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天空,乌云欺山压顶;呼啸的狂风,掠起百丈狂涛。云层中,电光闪闪,雷声轰鸣。粗壮的闪电,撕开黑幕,带着无比的威势,不断的轰击在一个小岛的高山上。
与闪电击落的同时,小岛中央,会激射出比闪电更亮的一道白光,冲向半空,照亮整个天际。一个交锋之后,天空随即归于黑暗,周而复始。
呼啸着滔天巨浪的大海之中,潮流涌动。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紧紧的抱着一块被打碎的船板,随着巨浪的起伏,在无助的翻滚着。
他在海上漂泊,已经是第三天了。在这分不清白天和黑夜的三天里,他一会清醒,一会迷糊,身不由己,任由巨浪抛起,任由海流传送。
能让他坚持这么久而不撒手的唯一信念,那就是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和他相依为命、体弱多病的妹妹是何等下场,他想都不敢想。
高严这次来到海边,是为了彻底治好妹妹的病,寻找传说中的金翅鱼。没想到天不作美,逢此大难,时刻命悬一线。
若不是他的小船在被巨浪打碎的一瞬间,他狠命的抓住一块破碎的船板,并用腰带绑住,此刻恐怕早已魂归海底。
雷声无止境的扩散,是在昭告天下,是正义的宣判。闪电始终对着一个目标,誓要清除敢于逾越的一切苍生。风卷云涌就像排兵布阵,浪借风威恰似摇旗呐喊。
刺眼的闪电,在云层里出没。连续三天不断的轰击,电光由原来的紫色到金色,再到银色,逐步衰退到白色。
闪电的直径,也由开始的水缸粗,到碗口粗,后来只有儿臂那么点,越来越细。轰击在岛内一颗大树上的威力,也越来越弱。
此岛人称龙崆岛,横竖皆有数百公里。说是小岛,只是相对于无边无沿的大海而言。
龙崆岛四周低平,中间高高耸起,呈穹隆山地形,以五龙山隆主峰核心,向外围逐级下降。乃是由山地、丘陵、湿地、平原构成的环形层状地貌,阶梯结构异常明显。
岛内森林密布,古树参天。很多大树,都需要数人才能合抱一周,而被雷电连续攻击了三天的大树,更是其中最为粗壮的一颗,非百人不可围抱。
这颗大树,早已中空,在雷电初始轰击之时,树洞内也会射出百丈高的匹练宝光,与闪电相抗衡。但终究道行有限,到这时也是宝光暗淡,威力大减,强度也难再冲出树梢。
和闪电对抗的宝光,是从一条巨蟒口中射出。那是一条全身雪白,并带有黄色环带的黄玉巨蟒。
它在早年修炼成形后,为了不被巡查这片大陆的统治者发现,就潜伏到这个岛上,杀了这颗巨树精,躲在树洞里继续修行。
巨蟒本想等到功成圆满,来个渡劫升天。没想到就在它快要得逞之际,还是被巡查的霹雷感知,这才引发了一场惊天大战。
霹雷的法术和精力,与不相上下的巨蟒三天激战下来,也早已枯竭。当他看到黄玉巨蟒,不但被打回原形,还变成了一颗蛇蛋时,他一咬牙,不顾自己也已经化为雷石原形的本躯,从半空飞快坠落。
一道金光,对准巨蟒化成的蛋,狠狠的砸了下来。
霹雷算准了,只要砸进巨蟒的蛋壳内,自己不落地,他就可凭借吸收巨蟒蛋内的修炼功德,短时间内获得复原,还有极大升阶的希望。
霹雷的想法是正确的,可现实却是残酷的,就在他快要击中巨蟒蛇蛋的一刹那,蛇蛋滚动了一下。
“啪。”
霹雷傻眼了,他没砸中蛇蛋,却重重砸在蛇蛋边上的树洞内,他那天地不容的雷石本性,一下失去了耀眼的光泽。
“该死的,就你那么点道行,也能主宰大陆?再给我一年时间,我直接就能把你炼化了。”
被打回原形的蛇蛋,还没失去交流功能,它看着像土疙瘩一样砸落在蛋边的霹雷,声音虽很娇甜,心里却满是不甘。
“你想炼化我?你要是不动一下,现在我就在炼化你,早知道你是母的,就让师妹来劈你,那样就不会产生阴阳相克,减少我的攻击力了。”
巨蟒不服,霹雷也很懊恼。这世间万物,都好分公母。哪怕是植物,都比蛇类好分雌雄。
但他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怪只怪师妹贪玩,又受师尊喜爱,自由自在惯了,大多时间都不见她踪迹。这片大陆,虽说师尊交由他师兄妹代师行法,巡查叛逆,但几乎就是他一个人在辛劳。
霹雷一头砸进树洞,虽说比泥地上好点,但巨蟒进出带进来的泥土,也足够他喝一壶的,没个上百年修行,终难还原。
