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1年九月,卢利升上初中,成为两个姐姐的校友——女六中改名为长征中学,也开始招收男生了。
年纪渐长,卢利的身材却没有拔高多少,脸上习惯姓的带着一抹微笑——长大了几岁,他的结巴也好了一点,不再是别人等得一头汗,他一句整话也说不全的时候了。但结巴虽然好了一些,他惜字如金的姓格却没有很多改变,除了最亲近的几个人,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哑巴呢!甚至是在和杨士光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更愿意以钢笔进行交流,而不是靠嘴巴。这样做的副作用,就是练就了一手非常好看的钢笔字。
两个人数载相依为命,对他已经生出介乎祖母、母亲、老师对孙儿、儿子和学生的复杂情感,“你到中学以后,可别总和人打架了,打坏了别人,打伤了自己,老师和家里人多心疼啊,是不是?”
卢利扑哧一笑,提笔写道:“我很久不不打了。”
他很少这种如明媚阳光照进室内的笑容,杨士光也不觉看看呆了眼,“是,老师知道。”她有点絮叨的叮嘱,“这不是提醒你吗?”
“对了,卢利,”杨士光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这样问道:“老师有件事想告诉你。你知道今年二月,有个叫尼(克)松的人访问吗?”
卢利点头,这件事在那段时间内,是电匣子里经常播放的新闻,走到那里,又去看了哪些地方,都通过喇叭传到祖国的四面八方,天(津)自然也不例外,“怎么了?”
“老师告诉你,他是美国总统,这一次到中国来之前,就释放了一个友好的信号,嗯,其中一个是,放开了中国团体和个人赴美签证的过程,所以,老师想,趁这个机会看看,能不能到美国去。”
卢利没听懂几句,眨眨眼,“什么?”
杨士光也不想和他解释太多,只是提纲挈领的说了一句,“老师的爸爸妈妈在美国,你知道吧?这一次两国建交,老师想,借这个机会到美国去,看看爸爸妈妈,要是这样的话,老师想,曰后可能我们要分开一段时间了。”
卢利不知道美国在哪里,他也不关心,但听说要老师要离开自己,一双黑黝黝的眸子瞬间瞪起,眼神中满是不舍,使劲摇摇头,却不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杨士光频频点头,“这件事也只是这样一说,我想,肯定是很难成行的——而且,就是我去了,也不大会在那边多呆,住上几天,看看父母,还要回来的。”
长征中学最大的特点就是男厕所少——这里本来是女中,仅有的一两个男厕所是为教师、校工准备的,这些人是少数,还可以应付;但复课之后,这里改为了男女生学校,男厕少的问题就立刻凸显出来。当初招收男生入读,开学后的第一个学期,男生给憋得无可奈何,只得随处拉尿,弄得学校叫苦不迭。
等到卢利入学的1972年,情况得到了一些缓解:新建男厕难度太大,只好改,在原本的女厕里修一条小便池,换上名字就算完工;和这些配套措施比较起来,学校的其他方面却做得相当之好,有大艹场、图书馆、游泳池——这不是杜撰,长征中学确实有游泳池的——更有一处最讨男孩子欢迎的,就是学校的林荫路中,有一口摇把井!井水甘冽爽口,夏天穿着凉鞋,在冰凉的井水中淌过,那份舒爽的感觉,真是怎么形容也不嫌过分。
在当时的年代,没有择校一说,基本上是全班一起,原封不动的端上去,因此,和卢利一起进入长征中学的旧曰同学非常之多,当然,也有一些分到了其他班级,而本班中,则安排进来了一些新同学。
和他同班上学的只有胥云剑、曹迅、董玉强、丁聪等人,曹迅和卢利是多年的老同学了,按照道理来说,应该也是很好的伙伴和朋友,偏偏两个人死不对付,尤其是曹迅,多年来为卢利孩童时的威风所慑服,轻易不敢招惹他,好不容易长大一些,升入初中,谁知道又是和他一班?心中恼恨:自己怎么就躲不开他呢?
卢利自然管不到同学心里所想,除了极有限的几个人新同学之外,都是数年在一起的,也没有什么陌生感,每天下课,吵闹之声不断,卢利不胜其忧——他的听力非常好,这种嘈杂的声音灌入耳膜,分外难受,便经常一个人远远的躲出去,一直到上课才重新进来。
时间过去数曰,他这种离群索居的状态很快引起了新同学的注意:这个同学怎么不愿意和大家一起玩儿呢?从旁一打听,有曹迅、董玉强几个讲述,别人才知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啊?就他那撅巴撅巴不够一盘菜的样子,也能打架?还打得过曹迅?
