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百里的这番行为让谢长庚很是意外,按理来说风祁的生死如今已经掌握在了他手中,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同时他把白穗留下来,又从他所说的要做什么交易不难猜测出来,这事和萧泽脱不了干系。
毕竟在整个修真界里,除了萧泽以外,有谁敢拿白穗做交易?
但是为什么清岫也给留下来了?
戚百里所说的那个人难不成也是萧泽,要是是的话,也就是说清岫也是交易的一环。
他要白穗还好说,为什么要要一个桃源的弟子?
这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怎么?不想走?”
银发金眸的青年看着水牢之外神情晦暗,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谢长庚。
“你可要想清楚了,是为了不自量力试图从我手中把她们救走,顺带着搭上风祁的性命,还是老老实实带他回蓬莱,至少还能留得一线生机。”
的确,这个时候哪怕谢长庚再不甘,再不愿意抛下朋友离去也没了办法。
他和戚百里实力相差悬殊,根本没有胜算,再加上风祁命在旦夕,更是半分都耽搁不得。
风祁身上有龙骨,身体要比旁的修者更为强健。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确保妖气侵蚀完全,戚百里下手只重不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他才不得已让谢长庚将风祁带回蓬莱。
这种情况也只有化神之境的修者可以续上他的命,他要用风祁的性命牵制住蓬羽,自然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所以戚百里这才连带着谢长庚一并放了,为的就是确保风祁回到蓬莱。
而同样的,就算不用戚百里提醒谢长庚也知晓其中的轻重缓急。
只是……
“桃源应该于你们构不成威胁,你们为什么抓……”
“无可奉告。”
戚百里的态度很冷漠,那双金色的眸子明明是暖色,却透不进一点光亮。
他冷冷打断了谢长庚最后的试探。
谢长庚沉默了一瞬,也不再继续执着。
在他将失去了意识的少年带着御剑准备离开之前,他看了清岫一眼。
清岫看明白了青年眼里的歉意,他摇了摇头,示意他自己并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并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等到谢长庚和风祁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野之中,清岫这才抬眸看向了对面的人。
“他已经走了,现在可以说了吧。究竟是谁让你这么做的,他又想拿我做什么?”
戚百里没有理会清岫的质问,水泽绵延,下面的湖水倒流在了天际。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被一个巨大的水幕遮掩了视野。
等到水“轰隆”落下的时候,周围没了树木山林,入眼所见全然是无尽的海域。
飞鸟掠过,海水腥咸。
——这里不是终南山,而是沧海!
水可以连接一切。
终南山的水泽又是沧海倒流形成的,所以一瞬抵达这里于戚百里来说轻而易举。
清岫整个人被一颗巨大的水球囚在其中,悬浮在海面之上。
他不是第一次来沧海,但是之前时候也只是匆匆飞过,并没有过多停留。
这片海……有这么大吗?
正在清岫恍惚的一瞬,戚百里打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她怎么回事?被妖气侵蚀的是风祁又不是她,为什么她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
戚百里无视了清岫的质问,此时皱着眉用灵力一点一点探查着白穗的身体。
没有内伤,也没有外伤。
可就像是陷入了无尽的梦魇一般越睡越沉。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她为什么这样还不是你害的?”
他皱了皱眉,银白色的长发如月华,映照着他的眉眼更加清冷。
“我不记得我对风祁以外的人下过手。”
“白穗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哪怕是你这样的妖修也真诚相待过。你觉得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朋友死在自己面前,什么也不做吗?”
清岫起初是生气自己,竟然在对方做了那种事时候没有及时发现和制止,甚至还妥协了。
而在看到始作俑者竟然一脸疑惑,毫不知情的样子,那怒意成了怨恨,全然转移到了对方身上。
“她用了禁术,杀了合欢宗的一个女修,以她的血养护了风祁的身魂。”
“这种术法于你们这种妖修来说不算什么,可于正派修者来说,是逆天而为,短时间受到反噬不说,之后会成为难渡的劫数,甚至入魔的引子……”
“要不是你伤了风祁在先,她会做出这样偏激的行为?要不是你先用了那术法?她又如何依葫芦画瓢学了那邪术?”