这两位生死对头,到这时,都成了君子动口不动手的君子,也不对,他俩都没有嘴,只是在利用荡气传声,互怼互骂,外人可一点也听不见。
狂风,静止了;雷电,消失了;波涛汹涌的海浪,也平缓了下来。
奄奄一息的高严,被海浪拍打到岸边的礁石上,撞击传来的剧痛,令他神智稍清。此时的他,浑身就像散了架一样,他连想抓住礁石稳定身形,都无能为力。
他虽没力气抓住礁石,但涌向岸边的浪花,还是不厌其烦的把他推向高处。落潮时,海水退去,他被丢弃在沙滩上,捡回了一条小命。
连续几天在大海翻滚浸泡,高严呛了一肚子海水,他现在口渴的要死。
不是每一个被浪花推到岸边的人,都会遇到渔民来救助;不会每一个将死之人,都会遇见美女援手。那都是故事里的故事,谁也不能当真。
身处实地,心有着落,强烈的求生欲,再次支撑着高严向岛内爬去。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他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排去腹内的海水,找到能填饱肚子的食物,补充身体能量。
只有这样,他才有活下去的希望,才有机会回去,照顾年幼的妹妹。
他爬到一款凸出的小石头上,把腹部顶在上面,伸手探进自己的喉咙深处,用指头压迫咽喉,强行吐出海水。
这样连续多次,在感受到腹部的膨胀消失以后,高严艰难的抬起头,看看附近有没有打鱼的渔夫或人家,而映入也他眼帘的,却是一望无垠的森林。
众所周知,凡是森林茂密的地方,往往就是人迹罕至之地。而他这一眼,差点都把自己那么强烈的求生欲望浇灭。
树林里古木参天,杂草都有一人多高,有野草就有野菜,也有能充饥的绿植。可让高严绝望的,却是那在草地上四处乱窜的各类毒蛇。它们有的超过水桶粗,有的只有小指细,却很长很长。
每一条蛇,都像没了蜂王的工蜂,东一头西一头乱窜。它们在地上爬行,这对高严来说,是最危险的动作,因为他现在想要到达那片草地,也只能爬行。
这一现象,就决定了不等高严找到食物,他就会变成毒蛇的食物。谁都想活,特别是在绝处求生之时;而想死就比较容易,只要不被束缚,只要有力气,死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高严此时若是想死,他都不需要移动,保不齐一会就有毒蛇过来寻找猎物,而血腥味一出,很可能还会引发一场群蛇之间的夺食大战。
进没有活路,退没有生路。眼前全是各式各样的大小毒蛇,毒蛇吐信的“吱吱”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腥臭味。
逃是逃不掉的,此时的高严,除了有活着的信念,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就连退回大海边,都成了奢望。可即使他能到海里,等到再一次涨潮,那他也是必死无疑。
越来越熏人的恶臭,让刚刚吐过的高严还是干呕起来,把剩余的一点点海水也吐个精光。
然而,他这次呕吐,就没有上次幸运了。他惊动了不远处的几条毒蛇,它们一起转头,向着高严这边,迅速的游动过来。
“唦唦唦,唦唦唦。”
蛇群在奋力前进,小蛇攀上大蛇身,大蛇压着小蛇行。
近了,更近了,高严看得清小蛇脑袋上那圆溜溜的小眼睛,大蛇那如孩童脑袋大小的眼珠,倒映出他疲惫的身躯。
分叉的蛇信,像是噬人的尖刺,在他的眼前,不住的进进出出,有长有短,有着各种颜色。
“完了,没想到我最后竟然成了毒蛇的食物。妹妹,哥哥保护不了你啦,你要好好活着,不要让我失望啊。”
高严在心中呐喊,为他即将被毒蛇一口一口吃掉而悲伤。他蠕动身躯,想退回到海里。他知道,就是被海水淹死,也比自己看着自己,被毒蛇一口一口吃掉来的痛快。
毒蛇无腿,但在沙滩上行进的速度很快;高严有腿,却拖拽不动,重如千斤,反而成了沉重的负担。他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没移动一个身位,眼看群蛇已经快到眼前,他闭上眼睛等死,不再做无谓的挣扎。
高严能在惊涛骇浪中,坚持三天三夜死里逃生,那是需要何等的毅力和信心?没想到已经来到岸边,这才不到半个时辰,他却没能再坚持活下去,就要葬身蛇腹,他是何等不甘,又是何等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