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兄此言何意?”
听到夏言最后一句问话,姜相胤很明显怔了一下,然后很是疑惑的反问道,“你莫非怀疑,是我对老宗主下了害?”
“其实也不是怀疑,应该说是宣告吧。”
见他还不承认,夏言摊了下手,然后缓缓站起身来,“佘师妹,白花主,还有雪峰前辈,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二位了。”
“嗯。”
三人闻言,依次从台下站起,来到了他身边。
“姜少宗主,你也别说我冤枉你。”
夏言微笑道,“做人做事什么的,我们讲证据的。”
“先说个有趣的,唐宗主去世后,他身旁的几位剑侍,还有你们万仞寒芒山负责物资采买的那几位管事,居然接二连三的消失了。”
“少一个少两个,就算他是正常现象吧,但你说一个接一个的……肯定有问题的,对不对?”
“得亏佘师妹出手,才让我们弄回来了一两个活口。”
在夏言解释的时候,雪峰真人伸手一挥,将几道人影从自己的小天地中拉了出来。
其中一人甚至气息虚弱如游丝,一看就是受了致命伤,然后用丹药强行调回来的。
“……可我们怎么知道,这些人是不是和夏掌教你串通好的呢?”
有一说一,夏言的这份推断,在外人看来属实离谱。
至少在万仞寒芒山的大多数人看来,是这样的。
主要还是因为,姜相胤平日里的人缘实在太好,一向都是个上敬下和的好少宗主。
你要说他谋害唐天策……反正大多数人都不信。
而花灵灵和夏言之间的关系,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可能没那么简单。
自然也就会有人产生疑问。
“我可以发道誓啊,对这几位搜魂其实也可以的。”
夏言的回答更是直接到有点恐怖,“或者像白花主这种精通幻术的,用些办法一问便知。”
搜魂确实是最有效的手段了,一般情况下也没法作假。
可是吧……
虽说不是魔道专属,但正道中人向来都认为其过于残忍。
所以正道之间,向来都有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不用这一招。
但这种规矩管不住夏言。
他也不是特别在乎。
就像怜墨月说的,度势而行。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正道也不都是高洁圣人,非常时期非常手段。
而听到他这么说,姜相胤的脸色已经变得有点不好了。
“至于物证的话……这个你倒是做的不错,至少在事后把能销毁的都销毁了。”
夏言倒也没急着对证人下杀手,而是继续分析了起来。
“但是吧,我恰好会一点炼丹术,所以呢,凭借你零零散散弄来的那些个材料,我就知道你要下什么药了。
毕竟修行什么的,用不到毒蝶隐雾莲,也用不到牵机炩蝎蜕,是吧?
这只是一部分,你要想听,我还能说更多。”
这话不假。
无论是毒蝶隐雾莲,还是牵机赤炩蝎,这都是很上乘的毒物。
你是万仞寒芒山,又不是万毒门。
为什么会时不时采购这些东西呢,对吧?
“而且,唐天策唐老宗主的遗骸遗容我们也见到了,就算是冲境失败伤了道基,横是不至于那番死相吧?”
重新走到姜相胤身前,夏言弯下腰看着他问道,“你觉得我分析的有没有道理呢,姜少宗主?”
“……有你的,夏言。”
姜相胤沉默了好一会,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这也是他第一次,直呼夏言的本名。
大约他的确是破防了罢。
“别这么着急承认啊,姜少宗主。”
夏言不紧不慢的步步逼近,“其实这些呢,也都是我的分析罢了。”
“我一个外人,说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但你要想自证清白,那可再简单不过了。
发个道誓不就好了,对不对?”
“一,雀食。”——优衣。
道誓这东西,比什么都管用。
只要他姜相胤现在敢当着所有人的面,立下“我没有谋害唐天策”这样的天道誓言。
那夏言可就是冤枉好人了。
“反正本姑娘敢。”
白汐沫点点头道。
“我也一样。”
佘采薇附和了一句。
心里没鬼的话,发个道誓又如何呢?
但姜相胤不敢发。
谁真谁假,一目了然。
“所以啊,我先前才说,你才是导致我借剑给花少宗主的原因。”
夏小言同学叹了口气,“我不否认我和她关系好,但如果我真有心帮她扫除障碍,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么?”
“你……”
姜相胤欲言又止。
这话没错的。
夏言有不少机会能直接对他下手的。
尤其是上次在魔音道藏,那简直就是得天独厚的杀人好地点。
“虽然我知道和你相比,灵灵的赢面本就不大。”
夏言摇摇头继续说道,“但她也不止一次和我说过,哪怕是死,她也愿意光明正大的倒在擂台上。”
“我也尊重她的选择。”
“但我就好奇了,她都不害怕,你为什么要害怕呢?”
“……我有害怕么?”
姜相胤强撑着冷笑道,“我怎么会怕花灵灵这个贱婢!”
急了。
一向温文尔雅,甚至被人和夏言并列成元灵界两大君子的姜相胤,急了。
不急也不会人参公鸡啊。
“不怕,你又为什么要对唐老宗主下手呢?”
夏言摇了摇手指,“但我实在是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
“论人缘,整个宗门你上上下下吃的这么开,如果文明点,不比剑而是投票的话,我估计选你的人能多出灵灵十倍不止。”
“论修为,你也不弱啊,量天玄谱化神榜的第一,肯定也不是浪得虚名。”
“可就是在这样一个几乎稳操胜券的情况下,你却还是要将对决强行提前,让灵灵强行断了闭关来和你打。
你怕什么?
你怕拖得长了,她会把你追上?
还是怕她的仙剑?
还是说……”
他没把话说完便戛然而止。
因为已经够了。
现在的姜相胤,完全没了以前那种一切尽在掌控的从容。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空洞,身体也不自觉地颤抖了起来。
二人其实都心知肚明,他怕的是什么。
“……夏兄,我最后问你个问题吧。”
呆滞了好半天,姜相胤抬起了头,“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