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晚神色不变的说了一句:“找不回来了。”
姜怀来不明其中的深意,只可惜的语气:“姐姐之前用得多溜啊,一勾就打开了。”
叶晚忽然站了起来,走到落地玻璃窗前,俯下身往漆黑的夜色里探了探。
姜怀来只觉得叶晚的窈窕身段十分好看,连动作都显得柔婉,问:“姐,你在看什么?”
“我在看今天的夜晚有没有月亮。”
姜怀来嘿嘿地笑了声,这话说得像是在吟诗。
没有启瓶器,没有戒指,姜怀来还有一口好牙,咬开了两瓶啤酒的酒盖。
叶晚微昂着头,一饮下去半瓶。
姜怀来有些懵,这样喝法,一瓶酒够喝么。
“你不喝?”
叶晚盯着姜怀来手中的酒瓶。
姜怀来咽了咽,道:“喝啊。”抬手和叶晚的酒瓶碰了一下,昂头也是吨吨吨地往下灌,可喝不到三分之一就赶紧换下。
叶晚蹙眉,清冷道:“你这是要和我吹了这一瓶?”
姜怀来摇头,“我就带两瓶,吹了就没有了。”
叶晚凝着他的眼神,不知是不是喝酒的缘故,看上去些许感伤。
姜怀来忍不住说:“姐,你别难过。”
“难过?”叶晚挑眉,问:“我看上去是难过?”
什么时候开始,她连伪装情绪都变得这样失败。她连难过都能让姜怀来这样的小屁孩看得出来。
“你是我姐,我当然看得出来啊。”
叶晚哑然失笑,盘腿坐到他的身旁,问:“我五岁的时候是不是从楼梯上摔下来过?”
姜怀来怔了怔,道:“姐,你五岁,我也才四岁好不好,怎么可能记得你摔下楼的事情。”
叶晚抿两口酒,只是淡淡地笑了笑。
姜怀来不由地问:“那你听谁之后说过?”
“就你啊。”叶晚不想让姜怀来知道太多,随口笑诌了一句。
“姐,虽然我不知道你难过什么。可是以后呢,这里就是你家,我就是你弟弟,长大之后,我罩着你啊。”
在1979的别墅里,和叶晚走得最近的就数姜怀来。可即便是他,有时也会觉得叶晚态度的若即若离,叶晚对他的亲近是真的,可是疏离也是真的。
姜怀来还是个十五岁的中学生,接触的人与事有限,在他眼中的世界自都有清楚的界限,好是好,坏是怀,真是真的,假是假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过了一个暑假了,叶晚还是对他们一家客气而疏远。
叶晚问:“为什么忽然这样保证?”
姜怀来苦笑:“我很小的时候就这样保证过,只是你忘记了。”
忘记了。
叶晚是忘记了许多事情,五岁那年她从楼梯上被人推了下来,这一幕被姜于蓝看见了,她却没有把实情说出口,现在是对她心怀愧疚了吗?
那样,即便是知道了自己是组织的少年学员的身份,她也不可能说出来。就如她当年没有和姜老爷子他们说,是谁把她推下楼一样。
在这一方面,姜于蓝还是真个嘴巴紧的人。
不久之后,姜老爷子不知迫于金兰因什么原因,才下决心把自己送去了岳东小县城。无论姜擢蓉夫妻如何问,姜老爷子都闭口不答自己的下落,甚至让人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弄死在了外面。
可是,姜家当年真的是容不下她,也不会养她在姜家整整五年。以老爷子的脾气,绝不可能让自己视为耻辱的孩子留在眼皮子底下五年。
叶晚一直是姓叶,又过继给了三子姜擢蓉夫妇,对外也只说是收养的,即便是亲朋戚友知道些什么,可只要不认,叶晚便和死了姜宽茹扯不着什么关系。
而且,自己送走的时候还发着高烧,如此迫不及待,究竟是为何?又究竟是因为什么让老爷子忽然这么狠下心,把自己送到闭塞又贫困的岳东县城?