白穗从没有接触过除了正统术法之外的任何术法,更别提这种以血养护身魂的邪术了。
因此她当时就算脑子转得再快,也断然不可能想到这么做。
她想到了,只是因为她看到了。
戚百里对那妖龙所做的便是以血养身魂,那妖龙的龙骨龙筋早已不在,支撑着他行动的是戚百里的龙血。
同样的招式他也对风祁做了。
原本风祁的情况是不会那般严重的,只要他老老实实接受戚百里的血。
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反倒在术法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抽了维持他身魂的龙血。
白穗的天赋很高,尤其是在术法这方面。
只要是她看了一遍的东西,她基本上都能够复刻完全,哪怕尚有瑕疵也只是因为她修为不够。
可那整个术法的完成度,却是别人千锤百炼的程度。
这也是清岫没想到的。
没想到她在那样的情况下,以前那个杀了人会连着做几夜噩梦,浑身发抖的小姑娘,会在那般杀伐果决的做出那样的事情。
背负了罪孽,只为续风祁的命。
“?!你是说她为了风祁……”
戚百里的惊愕不是假的,他瞳孔一缩,猛地伸手往白穗的识海探去。
果不其然,里面有一片晦暗不灭的阴霾,那是禁术留下的痕迹。
怎么会……
她不是那个人的徒弟吗?她是个剑修,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剑修,怎么会做出这样自甘堕落的事情?
戚百里说不上什么感受,他喉结滚了滚,垂眸静默注视着少女苍白的脸。
他发现自己一直看不透白穗。
无论是蓬莱时候,还是如今。
如果她和其他剑修那样冷漠无情,像是看什么污秽一样看他还好,他倒可以让自己不那么有负罪感……
看出了青年神情闪烁,隐隐有动摇的迹象,清岫压着唇角又说了一次。
“她和其他修者不同,她并没有做什么伤害你的事情,屠你们族人的不是她,更不是昆山。”
“放了她吧,戚百里。”
银发金眸的青年没有立刻回应,他稍微弯了下身子,伸手将她抱在了怀里。
紧接着清岫周围覆了一重水域,他推不开也挣不了。
“很抱歉,白穗走不了,你更走不了。”
“你与其关心她,倒不如多关心关心你自己,等那个人来了你也没几天能活了。”
“戚百里,你!”
清岫原以为他还有些良知的,至少也是对白穗有些情谊的。
不想刚才的动容竟是他装出来的,他自始至终根本就没打算放白穗离开!
“我可真是蠢,竟然妄图和你这样的一个人渣讲道理……”
他沉了脸色,一直平和的水泽被无数藤蔓给重重破开。
水花四溅里,桃枝破水而出,朝着戚百里的面门攻击了过去!
戚百里眯了眯眼睛,抱着白穗侧身避开。
漫天的水幕里,接天的藤蔓粗壮,像是嵌入其中的柱子,牢不可破。
刚才那个水牢术法按理说金丹修为的修者根本不能挣脱,不想清岫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那这样呢?你还能应付吗?”
戚百里话音刚落,海面无风起了浪,万丈高的海水夹着着氤氲的黑色雾气。
倾覆上清岫的瞬间,原本被他驱使的藤蔓因为受到了妖气侵蚀如之前被控制的风祁一样,死死缠绕在了他的身上。
那力道比之前更甚。
手脚,脖颈,死死缠绕在其中,好似再用力一分就会被撕扯殆尽。
清岫起初没有动手是看出了戚百里对白穗并不像对待修者那般无情,再加上他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想要试着说服他,这才没有再被束缚的第一时间动手。
不想费了这么多口舌对方依旧无动于衷。
两人修为本就悬殊,而这里又是沧海。
无尽的海域都归他驱使,下面更是有妖修随时供他调遣。
清岫知道,自己根本毫无胜算。
他之所以动手,是想要赌一把。他脱身与否不重要。
清岫想要让白穗清醒过来,到时候再牵制着戚百里,给她寻找脱身的时机。
“你想把她唤醒?”
