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缓过神来,见新城正瞧着她的灼灼目光,微微抬了抬眉。
她临死前,不仅知道了贺续在背面举兵,还知道了贺续真正的身世,她有些玩味的看了看新城公主,他们两人是不会有善终的,就像她的父母亲最后没有善终一样。
燕熙将对皇帝的恨藏在了心底,从来没对任何人讲过。
她微微一笑,对新城道:“我阿姐,她上次言语冲撞了小平亲王,燕府他难以踏足,只能来宫里寻我的麻烦。”
燕熙随意编了个理由,只想打发她去。
新城公主瞧她的神情不似作假,半信半疑道:“没有其他的事情。”
“没有。”燕熙摇了摇头。
新城似是得到了一个她满意的答案,她站起身,额上的夜明珠差点晃了燕熙的目。
她突然又回转过身,向燕熙道:“本宫知道你与你阿姐不怎么见面,但你总得提醒你阿姐几句,小平亲王虽是要求娶她,但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叫她切莫当真,不要有非分之想。不然本宫可不会看在是你阿姐的份上饶过她。”
话罢,径自走出了殿门,微风轻轻飘了进来,叫挂在屏风之上的铃铛微响,与此同时,燕熙听到了轻微的呼吸声。
“王爷惯会做梁上君子的。”
燕熙的话语响在空当当的大殿,从檐角上掠下一人,带起一阵风。
贺续今日未穿红衣,倒是一身紫,都是张扬的颜色,只是他穿紫衣的感觉和羲行不甚一样。
羲行给人的感觉是矜贵倨傲的皇子殿下,而贺续则是顽劣风流的不良少年。
不过他生的是真好看。
“王爷在慈宁宫飞檐走壁,当真来去自如。”燕熙从他的面上移开,淡淡道。
贺续稳稳的立在了地面,走上了前,看着病榻前只着里衣的燕熙,竟低了眼,只看着地面。
“你这局设的,真叫本王自叹不如。”
燕熙闻言抬了抬眉。
“你很早就知道贺念思找了新城公主,一直隔岸观火,只等火烧到自己的身上。”贺续的表情玩味,“其实那一日,你是穿了护甲,套了浮球在身上吧。”
那一日的燕熙不知道贺念思还会不会用前世的方法对付她,于是都做了准备,如果那一日林瓒不来救,这皇室至宝的护甲也能护住她小小的一条性命。
贺续自然知道她想到了林瓒,又是一声轻笑。
“多亏你没嫁他,林瓒此人看起来温和好相处,实则心胸狭隘的很,本王还发现他的后院专门辟了一个院子,关押着一些受到折磨的女子。”贺续的声音里明显带着厌恶,“这样的人,还好没有做本王的妹夫啊。”
贺续平日里最讨厌表里不一的人,叫贺续都厌恶的林瓒,太后会不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上辈子竟然还为了天策大将军的权利将她嫁给了林瓒。
燕熙垂下眸,没有说话,只是将被褥往自己的身上紧了紧,披了满身。贺续这才抬起眼睛。
“燕照。”贺续的唇轻轻吐出这个名字,“她听说你受伤的事情在宫门口徘徊了好一会,没有进来。”
燕熙知道她受伤的消息不会大肆宣扬,可如果真心关心她的人,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
再说还有眼前这个人,最是唯恐天下不乱,定是告诉了阿姐。
“不过,听说你要回云乡府?”贺续笑了笑,“怎么回去呢?要带着燕照一起走吗?”
燕熙突然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她想回云乡府这件事,只在当日她与太后争执的殿里说过,明明哪殿里空无一人才是。
可又想到贺续飞檐走壁的功夫,燕熙沉默了。
原来那一日,贺续也在。
“郡主真是好手段啊。”贺续嘴角挂着顽劣的笑容,“竟逼疯了一国太后。”
他逼近燕熙,只在咫尺。
“怕不怕本王将你的秘密都说出去。”
燕熙只晃了一晃心神,便稳住了,她的眼神不动:“王爷难道秘密吗?”
她纯净的乌黑的眼瞳一眨不眨的看着他,倒叫贺续的心底腾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眼前红唇轻起:“您的身世。”
贺续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合一起的唇瓣。
他欺身上前,用手狠狠的掐住了燕熙的脖子,将她按倒在床榻上。
呼吸交错。
贺续忽觉不对,立马起了身,手下的劲却没有松开。
燕熙不停的用手拍打着他,双颊通红。
贺续这才放开了她。燕熙大口的喘了气,看向贺续的眼神却带着嗤笑。
“你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本王!”贺续周身的冷气直降,满身危险的气息。
“王爷有秘密,明月也有。”燕熙终于将一话平稳的说完,她的手捂在脖子上,能清晰的感受到凹陷的痕迹,“不如就叫这盟友的关系持续的更久,如何?”
贺续眼眸深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燕熙轻声一笑,因为我活过一世,从羲宁口中得知,当然这些她是不会告诉贺续的。
“这句话明月同样问您。”
倒是将这问题又推了回来。
贺续不怒反笑,这是在责怪他当日偷入慈宁宫,做梁上君子了。
“成交。”
他说的自然是盟友之约。
“可。”贺续顿了一顿,“你是不是忘了从前的约定。”
“没忘。”燕熙笑出了声,感觉喉咙处一阵抽疼,“我们这次砝码加的大一点。”
“不颠林氏,颠皇权。”
……
宋玉琅在翰林院有了一间自己的小屋子,家中人听说他中了状元,卖掉了家里的地,举家迁京。
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想如何才能叫一家在此地安定下来。
天朝没有赐状元府邸的惯例,但不知皇帝从哪听说了这个消息,知道宋玉琅出身贫苦人家,一路读书上来很不容易,出于拉拢的心思,赐了他一座小宅。
离燕照府上不远,也许皇帝赐宅就喜欢赐青灯巷的。
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搬了进去,宋父宋母不仅要筹划几个儿女的亲事,还要为今科状元郎掌掌眼。
求亲的人踏破了门槛,叫两老笑得牙不见眼。
他老宋家祖坟真是冒青烟了。
什么礼部侍郎家的小姐,御史家的小孙女都递了庚帖过来。
宋玉琅拿起来看了看,高门送来的大多是庶女的庚帖,便是有嫡女,也都是排序往后数的小姐。
宋玉琅不是在意嫡庶之人,可面前如小山般堆积的庚帖,叫他无动于衷。
脑海里偏偏记挂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