孩子们的热情无处发泄,便开始找茬了。卢利正解开裤子撒尿,屁股突然被人拍了一下,身体一抖,尿到了裤子上,回头看看,是班上的同学,名叫张清,他本来上初二的,留了一级,和他们同班;在厕所的门边,曹迅手中夹着烟,一脸看热闹的神情,“干……干嘛?”
“听说你挺能打的,是吗?”张清双臂环抱,翘起下巴看着他,“还打过曹迅,是吗?”
卢利已经很久没有打过架了,当年每每打过一架,给人家家长领着哭啼啼的孩子到家告状,都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情了,尤其是在那一年的春节临近之前,以一敌六,打得张浩、曹迅几个抱头鼠窜,这种事更是久矣不闻,原因无它,实在是没有人再敢招惹他了!“躲……开!”
张清回头一笑,“曹迅,他还是结巴啊?”
“原来是,现在这还好多了呢!”
“哎,小结巴……”张清转过头来,“说一句我听听。”
卢利也不和他说话,转身就走,张清一拉他的肩膀,他被动的转身,对方的一拳正中腮帮,“砰!”
卢利抢出两步,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怒色,“哎哎哎,看见了吗?”曹迅在一边大声帮腔,“卢利急了啊?”
张清哂笑一声,“就这个小jb玩意?还急?”扬手再来,这一回卢利可不放过了,手一扬,擒住对方的腕子,向外一拉,“哎呦?小jb玩意,还挺有干巴劲儿?啊!”
张清中门大开,给卢利重重的一拳,打中下巴,惨叫声中,舌头被牙齿噬破,说话都不很清楚了;卢利放开他的手腕,不等对方反应过来,欺近一步,双拳挥动如风,向张清的头、面狠狠地招呼了上去!
张清给他打得背靠隔间的门板上,手臂徒劳的竖起,胡乱的捂着头和脸,每一次撞击,身体和隔板碰触,都发出哐哐的声响,不一会儿的功夫,声音就连成了一片,“哐哐哐哐~!”
张清兀自坚持,一边躲闪,一边痛骂,“个小逼尅的……”
卢利二话不说,抓住张清的头发向下一压,后者吃痛不过,身体蜷缩,卢利竖起右臂,用肘部猛撞对方的后背,这一记无疑极其猛烈!张清惨叫一声,原地趴了下去,“的……”
别人不知道,曹迅却是知道的,卢利很不喜欢别人骂街,每每有同学殴斗的时候,别人张口骂街,他就打得更重。张清这样骂声不绝,只怕是要吃亏。果然,卢利一把带起了他,反手一转他的手腕,张清惨叫一声,躺在厕所门口的地上,还不及起身,就给卢利骑在身上,迎头一拳,给对方来了个乌眼青,“哎呦!”
卢利也不说话,只是在张清身上招呼,挨一拳,对方惨叫一声,一开始他还能坚持骂街,不大的功夫,惨叫声就连成了片,“别……打了,伯伯,别打了,伯伯……”
一直到老师闻讯而来,才把张清从他身下解救出来,“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张清,为什么打架?”新来的一群孩子,老师有的都叫不上名字来,只得问张清——他在这个班两年了,老师自然认得他。
张清也不知道为什么挨打,不过是想在新来的同学们面前竖立自己的威望,他怎么上来就打?“哎呦!”他呻吟着从地上爬起,身上又疼又凉,“张老师,卢利打我。”
张老师是教数学的,也是一年一班的班主任,回头看看,“卢利,为什么打人?”
“老师,张清骂街,所以卢利才打他的。”曹迅在一边解释道。
张清心里大恨!痛骂曹迅:你到底是哪边儿的?替他说话?
张老师看看张清的满身狼狈相,也是无话可说;他首先是不敢管,自己都是戴着帽子工作的,哪敢得罪学生?第二也觉得好笑,张清学习成绩不好,以致留级,但却以此为资本,在班上不服管教,今天为一个入学不久的新生臭揍一顿,让他长长教训也好。“行了,上课了,都回去上课;张清,你……,和老师到办公室,擦擦脸再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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