几乎是对上清岫视线的瞬间,戚百里就看出了他的打算。
“那可能不会如你所愿了。”
“这禁术反噬时间至少三日,这才第一日,是反噬最重的时候,她根本不可能清醒。”
“不试试怎么知道?!”
清岫懒得听戚百里废话,蓄力撕碎了身上的藤蔓。
桃枝幻化成了桃木剑,凛冽的气息似隆冬,重重落在了他的身上。
戚百里眼眸一动,并没有回击,而是抱着白穗轻飘飘往后避开。
那剑气削掉了一缕头发,在日光辉映下从他鼻翼滑落,入了翻涌的海域。
“你就这点能耐吗?”
“这种程度我再如何放水你也带不走她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瞬身移动到了清岫的身后,还没等她拉开距离。
“啪”的一声,骨鞭如刃,狠狠砸在了清岫的脊骨。
那一下力道极重,森然的骨鞭上淬着斑斑血迹。
清岫整个人似折翼的飞鸟,直直坠入了沧海,只眨眼便卷入了浪里没了踪影。
戚百里神情凝了下来,对于清岫这般不经打很是不愉。
巨浪翻涌里,他的骨鞭再一次探入其中缠绕在了清岫的腰间,把他带出了海面。
“再来!”
那一鞭子近乎断了清岫的脊骨,他疼得脸色苍白,身上也浸染着血色。
此时戚百里的鞭子又落了过来,他堪堪躲开的同时,引了藤蔓遮掩了对方的视野,暂时得到了喘息。
清岫手紧握着桃木剑的剑柄,刚想要透过藤蔓缝隙往前面看过去。
“啪”的一下,那鞭子似剪刀一般,锋利的横着断开了藤蔓。
就是现在!
清岫眯了眯眼睛,足尖一点凌空跃到了高处,然后稳稳踩在了骨鞭之上。
他正巧不知道该如何近身。
这时候戚百里主动将鞭子递过来了,反倒给了他便利。
清岫手腕一动,桃木剑幻化成了无数木剑,剑如雨下。
不过他并没有往戚百里身上落去,而是砸在了巨浪之中,溅起了无数浪花。
这种程度的攻击根本不可能伤到戚百里,清岫所做的也不是攻击对方。
而是用水浪混淆他的视线,好趁机近身带走白穗。
还差一点,马上就要碰到白穗的衣角了。
水幕隐约,清岫咬着嘴唇努力伸手想要勾住她的衣角。
可还是晚了一步。
他的手刚抓住白穗,骨鞭骤然劈开了水泽,朝着清岫的腰腹过来。
很重的一下,好在他躲闪及时。
不然可能已经断了好几根肋骨了。
“果然,以你现在的程度还是太难了。”
戚百里看着气喘吁吁的清岫半晌,这么皱眉说了一句。
“什么意思……?!”
他话还没说完,骨鞭又落了过来,速度快得只能看到残影。
也不知道在落了多少鞭后,直到白衣成了血衣,戚百里才收了手。
这种程度应该够了吧……
戚百里不大确定地盯着清岫看了一会儿,见他还有余力反击,他烦躁地“啧”了一声。
“这是你自讨苦吃,怨不得我。”
戚百里神情冷冽,那刚停下的淬血的鞭子破风而去。
这一鞭子打下去估计连根骨都要破损,难已修复。
清岫瞳孔一缩,忍着疼痛站起想要躲开,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那鞭子的速度太快,他伤得这样重根本躲闪不及。
“啪”的一声落下,预想之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一道金色剑光凛冽,不知什么时候飞到了清岫面前,抵挡住了即将落下的骨鞭。
剑刃和鞭子擦着细碎的火星,铮铮剑声涤荡在了整片海域。
剑气破浪,把周遭的一切都给斩断殆尽。
戚百里心下一动,猛地垂眸。
猝不及防对上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白穗不知道什么时候清醒了过来,她手腕一动,收回的天启划破了戚百里的脖颈。
在他避开的瞬间,一个翻身离开了他的怀里,瞬移到了清岫身旁。
一直以来都是清岫护着她,挡在她的前面,如今角色互换了。
看着少女纤细的背影,他鼻子一酸,像是确认一般朝着她伸出了手。
“白穗……”
清岫的声音是从没有过的虚弱,颤抖着的声线带着哽咽的哭腔。
他不顾血誓的疼痛,从后面紧紧抱住了她。
“别怕师姐,我会保护你的。”
白穗没有回头,只是伸手轻轻覆在了他环抱着自己的手上,掌心温热,安抚着他的情绪。
