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看在眼里,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杨子恒兄妹住的破旧小院,心中冷冷一笑,真是有当官的爹,不如有要饭的妈。
能让自己的亲生儿女险些流落街头,可见这太师的人品也不怎么样。
几人来到太师府的大门口,守门的见到是杨子恒,倒是恭敬有礼地行了个礼。“大公子,老爷说您来了可以直接进去,不必通报了。”
“知道了。”杨子恒态度很是冷淡,来到太师府门口以后,如意就发现他整个人冷得像块冰似的,周身散发的气息都是冰冷的。
这也难怪,回自己家搞的像是来拜访一样,回到这个伤心的地方,杨子恒就难免会想起以前在这里经历的种种。
如今兄妹俩都已经被赶到偏远的别院去住了,他们却又抓了杨倩儿,杨子恒心情会好才怪。
有杨子恒带路,如意和红离也顺利的以杨子恒朋友的身份,跟着一块进了太师府。
太师府外观气派,内里也很大气,三进三出的大宅院,十分阔气,不比轩辕厉的宁都侯府差多少。
如意一路跟着杨子恒走来,只见宅院中亭台楼阁,假山流水,花木扶疏,家仆婢女穿梭其中,倒是十足十的富贵人家气派,简直和杨子恒的破旧小院,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意撇撇嘴,跟着杨子恒来到太师府的正厅中,杨子恒在太师府中生活到十八岁才离开,比起对太师府印象不怎么深刻的杨倩儿,他对这里更加熟悉,也知道这个时候,他那个所谓的父亲肯定在正厅中等着他前去呢。
客厅中,老太师杨雄正坐在上首,品着茶,他身边坐着一位三十岁上下的美貌妇人,一副端庄贤雅的样子,她就是杨太师的继夫人李氏,已年近四十,但一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几岁。
太师继夫人李氏,出身商家之女,虽身份不高贵,却偏得太师喜爱,进府没过几年,就为杨太师生下了两儿一女。
受宠风头一时无人能及,更是在太师的正室夫人,那位左丞相的大小姐邹氏去世以后,直接被扶为太师府的正室夫人。
虽然只是个继室,当日子过的比一般人家的正室夫人还要体面,可见此女有些手段。
除了他们,厅中还有一个十三四岁的瘦弱小女孩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有些局促不安,骨碌着一双占了她那张小脸一半大的眼睛,不时害怕的四处打量着,却不敢出声。
杨子恒和如意几人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见到杨倩儿安然无恙的坐在椅子上,杨子恒这颗心总算放下了,淡漠的看向座上的那个男人,杨子恒眼中闪过一抹冷意,走上前去,躬身一礼,“见过父亲。”
杨大师抬眼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放下茶杯,淡淡的说,“回来啦。”目光又落到红离和如意身上,“二位是小儿的朋友吧,不要客气,坐吧,来人,上茶。”
杨太师话落,马上有奴婢奉上香茶。
毕竟是杨子恒的父亲,如意还是比较有礼貌的道了声谢,“多谢太师。”红离也跟着道了声谢,和如意双双落座,这是杨子恒的家事,他们不宜过多插手,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杨子恒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在他心中,父亲几时正眼看过自己,即便他有第一公子之称,也没见这位父亲对自己过多关注,今日因何会对自己带来的朋友,如此以礼相待,说没什么猫腻,打死他都不信。
不等杨子恒说什么,厅中的小女孩立刻飞扑上来,一把抱住杨子恒,眼中满满都是依赖,“哥哥,你总算来了,倩儿好怕。”
杨子恒轻拍着小女孩的后背,语气温柔的安慰着,“倩儿不怕,哥哥来了,哥哥会保护你的,不要害怕,有哥哥在。”
这时候,坐在一旁的美貌夫人站起身来,满面都是慈爱的看着杨子恒,“子恒,你不用担心,我和你爹也是惦记你和倩儿过得不好,才想把倩儿接回来,好好照顾。”
“你这孩子就是太倔强了,当年我不让你出去,你一定要带着倩人出去住,我也就依了你了,可过了这么些年,那别院年久失修,太破旧了。”
“你们是我们太师府的公子和小姐,怎么可以住这么破旧的地方,听姨娘的话,搬回来住吧,倩儿身体不好,也需要好好养着,我也不想落一个苛待继子继女的名声。”
老太师这个时候也开口了,“你姨娘说的也是我的意思,当年你性子倔强,一定要搬出去,我也依了你了。”
