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铭拧紧眉头回想:“这……并无异常,那个时候陛……先帝忙于安排御驾亲征之后郢都的各方周全,先帝非常忙,不过……”
他猛地想到什么,忙道:“属下记起来了,出征前夕,净法大师曾派人送来一封密函给先帝,属下并不知道内容为何,可阅览密函之后,先帝才让属下将盒子送去,严令务必亲手交给大师,一起送的还有他回给净法大师的密函。”
闻言,叶欢颜有些惊惑:“所以,此事还是跟净法大师有关……”
明显就是了。
她忙问:“大师给皇兄的密函呢?”
赫铭垂首道:“属下不知。”
叶欢颜也不多问了,立刻就往太阿殿后面去了。
可她亲自找,还让一群人一起找,翻遍了姬珩生前居住和处理朝政的地方,都没找到她想要找到的密函。
见叶欢颜心急火燎却又茫然无措的样子,月影劝慰道:“主子,密函估计是已经被先帝毁去了,您就别再找了,若是有疑问,怕是也只有去问大师了。”
叶欢颜刚才一时没转过弯来,经她提醒,醍醐灌顶一样:“对,净法大师,他肯定知道,月影,快让人备马,我要去见大师。”
月影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主子,已经是下午了。”
叶欢颜看了一眼,并未在意,急忙道:“也还不晚,赶着能来回一趟慈恩寺,我等不了了,要立刻去问明白,你快去备马。”
月影只好去吩咐备马,清点要带的人数,叶欢颜这个时候策马出行去慈恩寺,不知道会不会有危险,定是要做好防护的。
她去了后,殿内除了叶欢颜,便只有一阵子在不远处坐着看着的姬元颢,姬元颢犹豫着还是走了过来,在她旁边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迟疑稍许,不大自然的出声问:“您……没事吧?”
叶欢颜看向他,目光逐渐柔和,轻声道:“没事,只是心中疑惑,一会儿去解惑就好了,颢儿不用担心。”
姬元颢抿嘴点点头,又低着头不说话了。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可是又不知道怎么说。
母子相认,是这样的情况,真的难以言说。
叶欢颜咬了咬唇,张嘴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是不知道怎么自称。
犹豫一会儿,才低声道:“我……一会儿就得出宫去了,可能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且先去妹妹那里,该做什么做什么,等我回来了再去找你们,好不好?”
姬元颢抿着小嘴点点头:“好。”
叶欢颜叫来周安,将他带走了。
不久,月影回来,说已经准备好了,叶欢颜便带着她和一众护卫,策马出宫,出城,一路往慈恩寺去。
到达慈恩寺,已经是大半个时辰之后。
这个时候,了然大师还在路上没回到慈恩寺,慈恩寺因为国丧很安静,寺庙上下都日日为姬沉姬珩和上官颖诵经举行法场,暂停香火。
叶欢颜没惊动寺中的人,直接去了净法大师所在的禅院。
净法大师料到她会来,一直在等着她。
“阿弥陀佛,老衲等了公主许久了。”
叶欢颜虽然着急,还是很尊敬的给他见礼:“大师。”
净法大师笑的很和善,面上尽是慈悲之相,也没避让她的礼,本身也是受得起的。
在净法大师的示意下,叶欢颜坐在了他对面。
坐下后,叶欢颜便道:“大师已经知道我今日来此的目的我便也不赘言了,大师能不能如实告诉我,您当初给皇兄送去的密函,说了什么?”
遗诏,一定和密函有关。
说起这个,净法大师满脸抱憾:“阿弥陀佛,一切自有定法,老衲妄图逆改天命,终究也还是不得所愿啊。”
叶欢颜抓住重点,拧眉追问:“逆改天命?何解?”
净法大师叹息道:“老衲窥得天象,紫微星黯淡,推得帝王大难与国之乱,便去信告知先帝陛下,他此行必有大劫,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的劫,便也是大启的劫,只怕是有去无归,劝其三思慎行,可却还是劝不住他的一意孤行。”
他本是出家之人,不该再插手这些俗世纷扰,可到底一心慈悲,也不愿坐看明君陨落江山生乱,才去了一道密函,妄图阻止这样的悲剧,可还是枉然。
所以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世间一切,皆有定法。
叶欢颜已经大概明白了,心堵得厉害,仿佛失去了言语之能,坐在那里久久不曾有反应。
安静了一会儿,净法大师从旁边拿起一个没有署名的信封,递给叶欢颜:“此乃先帝陛下给老衲的密函,或许公主可看看。”
叶欢颜回神,犹豫着接过,抖着手打开。
密函上是托付之言,便是将盒子交托给净法大师,里面时一道诏书,若日后大启有变,朝中有乱江山动荡,便将盒子送进宫。
字迹是姬珩的,她识得。
也大概明白了姬珩的用意。
他明知道字迹此去可能回不来了,却还是去了,其实都是因为她,为了把她带回来,他死都不怕,或者说不是不怕,可能当时他很矛盾。
或有不信,他本身不是一个信命的人,大概自信的以为自己能如愿的做想做的事情,可又害怕万一真的回不来,便留下了遗诏。
那个时候,他执念最深,就想着即便是死了,也绝对不让她和元决在一处,无论如何都要把她拘在大启,所以诏书公开了元颢的身世,用元颢来牵制她离不开,若是如此,她确实是难以离开了。
可他临死,却舍不得了,才将一切交托给上官颖和其他人,让她带着孩子跟元决离开这里。
如今上官颖死了,郢都比他以为的还要乱,内忧外患的,一切超出他原本的预料,她坐镇大启,饱受质疑,净法大师便将遗诏送进宫了。
她恍惚的坐了许久,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也什么都没说,无声无息的便起身离开了。
她走后,净法大师也只是合掌念了句佛,便继续打坐了,仿佛她没来过,禅房内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