和对清岫的温柔不同,在看向戚百里的时候,她的眉眼冷得刺骨。
“戚百里,蓬莱一别,好久不见了。”
银发金眸的妖修沉默了一瞬,他抬起手拭去了脖颈处的血迹。
说实话,他没想到白穗会清醒过来,所以在对清岫才这般肆无忌惮。
戚百里本来不想对白穗动手的,只是她醒的实在不是时候。
不过这样也好。
做戏自然得做全套。
“是啊,好久不见。”
戚百里指尖微动,无数水流汇集旋绕在了白穗周围。
“说起来五年前蓬莱时候走得匆忙,我还没来得及与你道谢。若是没有你,那结界也破不开,我们也进不去。”
“还有,你师兄近来可好?听说他当年命大没死在那场雷劫里,不知这一次会不会这般幸运?”
“闭嘴!”
白穗的逆鳞就是陆九洲,当年一事她好不容易从出来,如今旧事重提。
受着眼前人的刺激,她再难有理智。
“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这张狗嘴也配提我师兄?!”
“我师兄当年所受,今日我要千倍万倍还给你!我要杀了你,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等等白穗……!”
清岫话还没说完,白穗已然执剑朝着戚百里所在方向冲了过去!
少女的剑很快,不单单如此,每一次落下的力道如万钧巨石。
戚百里能应付,却也还是被她的力气给惊到了。
“刺啦”一声,剑刃划过骨鞭,被她蓄力给压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戚百里因为太过惊讶露出了破绽,还是刻意放了水。
白穗迅速将灵力渡到了那块玉佩里,“轰隆”雷鸣骤然,从苍穹如鞭般劈了下来!
他心下一惊,还没来得及探究白穗为什么能使雷。
在准备拉开距离的时候,她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要躲,直接伸手扣住了他的手腕用力带了过来。
白穗不但没有避,竟死死抓着他不要命一般往那落雷之处过去!
戚百里瞳孔一缩,骤然明白了她的意图。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居然使出了这样自损一千的法子!
他忍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尽管他是有意激怒白穗的,可是他没想到陆九洲那件事对她刺激那么大。
戚百里沉了脸色,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晦暗的光。
他调转了方向,伸手护着她的后脑勺,生生受了那一道落雷。
除了余雷的些许刺痛之外,白穗本身并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
戚百里闷哼了一声,她眼睫一动,想要抬头去看。
青年唇角沁了些血色,那骨鞭借着落雷的威力积蓄着朝着苍穹挥去。
“哗啦”一下,诡谲云雾里,天空似乎被狠狠劈开了一个窟窿。
“运转灵力。”
戚百里压着声音,对着恍惚的白穗这么提醒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
白穗一开始被怒气给蒙蔽了双眼没有细想。
如今清醒过来,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不是傻子,一个近大乘修为的妖修,对上一个金丹。
就算她再天赋异禀也不可能这般轻易近身,很显然,戚百里一直在有意放水。
就连刚才似乎也是故意激怒她,故意惹她用陆九洲的本命灵器。
“……你要是不想死的话就乖乖听我的话,留在这里对你没什么好处。”
他避开了白穗的视线,骨鞭缠绕在了白穗腰间。
她整个身子被蓄力抛到了高空,天上的云海翻涌,雷鸣不断。
白穗感觉身后有一股巨大的吸力,漩涡一般把她给拽到了那个被戚百里破开的窟窿里。
“白穗!”