“如今你已经长大成人,是该收敛收敛性子了,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妹妹想想,你也不想你娘在九泉之下,也惦记你们兄妹吧。”
杨子恒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这对虚情假意的夫妻,冷冷的说,“冠冕堂皇的话你们就不用说了,更不要随口提起我娘,到底有什么事,爹和姨娘不如开门见山吧。”
不等太师夫妇说什么,杨倩儿有些怕怕的看着哥哥,小声都说道,“哥哥,爹和姨娘说,要送我进宫给皇上当妃子,倩儿不想去,倩儿不想离开哥哥,哥哥,我想回家,我们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在这里。”
想不到杨倩儿会把之前他们哄骗诱导她的话,就这么大刺刺的给说了出来,杨太师夫妇的脸上立刻有些尴尬,却又很快掩饰了过去。
杨太师的继夫人李氏,赶紧满面堆起笑容,“倩儿这孩子也太心急了,姨娘还没来得及向你哥哥说呢,自己就都说出来了,子恒,是这样的………”
杨子恒整张俊脸都结满了冰霜,冷冷的说,“你们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不可能同意把倩儿送进宫的,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姨娘的女儿今年已经十七岁了,要送进宫也轮不到倩儿。”
他就说,他那无情无义的爹和虚情假意的姨娘,怎么会忽然要把他们兄妹接回来,还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强行带回了倩儿,原来他们打的是这个主意。
当今天下有谁不知当今皇上身有怪癖,每天在身上带着十几斤重的金器,最近更是有传闻说,皇帝在身上带的金器由十几斤变成了二十几斤。
连宠幸宫妃的时候,身上的金器都不曾拿掉,除了不顾及自己女儿终身幸福的官宦之家,有哪个女子愿意嫁给这样的君主?
他那狼心狗肺的继母和无情无义的爹,根本就是舍不得她自己的女儿送进宫里受苦,才想把倩儿带回来替她女儿进宫。
倩儿才十四岁,因为营养不良,看起来只有十二岁大,当今皇帝已经年近三十,是个成年男人。
他妹妹才这样小,如果送到宫里去,根本承受不了帝王的宠幸,倩儿肯定会没命的。
见杨子恒这样说,李氏眼中的毒辣一闪而过,拿着手帕擦起了眼泪,那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杨子恒的亲妈呢。
“子恒,我知道你怪我,都是姨娘不好,当年,你母亲去世以后对你们的关怀不够,你要记恨姨娘,姨娘没有半分怨言。”
“可婉儿她已经与兵部尚书家的公子定了亲,是万万不能送进宫的,这一个闺女如何能找两个婆家?何况对方还是当今皇上,如此欺君之罪,就是我们太师府也吃罪不起。”
“除了倩儿,府中已经没有适龄的女孩可以送进宫了,可这是皇上下的圣旨,要招一批秀女进宫,家里有女儿的大臣都不可以藏私,不然就是犯了欺君之罪。”
“姨娘也是没有办法呀,姨娘是为我们整个太师府着想,难道你想看着我们一家人因为这件事被皇上问罪吗?你也是太师府的一份子,你不会袖手旁观的对不对,你也不能袖手旁观………”
李氏哭的梨花带雨,杨太师也重重叹了一口气,“子恒,为父知道,当年因为你娘的事,你一直对我们怀恨在心,可爹也有爹的无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献上一个女儿。”
“就算你现在坚持不让倩儿进宫,如果皇上真的怪罪下来,不只是倩儿,而我们整个太师府都要跟着陪葬,你可知这事情的严重性。”
如意和红离对视一眼,坐在凳子上默默听着,如意不禁在心中为杨子恒感到悲哀。
他这命运也太坎坷了吧,身为太师府的公子,本该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可却不得不早早自力更生。
降生在这样的家庭,他的人生已经很苦了,母亲早早离他而去,如今唯一的妹妹也要保不住了,不知他会做何选择。
杨子恒的脸色冷得吓人,紧紧抱着杨倩儿,“什么样的严重性都有父亲你担着,我记得,我带妹妹离开太师府的时候就说过,以后和你们太师府恩断义绝,没有任何瓜葛,我也绝不可能同意让妹妹入宫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如果父亲没别的事,我找走了。”
杨子恒说完就要带着妹妹就要离开,如意和红离自然也起身跟随,如意不禁在心中为杨子恒的做法叫好。
杨子恒看似单薄的身体中,住着一个强悍而温暖的灵魂,杨倩儿能有这样的哥哥保护她,真的很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