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图形看上去颇为凌乱,没有什么规律可循。
两人虽是喊了戚琴来看,其实都未抱着什么希望。
戚琴不是江湖中人,这团鬼画符一样的东西连云鹭都从未见过,戚琴能有所了解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果然他皱着眉看了半晌,手指着那图问道:“这一团画的是什么?”
杨兰逸也伸长了脖子凑过来,闻言鼻子里面哼哼了两声。
他这一出声,登时将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过去。
就见那小子欲言又止,分明是憋得不行的样子,脸上明晃晃写着:我知道,快来问我吧。
大家忙成这样,他却还在卖关子,文笙又好气又好笑,问他道:“杨公子可是知道?”
杨兰逸立刻点了点头,见大伙都是一脸凝重地盯着他,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是我姑夫他们惯用的联络标记啊。王十三告诉过我,你等我想想哈,当时他怎么说的来着……”
他从戚琴手里接过那张图,手在图上指指点点:“这打眼看上去是不是像个虎头?不像?那是画画的人水平太糙了,那就是说留下这图的人姓王,不是我姑父也是他的亲信。王十三说,看到这个标记出现,江湖上的人就知道眼前这回事江北王家的人已经接手了,他们避让就行。”
云鹭闻言“嗬”了一声,道:“好霸道啊。”
这才离开奉京没多远呢。
王光济这两年在江湖上的势力由此可见一斑。
杨兰逸还没说完:“这些断开的线条也有讲究,数数这图上一共多少笔,就知道是谁画的了。”而后他主动数了起来:“……十一,十二,十三。不会吧!”
众人面面相觑,杨兰逸道:“要不叫云大哥受累再跑一趟,找个图好生对着数一数。”
文笙摇头:“那到不必,不会有错的。”她对自己的记性很有信心。
王十三不是应该早就回江北去了吗?
这家伙又在捣什么鬼?
杨兰逸可不管那些,意外过后立刻大喜,欢声道:“哈哈。太好了,你们不是叫我找人么,把王十三找来,有什么事只管叫他去做。”
文笙闻言默了一默。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道:“我怕他还记着之前的过节,有意躲着我和云大哥不肯现身。就算找着了他,他心中有怨气,也只会帮倒忙拖后腿。”
杨兰逸将眼一瞪:“反了他了还!顾姑娘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对王、杨两家都有大恩。你放心,有我呢,我跟你们说,他最怕我跟我姑夫告状了,每回我只要一提到我姑夫,他就变得特别老实,百试百灵的。”
文笙装着犹豫了一下,方道:“好吧,有你这话,我就暂时再相信他一回。你看看怎么能把他找出来。”
戚琴之前没接触过王十三。只听云鹭说起此人大名,好歹还能忍住了,云鹭听到这里“腾”地一声站起来,匆匆道:“你们先商量着,我出去透透气。”
受不了了,他要出去笑一会儿。
有杨家少爷这么个大杀器在手,云鹭已经预感到接下来的路途上王十三不出现便罢,一旦现身,处境会有多么可悲。
第二天众人怕动身晚了前面钦差车驾走得没有影,特意起了个大早。收拾一番,吃了点东西,便驱车往南而行。
两下相隔不过七八里路,马车很快便临近了。
还剩下里许的时候前面道路被封。由官兵把着,闲杂人等不得通行。
出什么事了?
云鹭便要上前去打听,文笙将他叫住:“云大哥,我猜是钦差营帐出了事,你小心一点,别被人认出来。”
云鹭会意。自从离了京城,他怕被凤嵩川的人认出来已经换了身装束,白天赶路头上戴着遮阳的斗笠,硕大的前檐挡住了五官,这会儿将帽檐向下压压,往四下看了看,点手叫过一个本地人来。
待那人到了跟前,云鹭掏出块碎银子递过去:“打听一下,前面出了什么事?”
对方看样子是个走街串巷的小贩,透着精明能干,接了银子低声赔笑道:“听说是出了人命大案。爷您等会儿,我再去跟旁人细打听打听。”
云鹭点头:“去吧,打听清楚了另有重赏。”
那人应了一声,颠颠地去了。
车上几人情不自禁都冒起一念:“难道昨天晚上王十三竟是深入钦差营帐,把姓凤的一刀宰了?”
