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百醒第一个荒原时。昌图门。
“兽神两族帝王省过往之纠葛,愿化干戈为玉帛,今百醒日第一个广丰时将结为夫妻,从此同心同德,不分彼此,共襄盛举,共创盛世,以应天命,现邀两族所有族人前往兽族观天阁前的广场观礼。”一神族男子站在人群的最前面,大声朗读着从昌图门前广场上看到的皇榜。
“都听到啦,赵四,你读了这么半天,你到底去不去?”一穿着红衣的神族男子问道。
“怎么不去,当然要去!从来没有的新鲜事儿,咱们的皇帝陛下竟然选了兽族的初阳大帝当皇后,这么多年从没听过的事儿,为何不去?王五,你呢?”
“去,给咱们神族撑撑场面!听说选在兽族举办大婚是因为兽族有七十多万族人,咱们神族就这么十多万族人,要是现在不去,咱们神族陛下的脸岂不是要丢光了,不能让兽族的人看不起!”
“什么?七十多万族人?兽族已经如此强盛了?那一起去,全都去。”
“对对对,全都去,喊上家里的人,全都去!”
“都去都去!”
昌图门因为一张皇榜十分热闹,远处山顶的皇宫阁楼上,德埃尔看着这幅场面,不禁皱了皱眉。
观礼?更准确来说是一场力量的展示,是实力的对抗。神兽两族现在只是因为兽族强盛才不得不选择压下仇恨,若是今日出了乱子,自己没能掌控局面,今日就将会是两族族群再一次的大战!
德埃尔严肃道:“到时间了,出发!”今日不能出半点差错!
一众穿着侍卫模样的人抬着大大的红箱子,运起法力向兽族飞行,后面神族的百姓纷纷而至。远处看去,浩浩荡荡一大群人或带着祝福的红色绢带,或身穿华美彩绢制成的衣物,飞行在半空之中,统一同向而行,场面尤为壮观。
德埃尔踏入兽族的时候,等到了前来迎接的大蛇,一派交涉后,神族人也到了七七八八,井然有序往观天阁而去。
一路畅通,没有任何阻碍,让对兽族怀揣着猜忌的神族人颇为惊讶。
另一边,凤落和梁邺早就在侍女的帮助下换上了大婚的婚服。二人的婚服结合了两族的特色,皆是红色底,但分别有着金银细丝绣上的两族图腾,寓意深远。
“在想什么?”凤落见梁邺望向外面,似在听外面的喧闹声,不禁问道。
梁邺转过身子,牵着凤落的手:“在想有些不太真实。”
“为什么?”凤落一愣。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大抵梦中我时常想着娶你,今日成真,反倒显得不真实了。”梁邺看着凤落,一双眼睛里装满了眼前人儿的绝美容颜,明眸皓齿、美得惊艳。
凤落被逗乐了,浅笑盈盈:“我也有些不真实。先前还说要等一切结束了再成婚呢,但是却在这个时候要嫁与你,还是在兽族。”说起来是嫁,但是邺照顾到自己,想让神族人知道他的立场,硬是力排众议将大婚场地选在了观天阁,这样的梁邺,她怎么会不爱呢?
梁邺轻轻摩搓着凤落的纤纤玉手道:“你我成婚,今后神兽两族不分彼此,选在哪儿成亲都是一样的。”
“嗯,慢慢来便是,今日让两族见到,这便是第一步。广场上人手可都安排好了?”凤落问起梁邺。
“放心,兽族梁玉卿调了三万人,皆是玄力高阶,神族我也派了三万人,法力在高阶,会维持广场上的秩序,羽林卫混迹当中,防止发生意外,另外还有梁玉卿安排的人,不会出乱子的。”
凤落听言点了点头:“我相信你。”
“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我听听雨说你身上这婚服很重,头冠也十分重。”梁邺有些心疼。
凤落捏了捏梁邺的鼻子:“傻瓜,我现在就算是觉得重,也不能取下来了。”哪里有大婚当日不穿婚服,不顶华冠的?更何况,自己还是兽族的帝王。
梁邺爽朗一笑:“落,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孩子气了?”竟然叫自己傻瓜,哈哈!
