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三夫人横了女儿一眼，语气有些怨怼：“来之前便与你说过，你这个堂姐性子冷，不好相处，你得慢慢来。今儿下午见面，你就不该那样急着攀关系，眼下好了吧？你堂姐对你怕是没好印象了。”
“那又怎么了？”被母亲责怪，顾以灵不忿地翻了个白眼，“大不了我自个儿去玩，又不是非要跟着她。”
顾三夫人闻言，面色微沉，压低声音说道：“你若不跟着你堂姐，上哪儿去接触勋贵人家？现今这国公府，连中馈都在你堂姐手里，祁氏又是个不管闲的，你只有好好围着顾锦宁，日后才能得到好处。”
“母亲，您说的这些，灵儿都知道，可灵儿就是心里不舒服！”
顾以灵甩了下帕子，眸中闪过嫉妒，恨恨道：“同样是顾家的女儿，就因她是嫡系，便能在汴州过这般逍遥的日子！我却只能待在幽州，哪怕再吃穿不愁，来了这汴州城，在她面前也要低她一等！”
顾三夫人也默然不语，女儿的话，恰好也是她和丈夫的痛处。
身为旁系子弟，常年生活在祖地幽州，虽然也算富足无忧，但与留在汴州城的嫡系相比，论起身份地位来，差得不是一点半点。
哪怕是来此探亲借住，看在旁人眼中，也是乡下人来打秋风的。
原本顾三爷一家也谨遵祖训，安分待在幽州，可自从顾子轩显露出才学后，这家人也渐渐心思活络。
若是仍按祖训行事，顾子轩春闱过后，也只能回幽州任差。眼见就这一个独子，却要被老祖宗的命令拘着，凭白耽误了前程，顾三爷和三夫人怎么都咽不下这憋屈。
更遑论听闻顾锦宁在汴州城的事迹，不仅与苏家交好，而且竟与玄王都有交情。再反观自己的女儿，哪怕教导得再出色，也只能在幽州挑亲事，一辈子都只能待在那块小地方。
思及子女前程，顾三夫人叹了口气，随即语重心长地劝道：“母亲知道，你与子轩都委屈，这不是带你们来谋前程了么？眼下一切都还得仰仗你叔伯家，暂且先忍忍，日后等你也结交到勋贵，母亲也不会再逼着你去巴结这家人了。”
顾以灵闻言，有些丧气地撇嘴嘟囔道：“今儿您也瞧见了，我才跟堂姐提了一嘴，她就回了我，老大不情愿带我出门的。”
三夫人却轻笑一声，说道：“她不愿带你，你可以跟着她啊！横竖腿长在你身上，她还能赶你走不成？”
说罢，顾三夫人眼睛转了转，继续教导道：“你堂姐今儿不是病了么？刚好，明日你便去看看她，甭管她怎么冷待你，你都莫作反应，只要能有机会遇见勋贵，还能少了你露脸的机会？”
顾以灵想了想，也觉得母亲的话在理，遂点头应承了。
安抚好女儿，顾三夫人略感欣慰，便换上亲和热情的表情，唤丫鬟进屋服侍。
……
翌日，顾锦宁起身没多久，正准备用早膳，春桃便拉着脸儿进屋。
“小姐，堂小姐正在院里等着。”
“怎的这样早就来了？”顾锦宁眉头皱了皱，“那你让她进来罢。”
春桃抿了抿唇，老大不情愿地引着顾以灵进来。
刚进屋，顾以灵便娇声道：“我早前便听母亲说，汴州的大户人家规矩多着呢，原本我还不信。今儿来堂姐这，才知道进自己姐姐的院子，也要丫鬟通传才能进的！”
这话摆明是在嫌娴锦轩的丫鬟多事，拦着她这个堂小姐进院。
春桃闻言，面色紧绷着，一肚子火气发不出。
按规矩，有外客来，当然要先问主家方不方便，才能放进屋。更不要说，这才大清早，只有没眼色的客人，才会不看时辰便上门给人添麻烦。
顾锦宁不愿见自己丫鬟受委屈，遂淡笑道：“堂妹有所不知，我惯爱贪睡，还从未有人会早上来找我，丫鬟们也是顾忌我的习惯，按规矩行事。”
仿佛没瞧见顾以灵倏而变了的脸色，顾锦宁又吩咐春桃道：“唤小厨房来摆膳罢。”
春桃点点头，让秋桐进来服侍，自个儿去了小厨房。
秋桐端起茶壶，为顾以灵斟茶，热水入杯，顿时一股清香隐约漫开。
一旁端坐着的顾以灵，看看茶水，又瞟一眼秋桐，随即掩唇笑了声，对顾锦宁道：“堂姐这儿，不仅茶好，丫鬟也各个生得俏丽。要不是我来了汴州城，还不知道真正的富贵小姐是这样生活的呢！”
顾锦宁挑了挑眉，勾唇道：“祖地那边不也是请了许多丫鬟小厮？听堂妹这话，似乎都是相貌丑陋？”
顿了一下，顾锦宁又浅笑道：“不过这请下人，样貌是其次，最紧要的，还是差事得办得好。你我只是姑娘家，又不像那些公子哥儿，何必在意婢女的容貌。若是让有心人听见了，少不得要说，这家小姐没规矩，随意议论他人长相。”
“是，堂姐说得极对，是灵儿唐突了。”顾以灵也扯起嘴角讪笑道。
正说着话，春桃进来唤道：“小姐，早膳摆好了。”
顾锦宁点点头，起身道：“堂妹稍坐会儿，我去用过吃食再来陪你。”
哪知顾以灵也站起来，支支吾吾地道：“堂姐，我方才急着过来看你，这会子也没用早饭呢。”
顾锦宁闻言怔愣，看向一旁立着的阿盈，问道：“你们没给堂小姐安排早膳？”
“回小姐，今儿堂小姐刚起身，奴婢与扶苏便备好了早食的！”
阿盈忙不迭解释，又偷觑了眼顾以灵，声音小了些：“只是……堂小姐说要先来看您，所以……”
饶是晚辈给长辈请安，也是用过早饭才会动身，也不知这顾以灵，火急火燎地揣着什么心思。
顾锦宁压下心里的不适，遂吩咐春桃道：“那就再添一套餐具罢。”
“……是。”春桃低应了声，不愿看顾以灵得意的神情，快步出了屋。
餐具很快准备好，于是顾锦宁邀请顾以灵同坐在桌前。
只见桌上几碟小菜，一盆粥，样式清淡。夏菱盛好粥后，便安静地退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