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道:“这位小哥,你有所不知,在我们闽南,所有的姑娘都是尖尖调子,也就是你们俗称的海豚音,打小儿在山沟湾里喊调子练出来的,是我们姑娘的拿手活儿之一!这sc更是山连山,出几个尖尖调子那还不跟玩儿似的?说起头发,小哥你可以来摸摸我的,看有没有水下那位的结实?”
我尴尬住了,哪有大老爷们随便去抓人家姑娘头发的?而且黄巫婆这语气中明显是带着气的,好像是我刚才那一番话传递了某种“轻视女性”的观念,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黄巫婆哼笑一声,大概是在嘲笑我有贼心没贼胆,突然一手往头发后面一摸,抽掉一根银簪,登时,瀑布般的长发倾泻下来,在篝火的映衬下黑得发亮,一张小脸却是雪白雪白的,如此一看,竟还是个美人胚子!就是身份太惹人厌了。
直到黄巫婆起身,走到行李堆前,众人才瞪着直愣愣的大眼或者小眼回过神,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她从地上捡了三根雷管粗的木头,两根插在地上,一根架在中间,搭了一个简易的木架子,然后撇开胳膊粗的一撮头发,搭在横起的架子上,头发另一头系在行李带上。那行李本就超重,一路上都是大力跟王猛轮流背,现在又湿了水,就是一个壮汉提起来都费劲儿,可黄巫婆居然提着头发,借助木架的力量,一点点将那其中一包湿行李拉了起来。
黄巫婆做这个实验,并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力气大,而是为了反驳我刚才的第二个观点——关于女人头发不结实的论断——大概三秒钟后,临时搭起的简易木架承受不住背包的重量从中间折断了,但黄巫婆的头发却一根细毛也没断,看得众人眼睛都直了。
这女人心细如尘,特意记下刚才我说的用三棱剑一下没有割断的是一撮胳膊粗的头发,因而也只撇出胳膊粗的一撮来羞辱我。最后还不忘画龙点睛地总结道:“千万不要小瞧女人的力量。”
黄巫婆一连反驳了我两条观点,我正羞得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知,这女人还有致命一击,她一边扎头发,一边若无其事地说:“对了小哥,我还有一件事很好奇,你不介意我问吧?”
我心说你都说出来了,我介意还有个屁用!便客气道:“什么问题?”
黄巫婆还在忙着梳理自己的妆容,仿佛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即将说出口的这句话对我杀伤力多大:“那时你在水里,既然十分钟之前就察觉出了异样,为何当时没有立刻提出来呢?”说完,还一脸无邪地看着我。
我的脑子嗡地一声就炸了,心里暗暗发誓,以后说什么也不能得罪这个女人。众人听了她的话,也都目光炯炯地盯着我,有的在等我答案,有的在看我笑话。
靠,怎么办?合谋逃跑的事打死也不能认,更何况还是个大乌龙!传出去,以后老子还他娘的怎么混?
我硬着头皮说道:“其实……我当时也不确定,还以为就是水草什么的,心思完全没往那上边想,而且当时阿梨不见了,我一直担心她,怕她出事,所以一门心思全在找人这件事上,没有——”
我话还没说完,六子这厮就憋哧不住了:“你他妈蒙谁呢!那娘们是在水里出的事,水下面有动静,你不赶紧下去看看还装不知情,你他妈是做贼心虚呢,还是嫌这小娘们死得不够快?”
六子这家伙智商终于上线了一回,还他妈让老子赶上了,真不知是点儿正,还是点儿背!
句句在理,众目睽睽,我一时竟无法反驳,可又不能一句话都不说,那不就等于默认了吗?情急之下,我的脑子偏又一片空白,只说了些无关痛痒的话:“你小子嘴巴放干净点,她有名字!”
六子脾气冲,最受不得别人跟他吹胡子瞪眼睛,从来也只有他瞪别人的份儿(当然,他师父除外),这火气一上来,就什么都给忘了,伸手猛推了我一下:“小娘们小娘们!老子他妈爱叫什么叫什么,你他妈管得着?”
我一来听着心里真不舒服,二来也有意把事情闹大,好把话题扯开,便也由着性子一把拎住六子的衣领,腾地站起来,挥拳就想往他脸上打:“你他妈再说一句?”
六子豆眼一瞪,脸上肉都颤起来了,凶相毕露:“老子他妈就说!小、娘、们!”突然甩过来一拳,又快又狠,我完全始料未及,嘴角上立刻传来一阵剧痛,一股腥甜的液体登时从上牙床上喷出来,我呸地一吐,吐出一口血,血中竟还有一颗牙。
“操!”我又吐了口沫子,一时怒火攻心,咬着牙朝六子厮扑上去,胳膊子在后面立刻被人拉住了,对面嗷嗷叫的六子也被阿琛拦腰抱住,两条腿还不服气地瞎踢腾,他娘的,好像刚才挨打的是他一样。
三师伯终于看不下去,出声终止了这场闹剧:“都行了!看你们一个两个的臭德行!还他妈不嫌丢人?都坐下!”
六子骂骂咧咧地坐在刚才阿琛的位置,故意不跟我挨着坐,我也正有此意,便在阿琛和王猛中间坐下。
三师伯似乎并不想当着“外人”的面,跟我细究刚才的事,我猜测,一方面是他有“老人家观念”,就是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师门新旧派之间不合归不合,但没必要让外人知道,这点,三师伯在刚才教训我跟六子的话里已经表示得很明确了;另一方面,也不失为是为局势所迫,毕竟在他心中,我这个大师侄再不济,也比黄巫婆的人跟他亲近些,尤其是在黄巫婆几次发表高论之后,三师伯更是对她刮目相看,这个女人的心智恐怕并不在他之下。
我也由此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折腾了这半天,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远方天之尽头,还有些许昏黄的光晕,而对头,月亮已悄然升了起来。我这才辨识清了方向,之前在山洞里,一直不知道是南是北,总感觉晕晕乎乎的。
众人边烤火,边拿出吃的东西充饥,能加热的就给加热一下,因而吃得比平时更香,也就暂时忘了刚才发生的不愉快,越吃气氛越好,开始有人讲荤段子,一个人讲还不过瘾,非要拉大伙一起上,大力就提议玩猜拳,输的人讲一个。
令大伙儿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输的就是三师伯,众人一时傻掉了,鸦雀无声,谁都不敢想象三师伯讲荤段子的画面,可又忍不住各自脑补,脸上的表情别提多精彩了。
场子干了半晌儿,阿琛清了清嗓,正准备替他师父讲一个,谁知就在这时,三师伯一本正经地开了口,他娘的,还真讲了一个,又老又荤!
众人一时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内伤都要出来了,终是王猛没绷住,笑出了声,众人这才笑得前仰后合,唯三师伯一人憋红着一张老脸,腰板挺得倍儿直,维持着他大家长的尊严。
就在众人笑得眼泪花子都冒出来的时候,黄巫婆突然叫了声:“天呐……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