姜猛一家的经济实在不好,在那样的家庭条件下养成什么样,养成什么样都不得而知,未来的学业与前程都有可能会因为贫困而断送掉。
姜老爷子是把自己送到了岳东来了,可是家里并没有因为是寄养而多赠予多少钱财。在叶晚的印象里,养母叶翘一直为家里的收入而犯愁,家里的孩子越多,捉襟见肘的情况越多,最后不得已,姜猛才托了自己以前的战友,把家里的三个孩子送去组织参加选拔……
姜家这哪里是寄养,分明是把自己甩给姜猛一家,就不理死活了。
幸而,叶晚是遇见了姜猛夫妻,他们再穷也没有因为生活的不如意,而苛待叶晚,反而因为叶晚入了组织,每一次见到她都心有亏欠。
父亲做人做事的谆谆教导,母亲生活中的关切爱护,这一切都能写入教科书当典范。姜舒甚至因为父母的偏爱,对自己产生了不必要的嫉妒与敌意,她们姐妹保持着微妙的关系度过了许多年……这也是叶晚这么多年来都没有怀疑过姜猛夫妻不是自己亲生父母的原因。
姜宽茹、叶绰这两个名字,说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却是一直缺席在自己生命里的,叫这两个陌生人代入到姜猛和叶翘的身份里,叶晚完全不能感受到这对名义上的父母究竟算是什么意义。
更别提,姜宽茹已经死了,叶绰是永远也不会进姜家的门,这位生母究竟要多久才会回国与她相见,那是一件更遥远的事情。
自己有同父的两个哥哥,姜怀宴的归来带着路人皆知的复仇的目的,姜怀来忧郁成心疾,还一直是抗拒接受叶晚的身份。
姜家,真是个让人不能轻松的地方。
见叶晚默不作声,姜怀来劝慰道:“姐,你不要再想从前的事情了,以后家里绝对不会再有人敢亏待你的。我在老洋房偷偷听见姜妈说,爷爷亲口嘱咐姜管家要在海外给你立一个基金,以后你每个月都可以支出一笔钱到账,供你读书生活。就是到你成年之后,也可以继续使用账上的钱……”
“是嘛。”叶晚清冷地笑了笑,她眼底没有笑意。
叶晚在组织的时候,存下了一笔不小的积蓄,足够叫姜猛一家在县城里买上一套四居的大平房,只是养母叶翘不答应。
他们一家贫瘠,街坊邻里都是知道的,忽然间有钱买房,对于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姜猛和叶翘都不是岳东本地人,平日里就难免吃本地人的亏,他们当真富贵起来是要扎人眼的。
何况,叶晚不靠积蓄,她也能赚钱,夜晚工作室会对她的剧本支付不少的酬劳,还有赤影联盟的程序单子,够她不必留在姜家看那些丑恶人的嘴脸。
钱,当真能弥补了一切么?
叶晚下意识摸了摸额头。
“姐,你的伤口已经看不出来了……”姜怀来好心的说。
“哦,没什么。”叶晚收住了手,她明白姜怀来的心底是记下了她的那道疤。
幸好,自己的额头上还留有温碧涵殴打留下的浅浅的一道疤,虽已经进行过医美,但每一次露出在姜家人面前,都能叫人对她得遭际觉得可怜。即便她之后懒得再演下去,恢复成自己原来清冷凌厉的一面,姜家人也会以为她是人生遭遇变故,脾气才会古怪孤僻起来的。
这一步以退为进,虽损了自己的容颜,确是能叫姜家人对她宽容对待许多年。加上她的骨髓救了姜家的掌上明珠姜于蓝,这样以德报怨,足够叫姜老爷子对她的存在改观。
还有姜怀来,她那个同父同母的小哥,他可是在姜老爷子膝下养大的,却是一副是懦弱又自卑的性格,这样一对比,她的存在对于姜家的未来难道是不有价值么。
既然在姜家已经查不出和组织有联系的那个人,那么之后只能另寻办法了。
现在她激起了好胜心。
本来她已经不那么想要留在姜家了,可姜于蓝的一番话,叫她很难不对姜家产生有债要讨的想法。她要弄清,姜老爷子五岁那年送她离开的那条导火索究竟是什么。
姜家的一切,她之前不那么需要,可这正是姜老爷子一辈子都在想方设法苦苦要维持住的。如果姜老爷子手里有的东西,她挪过来一些,不知他会作何感想呢?
“我在想过几天就要开学了,还有一些东西是我想买的,还没准备。”
姜怀来自告奋勇道:“什么东西,我明天陪你去买不就好了。”
叶晚道:“总有一些东西,你们男孩子是买不了的。”
姜怀来喝了最后一口啤酒,端着空空的酒瓶道:“这有什么,姐,你找心姐陪你去买不就好了,她的大学也要开学了,是到鹏城大学报到,姜妈这几天也在张罗心姐上大学的事情。”
姜怀来不能,那比他年级稍长又心思单纯的姜心不能么。
“心心有空么?”叶晚问,“她上大学应该比我上高中要麻烦吧。”
“放心,姜妈连带去学校的小菜都备了你一份,你和心姐一起出去买入学的东西,姜妈保管推着心姐去。”
叶晚有了这样值得可怜的资本,她还有什么问题,不能从姜家人身上打听出来的。
想罢,叶晚走到落地窗前,昂头看了一眼黑夜。
“姐,外面又没有月亮,你在看什么?”
“就是看没有月光的夜晚,真是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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