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他们不应该是去一个离妖都越近的地方越好吗？
晏玉衡无奈地再次在她头顶上揉了揉。
“正是因为世人都像你这么想，所以妖都附近反而是最安全，妖族肆虐最少的地方。”
“而菩提城则因曾出过一位真神，虽然地理位置偏远，但依然有不少人居住。”
“像梼杌那样流落人间的妖物，因为害怕被仙门追杀，反而会躲得离妖都越远越好。”
楚八荒明白了。
说起来，还有哪里能比菩提城更适合躲藏呢？
晏玉衡……真的很细心，非常懂得如何反向推导人的思想盲区。
但无论怎么说，他们总算是有了些许的干粮，不至于出师不利，刚下山就得面临饿肚子的局面了。
自从刘战家离开之后，楚八荒总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暗中窥视着自己。
可无论多少次状似不经意的回头，却都没有察觉到有异常。
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提高警惕了。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告别了青娘之后，晏玉衡就少见的变得相当沉默了，若是楚八荒不主动提问，他也不会主动开口。
于是一路上的交谈就变成了你问我答环节。
“衡衡，这天底下的仙门这么多，你完全可以重新选一个拜师学艺呀！你觉得仙阙银湾怎么样？”
“那样大的仙门，恐怕瞧不上我的。”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说不得你天资出众，一眼就被挑中，日后能成为修为极其厉害的仙尊，连我都要拜你为师呢！”
“说些什么痴话。”
……
或许是他这副过于老实沉闷的模样终于惹恼了楚八荒，她一把拽住晏玉衡，奇怪地盯着他的眼睛。
“你是不是在闹小脾气啊？”
除了这个解释，她实在想不到别的缘由来解释他这一路的沉默了。
晏玉衡的长睫簌簌一颤，像是一个在闹别扭的小男孩在等待老师的安慰，可当老师真的温声安抚了，却又害羞起来一般。
“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适才在青娘面前，她故意编了瞎话来哄骗他，倒叫他不明就里地成了孟浪的登徒子，此时竟然还敢当做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的大妖！
楚八荒迷茫地挠了挠头，呆滞地发问道：“那……你饿不饿？”
救命，她真的不知道他小晏想听什么呀！
晏玉衡气恼了半晌，终于还是泄了气，伸手在她头顶挼了一把。
“还有十里路就到洛城了，你若是肚饥可以先吃些干粮。”
也罢，她这样的妖见过太多的英杰枭雄，恐怕不会将一个毛头小子放在心上。
再给他些时间，他很快就能追上她的脚步了。
妖都在西北方，他们二人出发的地点在西南方，而菩提城则在东南方。
由西南前往菩提城，最先会经过的就是洛城。
楚八荒全当在听风土人情了，对这个据说盛产小食的地方分外向往。
但在距离洛城还有一里的时候，即便是楚八荒现在的这种半吊子水平都看到了笼罩在那座城池上方巨大的黑云。
……那是由无数枉死的冤魂才能凝聚出来的怨气啊！
她和晏玉衡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能看到几分凝重。
“这……这地方恐怕出了极为棘手的妖物邪祟，要不咱们还是——”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晏玉衡神色坚定地握紧了拳头。
“不错，吾辈自当斩妖除魔，向死而生！”
楚八荒：“……”
？
她是想劝他赶紧逃命啊大哥！
这冲天的怨气隔着这么老远都能看见，就他们两个人过去不是平白给人家大boss送人头吗？！
可恶，满级大号一朝被清空并送回新手村，面对着四处作乱的小怪却打不过的感觉真的好憋屈！
偏偏晏玉衡丝毫没有自己只是一个小学徒的觉悟，看见了尖牙利爪的妖物，反而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小狗勾，恨不能上去和人干一架。
啊，好累，这个破幻境什么时候才能破啊！
拦当然是拦不住的，楚八荒只能跟着晏玉衡小心翼翼地摸进了洛城。
这是一座死城。
从甫一踏进城门开始，楚八荒的鼻间就萦绕着一股腐朽、恶臭、阴森的死气。
现在明明是白天，可洛城里却像是被浓浓的雾霾所笼罩，目之所及尽是昏暗的暮霭。
城里没有一个人影，莫说是活人了，便是连尸体都看不到。
就好似满城的百姓都在一夜之间蒸发了一般。
楚八荒越察看，心头就越恐慌。
该、该不会遇到鬼吧？
这个地方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那种没有邪煞阴魂的地方啊！
反观晏玉衡，除了面色沉沉之外，竟然一点惊惧的神情都看不到。
楚八荒都不知道该夸他勇，还是该骂他傻。
在城中察看了一圈之后，他们彻底确认了这城中没有人影。
只除了一家棺材铺。
在满城的死寂之中，只有这么一家灯火通明的铺子无所畏惧地宣告着“此处有人”，生怕外来者找不到它一般，大大方方地表明了自己不对劲。
楚八荒和晏玉衡站在这间棺材铺前，彼此的目光中都盈满了凝重的担忧。
可既然都已经来了，总不可能一无所获地回去。
更何况……他们恐怕已经回不去了。
晏玉衡上前一步，敲响了棺材铺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