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续接着开口道：“那老婆婆手上的长生结……确为真品，我早些年也见过此物。”
“你见过？”
沐昆也十分惊讶，心道奇怪，不过现如今还是先把自己身上的烂摊子收拾干净再来探究别人吧。
“商御史，至于你说的那盆断肠草，确实是我在紫竹林偶然找到的。但，并非是侍卫发现的。而是我砍遍了紫竹林才发现的。”
“那你刚才在公堂上为什么要撒谎！”
陈文手中的剑直接举起来直勾勾地瞄准了沐昆：“还请国公爷老实相告。”
沐昆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是被人用剑这样指过的，悠哉地回头似乎是要坐下了，可右手一个拔刀就把一抹锋利旋了出去！
速度之快商续都来不及拦住。
陈文一个侧身又踢了一个后空翻才堪堪躲了过去。
“陈师爷，对着当朝国公说话，态度不毕恭毕敬也就罢了，还敢直接拿剑指我？今日我这绣春刀不出鞘，你还真把我当成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了吗？”
那利刃划过陈文耳边时虽说没伤到肌肤，但到底是速度太快，一时半会陈文耳边还有嗡嗡的鸣声。
“沐国公！我可从来没刁难过你手下的人，也还请对我身边的人尊重一点！”
商续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过去看陈文有没有事。
“他没伤着你吧？”
陈文一个摆手就推开了紧张的商续：“没有。”
“商御史，这就心疼了？你想要我对你身边的人尊重，那也请你身边的人对我尊重！”
商续听完神色有些为难地看着陈文，她适才直接拿剑指着国公确实做的太过了。可阿文又是个倔脾气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沐……国公，刚才，多有得罪。”
耳边的风声犹存，陈文是真的感觉到了沐昆的杀意。
这难道就是封建贵族居高临下的狂傲之气？这就是封建社会的等级森严？
陈文深深吸了一口气，彻底低下了头。
“你这师爷，还算识大体。”
沐昆点点头，话里的意思算是放过陈文了。
“谢国公。”
陈文不再开口，只是默默地站回了商续身边。
“我在堂上没有说实话的原因很简单，如果是我自己发现了这盆草，还是在紫竹林全部都被砍光的情况下，你觉得堂下的百姓还会相信我拿出来的证据吗？”
“发现证据的人是被所有人怀疑的嫌疑人，换做是你，你会说之自己发现的吗？所以我才会假托侍卫之手说这盆草是他找到的。”
陈文低头不语。什么都解释通了，那林大夫找到的见手青又是怎么回事？沐昆之前又为什么要刻意把阿南拐走？
事情的疑点还有很多，陈文心里这样想但却没有直接开口问。刚才商续和沐昆那个态度那个表现，她都快觉得商续是沐昆身边的人了，什么都帮着他说。
所以这其中的真相，还是要她自己去找。
商续朝着沐昆点了点头。眼神里有几分说不出的晦暗。
陈文想到的他也能想到甚至来的路上他想到的更多。
这件案子处处都透着古怪，李惠的存在如果是沐昆刻意安插的，那学堂幼童之死又要如何解释？沐昆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
商续可以猜到，但却不敢明说，更不敢直接问出来。这件事情到这里必须收场。
沐昆这样闪烁其辞，好歹是把事情大概解释通了。但商续不敢再让陈文在这里待下去了，要是她也想明白了……
可惜商续想到的太晚了，陈文脑子一转反应过来就立即开口问道：“照你所说，李惠是你安排到李婆婆身边的。”
“那学堂幼子的死，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沐瓒的计划！”
沐昆顿了一会却不再开口。直接下了逐客令：“商御史，天色不早了，还请回吧。”
陈文见沐昆在这里打哈哈更是恼火：“你不回答是什么意思？默认了吗？”
商续却不再问下去了，上手就要拉着陈文往外走。
“走什么走！话都没问清楚！还有，珏双呢，她人在哪？”
陈文一个甩手就要把商续甩开，可惜手劲没有商续的大怎么都挣不掉。
“商续！”
“够了！”
陈文一下子愣住了，这还是商续第一次吼她。
“好，你不问，我问。但是你凭什么把我锢住！”
商续脸色阴沉，一眼都不再看后面的沐昆，声色澄净地一字一顿开口道：“因为你说你是我师爷，你在国公府惹出什么事了，最后还是要我来担着。”
说到底，还是怕事。
陈文是彻彻底底对商续失望透顶了。任由着他把自己拉出了沐府。
“现在已经出来了，可以松手了吗？”
陈文不带丝毫感情的开口道。
“阿文，你听我解释…刚才沐国公已经起了杀心…”
“你不必解释。你是御史，我是师爷。你要同我解释什么呢？刚才来的路上我就看出来了，商续，你根本就没打算治沐昆的罪！”
商续一时间焦头烂额，沐昆的事还没处理好，自己这边倒是先出来内乱。
“我要如何治罪？就凭林大夫的验毒报告？还是凭你和阿南的一面之词？就算我要治罪，他可是一等侯爵，现在还在云南，我没治他的罪，他早一步把我关到大牢里了怎么办？”
“所以你就畏畏缩缩不敢找他？可你不敢我敢！”
陈文话说到激动处甚至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我当你十六岁怎么当上的监察御史，合着你是左右逢源在官场上骗来的御史职位！今天沐府的案子也是，早些时候我被关到东厂大牢也是，商续，你媚主求荣的性子真是万年不改！”
“什么东厂大牢？”
商续一下子懵了，媚主求荣？他什么时候有过？
陈文却越说越激动：“我被关到东厂的时候，难道不是你先去皇上那报的信吗？我一介罪臣，还是女儿身，整个京师有谁能够知道我的身份，还会比李广早一步报信？难道不是你商续商御史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商续一时间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阿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闭嘴！竹林学堂里那个小姑娘的尸体我还历历在目，你当仵作当久了心肠变硬了，可我不会。好好的人就这样死了，还死的不明不白。”
“商御史，你可以装作不知道，但我不行。竹林学堂的金夫子知道了，他又会怎么想你？”
“今日以后，你我分道扬镳，各不相干。我既不是你的什么师爷，也不是你的侍卫。以后我陈文做的事，都由我一人来担！”
陈文话刚说完，就从腰间抽出了商续的玳瑁折扇狠狠地甩到了地上。
“从此江湖路远，再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