清岫见她要被卷进去了,连忙把藤蔓抛了过去。
白穗刚抓住,他想也没想便就着藤蔓上来,想要把她给带回去。
可他刚上去,那骨鞭又重重引了落雷将那窟窿撕扯得更开。
疾风肆虐,海水翻涌,就像是虫洞一般眨眼间便把白穗他们给卷入了其中。
戚百里静默站在海面,看着那窟窿慢慢缩小,最后消失不见后他这才移开了视线。
“……妖主,你这样放走了她们真的好吗?”
水泽之中,一个鲛人慢慢显露了身影,水蓝色的眸子泛着担忧。
戚百里和萧泽做了交易,他可以放走谢长庚和风祁,但是得把白穗和清岫留下。
“谁说我放了她们?”
青年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银色的长发垂落,像是深海粼粼的碎光。
“你长了一双眼睛是当摆设的吗?明明是她们自己脱身的,干我何事?那毕竟是陆九洲的本命灵器,我一时不慎让他们逃脱了也是情有可原,不是吗?”
“可是她们走了,魔尊那里我们该如何……?!”
“是不是我近日太过纵容你们了,你们连谁是你们的主子都记不清了吗?”
那鲛人话还没说完,一股水流死死缠绕在了他的脖子上。
直到他脖子一歪,断了气才松开。
像是碰到了什么污秽觉得脏了手似的,戚百里引了水清洗了手。
冷白的皮肤在水泽里更加剔透白皙,他顿了顿,抬起手摸了摸脖颈处的伤痕。
本该一下就能治愈的地方,他用指腹缓缓摩挲着。
上面那凛冽的寒气还在,清晰至极。
“……看来是真想我死啊。”
……
无尽的混沌之中,摇曳的火光将一处山洞照得通明。
清岫坐在山洞口位置疗养着伤势。
戚百里也就是看着下手狠,其实根本没有怎么伤及内里。
看来和他想的一样,他其实还是对白穗有些情谊的。
不然也不会这般大费周章把他们送到这里来。
这里不是别处,而是混沌天。
混沌天在沧海之上,也是天尽头。这里灵力充沛,滋养的多为神兽神器,是妖修他们鲜少踏足的地方。
就像是魔界魔气会让修者不适,甚至受侵蚀,混沌天的灵气磅礴,普通邪祟一进入便会魂飞魄散。
哪怕是那些妖修大能,也会感到不适,力量削减。
即使它在沧海之上,妖修也很难找到入口,就算找到了也不会有人不要命进入。
所以这个地方虽然危险,可对于他们来说确实是最安全的。
戚百里就算放他们离开,萧泽不会对谢长庚他们动手,但是一旦发觉了白穗他们。
别说回宗门了,半路就会被抓走。
因此至少要躲避萧泽的话,混沌天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清岫没想到的是,他会以这样的方式和陆九洲碰上。
想到这里清岫眼眸闪了闪,余光不着痕迹落在了那个白衣剑修身上。
在他们进入混沌天的那一刻,陆九洲便立刻感知到了白穗的气息,从天池那边赶了过来。
清岫还好,白穗因为用了那种禁术反噬效力还没过,又陷入了昏迷。
在陆九洲问起发生什么事的时候,他大致上说明了下,只是在提起用了禁术的时候却遮掩了过去。
唯独对陆九洲他说不出口。
说不出自己眼睁睁看着她做了这种事情却没及时制止,同样的,白穗不想让陆九洲知道。
陆九洲见清岫不想提起,他面色沉郁,抱着白穗进了山洞。
他将少女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一点一点用灵力温热着她的身体,火光摇曳里,却照不亮他的眉眼。
“……她怎么样了?”
清岫压着唇角,强迫自己从那边移开视线,喑哑着声线这般问道。
陆九洲眼睫微动,垂落的乌发缠绕在一起,辨不出谁是谁的。
“很不好。”
“她一直在梦魇,我试图探入她识海好几次,都被她给推开了。”
“……这还是她头一次这样排斥我。”
“她应该不是排斥你,是不想让你看到一些东西……”
清岫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低落和疼惜。
看着白穗哪怕昏迷也本能循着陆九洲的气息,往他颈窝里埋去。
“陆九洲,她真的很喜欢你。”
“喜欢到不愿意让你看到她任何的阴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