但随即诸人便知道不可能。且不说凤嵩川本身就是高手,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更胜一筹,单他现在是奉旨的钦差,若是死在半路上那可了不得,绝不会是现在这么点动静。
过了一阵,那人回来,神神秘秘地告诉云鹭:“可了不得,您道死的是什么人,钦差奉旨去江北,打咱们这里经过,昨天晚上住在前面的九桥镇,半夜里不知叫什么人悄悄摸了进去,把随行的官差杀死了七八个。”
车里的杨兰逸吓了一大跳,他自觉和王十三颇为熟悉,却想都没想过那人会突然大开杀戒,小脸儿煞白的,眼望文笙不知说什么好。
文笙心中也是一惊。
但她随即便想到对方都已经要造反了,杀几个官兵算什么,这简直太正常了。
云鹭顿了一顿,问那人道:“钦差呢?可留下查案了?”
小贩不甚清楚:“不能吧。”
文笙他们几人也觉着不能,圣旨已下,议和是头等大事不能耽误,大驸马和凤嵩川顶多留几个人在此督促地方官员破案缉凶,绝不敢多停留。
文笙当机立断:“我们绕过九桥镇去。”她有预感,这只是开始,王十三和凤嵩川正在她的眼皮底下进行着一场生与死的较量。
一天之后,他们在吴沟坊附近追上了钦差的车驾。
对方推迟一日出发,正在原地休整。
就在头天晚上,也就是凤嵩川一行离京后的第二夜,队伍中又有了伤亡。
这一次凤嵩川显然已经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和大驸马对具体情况和伤亡人数秘而不宣,当地气氛异常紧张,大白天家家闭户,街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文笙几个也只好呆在客栈中,由客栈的伙计那里听来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
云鹭不禁咋舌:“奉京到江北要按钦差车驾这么走,至少得走个十来天,一天杀七八个,这王十三不是打算一路上将凤嵩川的众多手下全都杀干净吧?”
“他终是人单势孤,杀干净了不太可能,官兵这边是刚上来没有防备,接下来就难得手了。不过想也知道,他这般挑衅,凤嵩川心情肯定不会好了,人一发怒,就会冲动犯错。”戚琴分析。
文笙觉着王十三此举虽然胆大包天,却是难得的一石几鸟,除了云鹭和戚琴适才所说的这两点,还将风嵩川等人全都拖在了半路上。
要知道事出仓促,王光济肯定还未做好即刻造反的准备,这种情况下,凤嵩川晚到江北一天,他们便多出来一天宝贵的时间。
就不知道他单枪匹马,能够做到什么程度。
转过天来,钦差车驾再度出发,文笙等人远远跟在屁股后面,已经很难再打听到队伍中确切的消息,只由凤嵩川等人时走时停猜测,王十三还没有收手。
数日之后,钦差的队伍路经白峡岭。
到江北已经走了差不多有一半的路程。
白峡岭地势险要,道路两旁山峰陡峭,杂草灌木丛生,大驸马远远看着夹在两山之间的道路,皱起眉来,忧心忡忡道:“前面道路如此狭窄,不会有贼人埋伏吧?”
这一路上,因为有那凶徒在暗中窥视,不时对他们下毒手,在大驸马的坚持下,队伍放弃了很多抄近路的机会,一直走视野开阔地势平坦的官道,若不是这白峡岭实在绕不过去,他绝不会同意从这里走。
凤嵩川沉着脸,目带杀气:“正愁找不着他,他敢露面最好!”
大驸马闻言暗地里撇了撇嘴,心道:“他三天两头就冒出来杀人,也不见你拿他有什么办法。”
他和李承运交好,对凤嵩川自然有意见,只是来之前得建昭帝叮嘱,眼下又指着他解决这个大难题,表面上还得维持一团和气。
作为此次议和的正钦差,大驸马此行有一个重要任务,建昭帝特意召他入宫,叫他同南崇人谈条件的时候,宁可让给对方些好处,也要想办法把医令燕白要来大梁。
燕白的医术天下闻名,什么医圣医仙之类的美誉得了一堆,都传他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术。他的皇帝岳父想把此人要来,又不正大光明地宣之于口,打的什么主意不问可知。
不过就大驸马而言,他也盼着建昭帝能够长命百岁,一旦皇帝驾崩,两个小舅子不管哪个即位,都不会有他的好日子过。
叫他没想到的是,不知哪来的贼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从出奉京就盯上了他们一行。
大驸马也算是见多闻广了,还从未听说过这等穷凶极恶之徒,他在车中下令:“去一队人,到前面探探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