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低低“嗯”了一声,拿起试卷看了起来。
读这些已经被筛选过的试卷,他自然会认真许多。毕竟这时再走马观花,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但饶是这样,他需要阅览的试卷也有几十份之多,其中三枚印戳的最多,四枚印戳的较少,而五位大学士都盖了戳的,只有三份。
这些大学士盖印也是有讲究的,之所以五枚印戳的试卷只有三份,也是为了让皇帝能着重看那三篇。
如无意外,今年的一甲前三便是这三位考生了。
皇帝先从三枚印戳的试卷看起,因为是答得还不算那么好的,也就看的快些。
之后又拿起四枚印戳的试卷,看了稍许,皇帝便面露愉悦,笑道:“今年的考生文采不错,见解也有深度,不错,不错!”
“恭喜陛下又得高才!”一旁的太监适时讨好道喜。
首席大学士有些不喜地皱了皱眉,但见皇帝没说话,正笑眯眯地看着试卷,他也就收敛起神情。
等看到那三份满戳试卷时,皇帝喜色更甚,赞道:“这三篇对仗精妙,观点新颖,对策问中诸多内容皆颇有见地,当得起头名!”
太监还想再恭维两句,首席大学士却开口说道:“请陛下亲批出这三位的名次。”
皇帝点点头,三份对照着看了看,斟酌片刻,便在试卷上写下朱批。
“你们都是监考殿试的老臣了,其余的考生名次,你们看着办便是,朕信得过你们。”皇帝和善说道,将试卷交给首席大学士。
“是,臣等领命。”
首席大学士接了那些试卷,又将手里一直拿着的几份试卷恭敬递向皇帝。
“陛下,这几篇应策,立意较为独特,臣等烦请陛下过目一番。”
“哦?”皇帝微怔,接过试卷。
待看了几眼后,皇帝低低笑了声。
那笑声说不上生气,但也绝不是愉悦。大学士们不明所以,只等候着皇帝评判,只有随侍太监抿住了嘴,呼吸也放轻了些。
“爱卿啊,你说是立意独特,朕倒觉着,你是太委婉了。”
皇帝没有抬头,目光仍落在那几篇应策上,声音不咸不淡:“依朕看,这些都是些投机取巧之徒。以为剑走偏锋,朕就会高看一眼不成?”
虽然皇帝没有发怒,但殿里众人都屏息凝神,垂着头不敢出声。
身为天家,最忌讳的一条,便是被揣测圣意。
那几份卷子他们都阅览过,说的都是些针砭时弊的话。其中确实有精妙之处,但究竟是真心抒发政见,还是有意吸引注意,估计也只有那些考生自己知道。
皇帝看了会儿,又指着其中一篇,嗤笑道:“这篇应策更有意思。说大邺上上下下应当厉行节约,不该举办秋狩春猎,以及那些宫廷宴会。说的倒是头头是道,实际则为纸上谈兵。”
贡生能一路从乡试走到殿试这最后一关,哪个不是有点家底的?穷苦人家可读不起这么多年的书。
皇帝不用让人拆封名都知道,这定是世家里的哪位偏房子弟,一面享受着世族的优渥生活,一面自以为清高,出言不逊。
“陛下说的是,臣也深以为然。”
一位大学士拱手行礼,说道:“国泰民安之时,正常宴席以及宫廷活动不可废除。否则,若等外邦来使时,定会认为我大邺实力不足,徒增他人锐气。”
首席大学士看了那人一眼,而后也没言语,只继续等待皇帝的最终评判。
“这几位,文采也不怎么好,你们拿去自行评判。”
皇帝将试卷递还给首席大学士,又笑了声。
“至于那个提意见厉行节俭的……既然他那么不喜汴州的安稳日子,将他安排去不奢靡的地方罢,那儿的百姓们定会感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