随意地对春桃道:“这几日你忙前忙后的也辛苦,今夜换秋桐值夜罢,你早些休息。”
春桃微怔过后,便道谢应承了。以往顾锦宁也有免她值夜的时候,故而并未多想。
瞧见春桃深信不疑,不知怎的,顾锦宁忽然心生惭愧。
若让春桃知晓,她是要让外男来闺阁夜会,春桃怕是会把屋顶掀翻了。
临近子夜,娴锦轩丫鬟的厢房已熄了灯,只有主屋的烛灯仍亮着。
顾锦宁穿戴整齐,倚在贵妃榻上看书,听见秋桐轻手轻脚地出去,片刻后,又轻手轻脚地进来,便问道:“她们可都睡下了?”
“回小姐,都已歇下了。”秋桐顿了顿,又道,“奴婢方才用了些迷香,只会让她们沉睡到明早,不会对身子造成损害。”
顾锦宁挑了挑眉,淡声道:“是玄王给你的罢。”
“……是。”秋桐嗫嚅应了声。
顾锦宁点点头,并不意外。她要掩人耳目地与玄王长谈,除了在自己小院里,也想不出还有何处更合适。
不过,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自从得知玄王要来,她的心便一直提着,书是半点也没看进去。
正思绪不宁着,耳中传入隐约的更鼓声,顾锦宁心跳又漏了一拍,下意识放下书,直起身正襟危坐。
似乎仅过了几息,屋门轻响,顾锦宁敛着眸未看。
只听秋桐轻唤了声“王爷”,遂又对顾锦宁道:“奴婢在屋外守着。”
直到屋门又响了一声,顾锦宁长吸一口气,强力镇定着抬头望向玄王。
“怎的这副表情。”简皓玄勾起唇角,行至榻前,隔着榻桌坐在另一侧,转头看向顾锦宁,黑眸如深潭,却噙着一丝温柔。
顾锦宁手指在袖中攥起,掌心已有薄汗。
“我有话想同王爷说。”
“嗯,字条上写了。”简皓玄唇角弧度大了些。
顾锦宁顿觉自己没用,深吸口气,又道:“窦家兄妹是否与王爷相熟。”
“是。”简皓玄未有丝毫停顿,“鹤鸣轩的老板就是本王,只是窦靖言与本王的关系,无人知晓。”
饶是顾锦宁已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惊愕不已。
沉默了片刻,顾锦宁又问:“我们租的那间铺面,是王爷买下的罢?”
简皓玄低笑一声,无奈道:“果真没瞒过你。那日靖言告诉本王,你们在寻铺面,本王便叫他将隔壁那栋买下了。”
“原先那家店的老板竟也愿意?”顾锦宁怔愣。
“给了他开一辈子店也赚不来的银子,为何不愿?”
“……嗯,也是。”顾锦宁扯了扯嘴角,手又不自觉地攥紧。
屋内倏地安静下来。
见顾锦宁未再发问,简皓玄灼灼看向她,丝毫不给她回避的机会:“你现在问的,皆是传信之后发生的事。”
“我……”顾锦宁紧咬着下唇,迟疑着说不出。
简皓玄亦是第一次见她这般犹豫,心下沉了些,遂不再出声,默然等着她开口。
几经挣扎,顾锦宁才稳住心神,转眸与简皓玄对视,一字一顿地道:“我曾做过一个梦。在那个梦里,我仍是国公府嫡女,经历也与如今相似。只是有一点,梦中我活到了二十岁。”
简皓玄闻言,未出声,似在思索顾锦宁所言之意,却又目露疑惑。
既已起了头,顾锦宁便说得顺畅了些:“梦中我母亲也是早逝,父亲亦纳了续弦,就连我的继弟,名字都是锦曦……换言之,如今我所遇之事,几乎皆已在梦中发生过。”
此时简皓玄已面露诧异,然而这还不够,顾锦宁接下来的话,犹如五雷轰顶。
“梦中,我二十岁那年,王爷……意图篡位。”顾锦宁语音刚落,简皓玄忽地起身,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顾锦宁仰起头,回望着玄王,继续道:“王爷不是问过我,为何知晓您与皇上不睦?这个梦,便是原因。现在,我想再问王爷一次,若那梦是真的,王爷可是仍要篡位?”
简皓玄袖中的手已紧攥成拳,黑眸涌起滔天骇浪,棱角分明的脸上闪过惊愕、恍然、痛苦、愤怒,最终归为平静。
就在顾锦宁以为玄王不会回答时,却听他哑声道:“是,本王仍会那样做。”
顾锦宁讶然抬头,那双黑眸中的笃定,却刺得她心头一痛。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王爷究竟有何苦衷?”顾锦宁垂下眼帘,轻声问道。
这亦是她给自己最后的机会。
简皓玄似是迟疑了许久,才叹了一声,道:“本王原是打算,今日就同你讲此事。只是……若你的梦当真,此事还需再做考虑。”
“也是,我竟忘了王爷的性子,事事皆要算无遗漏。”顾锦宁扯起嘴角想笑,长睫上却氤氲起一层水雾。
“怎的又哭了。”
简皓玄上前一步,虽然眉头皱着,却揉了揉顾锦宁的头顶,语气亦带着温柔:“并非不愿告诉你,只是忽闻你所言,属实震惊。若你的梦境为真,许多事……便要重新考量了。等本王捋清了眉目,定会全部告知与你。”
顾锦宁闻言,却忽地拍下玄王的手,又恼又悲,忍不住斥道:“王爷既已选择要做奸佞之徒,即便将苦衷告诉我,又有何用?难不成我要拉着整个国公府一起,为王爷的苦衷陪葬?”
说罢,顾锦宁眼中又浮起泪光,遂扭头不看玄王,只恨她自个儿不争气。
话已说到这份上了,明知只要是玄王想做的事,便不会有转圜的余地,她却仍不死心,想听个究竟。
被顾锦宁斥了一通,简皓玄也未恼,又伸出手,将顾锦宁方才被他弄乱的发丝,一缕缕地抚平。
“在梦里,你也是这样对本王发脾气的?”
顾锦宁愣了愣,随即没好气地道:“梦里王爷连我是谁都不知,哪轮到我对王爷发脾气?”
简皓玄扬起唇角:“也就是说,梦境与如今真实发生的事,还是有不同,并非完全一致。”
“这重要么?”顾锦宁怔忡,又拿下玄王放在她头顶的手,“许多小事可能有区别,但大事走向,皆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