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抱定了让冯云云尽快离开的想法,柳芽也就完全想通了。不管他和别人的女人会有怎样亲昵的举动。她甚至有一种永别之感,她很清楚,此去丈夫冯云云已经凶多吉少了,她抑制着内心的酸楚,目送丈夫消失在漆黑的夜里。丈夫说:“既然这样,我今晚就到宾馆看看笑丛吧,顺便也把这一次的文献整理整理,通知她做好准备。我在北京等候你和女儿吧?希望你能转告女儿一声……”事实上,冯云云并不是不清楚他的处境,说这些话也暗含着一种四面楚歌的悲壮味道,虽然彼此掩饰着,但比表示两人都揪心。
冯云云毕竟和她是多年的夫妻,眼睁睁看着他走上不归路,柳芽心里酸楚是可以理解的。丈夫去宾馆与笑丛相聚后,柳芽再也没有睡意了,她坐在宽大的床上,呆呆地张望着外面漆黑无际的苍穹,回忆着过去她和冯云云之间的那些美好瞬间。忍不住眼泪流出了眼角,是啊,冯云云是她的夫君,也是女儿萌萌的爸爸啊。她强忍住泪水,下意识的拨打了萌萌的手机。不想萌萌很快就接了电话:“妈,这么晚了,你还没有睡呀?”
柳芽满肚子的话,此刻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突然觉得自己很草率和荒唐,现在关于丈夫的任何情况她都是不能给女儿透露的。
电话那边又传来女儿的声音:“妈,你说话啊?是不是爸爸又没有回家啊?”
她连忙掩饰道:“不不不,你爸爸早就回来了,他现在已经睡熟了。”
“哦。”萌萌倒是有几分奇怪了。
柳芽接着说道:“你小声一点,不要吵醒他了啊。”
萌萌这才变换了话题问:“你这么晚了给我电话,是因为你的事吗?”
柳芽也不愿意和女儿探讨她的升迁之事,而是说道:“我的事有什么好议论的,我是关心你的事呢?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啊?”
萌萌十分爽朗地说:“我的事啊?已经定下来了啊?回灯城市,到清风县政府挂职。”
柳芽十分关切地问:“哦,是吗?到哪一个镇啊?还是在政府和县委挂职?”
萌萌有几分骄傲地说:“妈,你也太小看你的女儿了吧?现在你的女儿再差不也是副处级干部吗?虽然在省里这个副处级是毛毛雨,可是到了基层总该派上一些用场的吧?”
柳芽从心里来讲,才不希望女儿到基层有这样的优越感,更不希望她一到基层就出任什么领导。可问题的关键是不是她所能够左右的,女儿是省委组织部和团省委下派锻炼的干部,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发言权。她十分担忧地问:“那么,你去什么岗位?担任什么职务啊?”
萌萌很满足地说:“这个你就不要关心了,听说是去县政府,什么职务现在我也不敢说,到时候你就清楚了,嘻嘻。”
柳芽更为不安,一开始到基层就到县政府,这算什么基层啊。她真希望女儿能到镇上或者村上去锻炼,这样才真正有利于她的成长和进步。人家王江书记的在省财政厅供职,这一次也要回灯城基层锻炼,人家就明确让她去村上锻炼,看人家的路子走得多正啊?想想这件事,她的心里就觉得有几分不踏实。
萌萌才不管妈妈在想什么呢,接着问道:“妈,那个所谓的笑丛阿姨走了吗?你真的不生这个女人的气吗?”
柳芽不想添堵,十分严肃地说:“萌萌,妈妈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你觉得妈妈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吗?再说,妈妈有时间遐想那些闲事儿吗?”
萌萌十分不解,为何妈妈总是回避现实问题呢?莫不是她早就没有把爸爸当成一回事了?要不是就是妈妈隐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不然,她在这件事情上怎么会表现得这样反常呢?林林总总的疑问,萦绕在萌萌的内心世界里,使得她百思不得其解。
冯云云仿佛看见了救星,他怎么能不知晓灯城对他来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泥潭呢?这几天各种黑恶势力的纠缠快让他失去最后的承受能力了。内心的那一丁点虚荣支撑着他寻找转机。本来就急于脱身的他,没想到此刻还是妻子给了他一个出口。只要他能体面的离开灯城,公安方面能保证他顺利出行,黑恶势力显然是阻挡不了的。他知晓,要是没有妻子的这个尚方宝剑,不要说他想乘坐飞机离开灯城,就是坐汽车也难逃警方和黑恶势力的双面监控。现在机会来得正是时候,他当然要利用好这一千载难逢的机遇。他甚至都想到了离开灯城之后的打算。原来他就有过准备,他也偷偷办理了离开大陆的手续,只要能顺利的离开灯城,他就能顺利的出国,然后做出脱离国家的想法……想到这些,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夜晚虽然漆黑,可对于在黑暗之中看见了一丝希望和光明的他,内心充满了期冀。楼道里回荡着他快步的声响,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
他不是那种毫无预见和准备的人,每一次重要文物在他的手里脱手之后,他都会把巨额的汇报存入境外银行,所以到今天,他在境外的资本确实不少了,今后就是在国外逍遥也能打发时光的,想到这里,他内心泛起了狡诈的笑意。此刻,笑丛又来电话了。笑丛问道:“你怎么回事?过来了吗?”
他钻进了小区门口静候客人的的士,刻不容缓地对笑丛说:“你现在什么也不要问,做好一切准备,我现在就过来接你,马上离开灯城回北京。你听到了吗?是马上,有些不方便携带的东西最好扔了,回头我再给买都行……”
电话那一端的笑丛十分诧异,这深更半夜的,老头子怎么啦?是不是疯了啊?她从来就没有见过冯云云这样风机火燎的,既然这样急迫,他一定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尽管内心有十二个的不愿意,可她还是本能的下了床,把手提电脑和其他的贵重物品收拾好了。可是,她很为难的看了她刚刚购置的一大堆昂贵的首饰和挎包,还有堆成小山的各类衣物,这些都是需要时间来从容收拾的,现在看来,很多东西真的是无法带走了。没有听见老男人说吗?要立即离开灯城,不好携带的东西也就不要了,要是将这些东西一并带走的话,起码要耗费几个小时的时间,就是到了机场办托运也得耗费不少的时间呢?很显然,现在就要离开灯城,自己一腔热血购置的宝贝真的不能带走了。她遗憾地望了这些花费了十多万元购置的物品,尽管不是花销她自己的钱,可是内心还是有几分失落和遗憾。
冯云云再一次来电话了:“你都准备好了吗?只带电脑,其他的任何东西都不要带了。”
笑丛问道:“你说什么?”她不敢相信冯云云的话,简直就像隐匿潜逃一样,这毕竟是灯城,他的妻子不还是市政府的副市长吗?他怎么这样失魂落魄呢?于是不满地嘀咕:“到底怎么回事?用得着这样吗?”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也有些后悔了,冯云云本身就是老谋深算的男人,他知道他的处境,是不是他妻子无法容忍他和她之间的暧昧,现在向他发难了?这种可能不是没有的,人家可是手握重权的副市长?对于笑丛来讲,她能想到的最坏结果也就如此了,她知道女副市长柳芽要是面对面的迁怒与她,她绝对不是她的对手。
只听见冯云云十分不满地说:“你没有听见我说话吗?你什么也不要说,带上东西走就是了,记住了,不要做出离开宾馆的摸样,只带笔记本,其他的东西放在酒店,明白了吗?我还有五分钟就到酒店楼下。”他的语气透露出一种毋庸置疑的强硬,让人有一种透不过气来的感觉,让笑丛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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