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清儿跟到门边,院落中已经没了人影。
他说的她,是谁?
齐清儿愣愣地望着院落,良久没有动作,直到寒风刺骨,她才反应过来,回到屋中。
夜已三更。
她疲惫不已,已然没有力气再去想祁王说的她到底是谁,她闪过这个念头,或许祁王说的她就是齐清儿,但她自己不愿意承认。
她的恨是五十年堆积起来的,岂是一个吻就能覆盖。
一夜浅眠。
早上起来的时候,灵儿就已经在屋子里面了。
她还是眨着那水灵灵的铜铃眼,给齐清儿端来洗漱的铜盆,一切照旧。齐清儿留意着灵儿的表情,看来她对于昨晚祁王来访的事一点都不知情。
“公主起来了吗?她可好些了?”齐清儿接应着灵儿手里的湿布,特别擦了擦自己的嘴巴,然后起身穿戴。
灵儿忙碌在齐清儿身后,整理着蜜合色裙衫,“公主早已经起了,正在前苑呢,姑娘一会儿去看看就知道了。”
听这语气,齐清儿多半也能猜到公主正处于失落当中。
匆匆理了理发髻,走出了暖阁。
齐清儿故意又回头看了看自己的那间暖阁,其实在公主府中自己所住的地方不算偏的,这周围还有许多轩阁。要说昨晚无人听到她的大喊声,似乎有点不大合理。
她边想边往前苑中去,一个婢女经过,屈膝问安。
齐清儿走得着急,随便应了也就过了。事后她才注意到,那不就是昨天晚上看到祁王对她无礼的那个婢女吗?
多看了几眼她的背影,此人似乎早忘了昨晚的事情。
齐清儿不能理解。
她一边往后看,又一边往前走,一不小心踉跄了一下,亏得灵儿扶得快,“嬅雨姑娘看什么呢?”
齐清儿单眉稍稍一抬,立马转过脸来,“没有,没看什么。”
灵儿心眼不多,继续带路,倒是齐清儿,一直观望着院落中的婢女仆人。她们都干着各自的事情,一切和齐清儿刚到公主府的时候一样。偶尔有抬起头问安的,但都恭恭敬敬和昨天没有两样。
齐清儿心中郁闷,祁王擅闯她的私阁,此事说大可大。
可这公主上下上百号人,就无一察觉么?
齐清儿边想着边往前苑中去。
老远的,还看不到公主的人影,就听到茶杯被打翻声音,还有水洒一地的声音。
齐清儿停了停脚,不用看就知道公主发脾气呢,她要想一想该怎么劝抚公主。可身后的灵儿却一个剑影飞到了过去,谁料又一波热茶不偏不倚地洒在了灵儿身上。
手背上被泼到了一点,瞬间通红。
灵儿身为下人,自然说不得痛的,忙就地跪下了。
纯净公主看着灵儿满身湿露露的,又是茶叶,身上打湿地地方又在这寒气中冒着热气。急的站了起来,本来花容就气得发青,现在更加扭曲,伸手指着一地的奴才,急道:“都起开,起开,本公主要一个人坐会儿,都给我起开!”
公主还是心善的,她突然急成这样也是想让灵儿赶紧把衣服换了去。
只是她自己正在火头上,说话难免不客气了些。
齐清儿站在亭落外,看着一地的婢女仆人走了之后,才到了亭落当中。
“公主殿下。”齐清儿娓娓一礼,道完也不起身,原地站着,等着公主回应。
皋璟雯昨晚喝得大醉,现在整个脑子都还有点不像是自己的。
她面色浅白,嘴唇上都是浅浅地一层粉红,整个人看上去相当的没气色。袍衣穿得也很随便,里面觉黄色裹衫,外面就是薄薄一层珠白色宫衫。身体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两只手臂耷拉在她面前的案几上。
看到齐清儿依旧屈膝不起,又顾念她有伤在身,忙道:“免礼,过来坐吧。”
齐清儿看着她受伤的小脸,心里咯噔一下。
她大概是知道陛下金口玉言,如今就算她的意中人剑枫上不了擂台,这个比武招亲还是要执行,她到最后还是会嫁给一个她不想嫁的人。
然眼下的齐清儿却不能告诉她,无论比武招亲结果如何,她不会下嫁。
不免有些愧疚,想着日后再想办法补偿她吧。
齐清儿绕道皋璟雯身后,捡起地上的披衣,披在她身上,边道:“公主是因为比武招亲的事而焦虑吗,怎么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
说罢,又重新给公主斟了一杯茶,特别过掉了茶叶。
皋璟雯突然两眼汪汪,片刻眼泪直掉。
齐清儿急得掏丝绢都来不及。
“嬅雨姑娘,我是不是就注定是这个命,是父皇手里的一颗棋子,他说放哪,我就必须走哪儿!嬅雨姑娘,你真好,你不想嫁,现在你的父亲也逼不了你。我要是你该有多好,什么公主,我才不要当这个公主呢!”
说着,不管不顾的就猛的起身,还向外舞着手臂。
这次茶没有打翻,倒是齐清儿整个人差点被打翻。
情急之下齐清儿扶着案几站稳,然刚站稳了身子,欲宽慰一下公主,公主却突然转身,扬着头道:“我要去找父皇,去求父皇让我直接许配给他!”
皋璟雯已经被她自己没有头脑的爱乱了思绪,说罢又一个转身就要出门。
齐清儿急忙拦住了她的去路,“公主,你就这样去见的你的父皇吗?!深夜醉酒本就是公主不该做的事情,你看看你现在一身酒气,到了陛下面前,指定会被怪罪,还谈什么许配!”
齐清儿一时着急,说话的口气也不小。
皋璟雯突然就站住了,愣愣地看着齐清儿。
院落中的一个婢女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公主是一府之主,哪轮得到齐清儿这样的府上的客人来说教。
和公主一样杵那儿瞪眼看着。
齐清儿赶忙清清嗓子,让那婢女去给公主准备些羹类的食物。扶着身体半僵住的皋璟雯,重新回到了案几旁。
皋璟雯这么一闹,齐清儿基本能肯定她并不知道剑枫的背景,否则她是定然不会有这样的举动。
可要如何安抚中公主,接受比武招亲还真是件棘手的事情。
现在离比武招亲还有四日,还不知道严颂身在何处,这第一个问题还没解决,公主这边又出现了第二个问题。
齐清儿有些紧张地看着皋璟雯,她该不该跟皋璟雯提剑枫的背景呢?!
这让她突然想起了昨晚夜访她私阁的祁王,他一句不让剑枫上擂台就惹出了这么多事情。
想到这里,齐清儿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了一下。
而她面前的皋璟雯整个人更加不在状态,呆呆地看着地面,好一会儿,突然抓着齐清儿手臂道:“那我现在就去沐浴更衣,去了这身酒气,然后再去求父皇!”
她不能去,齐清儿说什么都不能让她去。
先且撇开剑枫的背景不说,齐清儿无论如何都要毁了这次的亲事,无论公主最后会嫁给谁,更是不能让她自己跑去陛下面前的求下嫁。
可一眨眼睛,皋璟雯就已经不在眼前。
急齐清儿连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