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通往江南的航道上,一艘坚固而精致的木船平稳前行,船后留下一条碎银色的水波,仿若天上的星辰。
苏慕白静坐在甲板上,气色如常,只是比在汴州时清减了些。
他手中拿着从上一个苏家落脚点得来的书,在清晨舒朗而不刺眼的阳光下,随意闲看。
清隽的身形愈发显得飘飘欲仙,不似凡人一般。
小正去与船夫说完话,回来时看到的便是晨光下静谧的此情此景。
虽然他跟着苏慕白已近一年,但每每看到苏慕白时,他依旧会在心里暗自感叹,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听见小正的脚步声,苏慕白的目光从书上移开,抬头和煦问道:“此去赣州还要多久?”
“回大公子,过了前面那个渡口,便到江南道了,约摸还要一个时辰。”小正赶忙从暗自赞叹中回神,恭敬答道。
苏慕白抬眸看了看船头前方,微颔首,说道:“那便尽量在一个时辰内到罢。”
“是。”
小正应承了声,早已习惯了苏慕白每时每刻都在赶路的行为。
自从他们踏上江南行程,这一路上除了路过苏家有商铺的州县,苏慕白会登岸去看上一看。其余的时候,他们都在马不停歇地赶路。
哪怕苏慕白最初时晕船得厉害,也没有说过要靠岸歇一歇。
就连小正都看出来,平常惯是云淡风轻的大公子,眼下心里定是有急事要做。
只不过从表面上,苏慕白还是那般风朗月清,看不出来丝毫急迫焦灼。
见苏慕白又继续看书,小正便好奇问道:“公子,您怎的连晕船都与旁人不同。别人若是晕了船,那是坐不住食不下的,这看书只会越看越晕。”
“打发时间罢了。”
苏慕白浅笑说道,抬头看了眼小正,“心静自然宁,多读些书能清心,对晕船有好处的。”
小正半知不解地挠挠头,嘿嘿傻笑了一声,将这话记到心里了。
他跟着苏慕白的这些日子,苏慕白将他作为伴读书童,随时带在身边,并且从来不吝啬指教。
想当初在书院时,还有不少同期嫉妒他,竟然能贴身获得大公子的指点。
于是小正从最初对苏慕白敬仰,慢慢变成发自内心的尊敬和信任。
只要是大公子说的话,那都是圣贤书里的,都是对的。
过了没一会儿,小正便也拿了本书出来,搬了个小凳坐在苏慕白旁边,像模像样地看起书来。
但人与人总是不同的。小正看了还没有一刻,便觉得眼前开始发晕,赶忙放下书。
再看看苏慕白,面色依旧四平八稳的,偶尔响起的翻书声,听起来也愉悦。
人比人,真的会气死人。
小正心里感叹一声,如果不是他只要能读上书便知足,怕是整日跟着大公子,会气恼自个儿无用。
随着时间流逝,木船行过江南道口,四周的山峦郁郁葱葱之势愈发茂盛。
河道两旁的山峰像是披了层翠绿的绒绸,煞是好看。
进入江南道地界后,两岸景色渐渐变得婉约。就连空气中的那股潮气,也带着丝柔情。
待到了赣州渡口,苏慕白将书本放下,带着小正登了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