凤落挑眉道:“我才不会孩子气。”说完,松开梁邺的手,拿出了随身带的白珠,上面的光芒已经几乎不可见了。凤落见到这一幕,心情很是复杂。
梁邺见到凤落神情的变化,握住了凤落拿着珠子的手,笑道:“不要不开心,今日我们大婚,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好。在空间里这段时日我就告诉过你,这孩子的到来是我期待已久的,不论他是不是黑暗之子,不论他什么时候降生,对我来说,都是你我这一路走来感情的见证。有了他,我是感恩的,是异常欢喜的,就算长成个混世魔王也没关系!”
梁邺开心的语气感染到了凤落,让凤落不禁红了眼眶:“你不能这么惹我哭,妆若是哭花了,阿娘会不高兴的!”自己自然知道他有多高兴,当玉卿在诊脉后确切告诉他自己有孕时,邺那嘴角大大的傻笑根本藏不住,随后抱着自己转了不知道多少圈,不停大喊着我当爹了,我当父皇了!
“哭?落落,你怎么哭了?可不能哭呢!你现在是双身子,自己不高兴会影响到孩子的,快别哭了!”姬芸一进门就看到了凤落红了的眼睛,赶忙上前。
凤落被自己娘亲的紧张劲逗笑:“娘,我没事,就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凤落自己也觉得奇怪,往常可从来不会这么娇气呢!
“傻孩子,这种反常也是正常的,当年我怀你的时候,不只是情绪,连口味都大变,你阿爹不知道被我‘折磨’过多少次,经常半夜起来给我做吃的呢!”姬芸笑道。
凤落一听到阿爹,又有些悲伤:“若是阿爹能看到我嫁人就好了。”
梁邺这时候突然在旁边说了一句话:“能的。”
坚定的语气惹得凤落和姬芸二人双双看过去,微微瞪大着眼睛。
梁邺暖心一笑:“我去请岳母大人您过来的时候,顺便用轮回镜回了岳父大人身死之时,收集了岳父大人的魂魄,现在岳父大人的魂魄,就养在玄心殿后的冰棺之中。现在才说是因为不想让您担心,还请岳母大人恕罪!”
“你说什么?小邺,你,你说的……可是真的?”姬芸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抓住女婿的胳膊问道。
梁邺点了点头:“算算日子,今日岳父应该会醒过来半刻,您要不随我一起前去?”
“不,你们大婚就快举行了,你们先举行大婚,现在我要单独去见他,我要去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我这个妻子。当日他一人舍生救万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所写遗言里为什么没有我!”说完,坚定地朝着玄心殿而去,坚定的步伐走得飞快。
“要去看看吗?”梁邺看着凤落激动的神情,细心询问道。
凤落摇了摇头,随后紧紧地抱住梁邺,将头埋在梁邺的怀里,晶莹的泪滴从眼眶之中直直落下:“谢谢,谢谢!”
这是她心底最大的遗憾,也是她始终不敢去触碰的伤心事。
当日他说要为阿爹建祠堂的时候,还以为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没想到他竟偷偷救下了阿爹的魂魄,让他不至于消散在这天地。
梁邺拍着凤落的后背:“这是我应该做的,傻丫头。我希望余生的每一瞬间,你都是幸福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呢?
“那你的父皇母后他们呢?”凤落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抬起头看着梁邺,眼角一滴泪珠还未落下。
梁邺浅笑:“不必担心,父皇母后他们过得很好。”
凤落惊喜道:“他们转世了?”
“嗯,我原本不知道人族自己也是可以转世的,不过法子难了些,转世机会也不多,并非人人可转世。这次回土国,我用精神力探到有一年轻美貌的孟姓女子卖一种汤,专供逝者魂魄,那汤的香味会凝聚魂魄生魂,魂魄只要饮下那汤,洗涤前尘,皆可转世。”
“那他们岂不是无法再续前缘?”凤落道。
“非也,洗去的只是前尘,姻缘不改。父皇母后他们的缘分还未了。我在轮回镜里看到,他们转世后会过上幸福的一生,一生一世一双人,再没有权利纷争,旁人阻扰。”
凤落很开心能听到这样的答案:“那女子是何人?”
“不清楚,据她自己说,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只知道辗转寰宇各地,几乎踏遍了万宇的角落,只是为了等她的丈夫回来,熬汤也不过是因为她的丈夫生前最喜爱喝这种汤。”梁邺觉得这种深情实在难熬。
“邺,如果你我有那么一日,我想我也会像她这般。若是今后有机会,咱们帮一帮她吧!”凤落也不禁被女子的真诚打动,缓缓道。
“嗯,好,你说了算。我让听雨给你补一补妆。”梁邺将听雨喊进了门。
皇宫最外的高楼上,尹元和杜义看着下方乌泱泱的人,不禁有些感叹。
“阿元,你说我今夜要是给他俩闹洞房,他俩会不会合起伙来揍我一顿?”杜义摸了摸下巴,想象着晚上自己将要行的“壮举”。
尹元转过头看向杜义,狐疑道:“你做了什么?”自从跟杜义在一起,她就不再探杜义心中所思所想,也不再看他私下做过什么了。她可不想看到些不该看的。
“也没什么,就是把他俩睡的那床给断了条腿,顺便把进门的一块石砖下面掏空了,做了个地洞,屋顶上放了一盆水,还有……”杜义看着尹元不太好的表情,有些犹豫要不要再说下去。
“还有什么?”尹元觉得自己当时答应这个人要在一起的决定属实有些冲动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吧?
“我在他俩的合卺酒里放了点东西,和酒混在一起,成了一种让人昏睡的药。”
尹元眯了眯眼:“这件事梁玉卿也参与了?”这种主意,多半是梁玉卿出的。什么时候梁玉卿也开始胡闹了?
杜义点点头。
“不止梁玉卿,我们也参与了。”金珏带着墨韵卜从旁边走过来。
“还有我。”炎煜也过了来。
“你们也捣乱了?”尹元有些惊讶。合着这边就只有自己没有出手整人?
“今日是落儿大喜的日子,你们的礼物都准备了吗?”梁玉卿缓步走过来,面上难得没有带笑。
“自然备好了,不过现在是怎么回事儿,梁玉卿你今日怎么不高兴?”炎煜在一旁八卦道。
梁玉卿睨了炎煜一眼,没有说话。
杜义赶紧打圆场:“大喜的日子,咱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呢?走走走,去看看新娘子!今儿我还没见过兄弟呢!”拉着尹元,带着其余三人往凤落和梁邺暂时歇脚的宫殿走去。
“兄弟,你这妆也太好看了些!平日你不施粉黛就已经绝美,今日当真是举世无双,风华绝代!”杜义一进门就开始夸凤落,惹得梁邺和尹元纷纷挑眉。
“你家杜义胆子很大。”梁邺危险一笑。
“等到后面,你就会觉得他不只是胆子大了,他是脑子缺根筋。”尹元吐槽杜义的时候一点不含糊。
“啧,阿元,你不要直说呢!”杜义看到尹元满脸的笑意。在他心里,甭管尹元说什么都是好的。
“看来是不正常。”炎煜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说话呢!只有我家阿元能说我不好,你凭啥说我!?我看你跟我也就半斤对八两,不对,你还不如我呢!至今还孤家寡人一个!”
炎煜一口气被堵得不上不下,众人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今日兄弟才是主角。兄弟,这是我送你的出嫁礼,今后梁邺若是惹你不高兴,就用这个训夫。”杜义嘿嘿一笑,将手里的盒子拿给凤落。
凤落打开一瞧,里面是一根毒荆棘制成的鞭子。众人见到脸色都变得怪异,觉得杜义不按常理出牌,只有凤落呵呵一乐:“好东西,谢了!”杜义当真好玩,是怕普通鞭子打着不痛不痒吗?
“落儿,恭喜你终于如愿以偿。”梁玉卿浅笑着将手里的小盒子交给凤落。
一拿到手才发觉是个储物盒,凤落一打开,发现里面满满当当全都是药,各种各样的药,不知道有多少,若是放在一起,得跟小山似的。凤落瞬间就红了眼眶,轻轻抱了一下玉卿:“谢谢你,玉卿。”从在神界时,就只有他会细致入微地观察到自己受了伤,每一次,也只有他会不停地将药放在她的身上。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回,是靠着玉卿的药活下来的了。
时间唯有玉卿,如此独一无二。
“这过分了吧?兄弟你刚才收到我的礼物都没有抱我!赶紧的,你们的贺礼都拿出来!”杜义一见凤落要哭,赶紧打岔道。
众人也反应过来,纷纷给了凤落自己的贺礼。
礼物送出去,外面也传来了礼官洪亮的声音:“吉时到,新人登观天阁!”
宫殿门大开,光芒从殿外洒进来,将二人的影子瞬间拉长。
梁邺和凤落对视了一眼,默契一笑,牵着手,齐齐迎着光走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