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凤落一早就将梁邺送到了朱村长家休息。屋外传来了村长的声音。
“小落啊,有人找。”
正瞧着梁邺颜色的凤落一转头,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梁玉卿。凤落只心道不好。
跟着梁玉卿沉默地往无人的小山丘处走,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梁玉卿,终于在到达了山丘之后看向凤落开口了:“落儿,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他担心她又因为介入寸人的事重蹈覆辙。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凤落才没有告诉他。
“落儿,你老实告诉我,昨日寰宇中那股陌生的力量,是不是和你有关?”梁玉卿一想到昨日尹元说此事跟她有关时的模样,心又再度狠狠揪紧,一如当日在噬魂渊外看到她满身上下几乎没有好地方的模样。
“玉卿,你不应该来的。”炎煜、梁玉卿相继到来,想来现在的她已经被那一位盯上了,玉卿这时候来,只是给自己找麻烦,招惹祸端。
“我不能来?那梁邺呢?他又是因为什么能来?”梁玉卿心中有些怒了,面上的笑容也消失不见。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成为了她有所隐瞒的对象,而梁邺却可以毫无顾忌地陪在她身边!?
凤落将梁玉卿带进了手镯空间,看着梁玉卿的眼睛缓缓道:“玉卿,梁邺他在这里,是因为他与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必须要做的事”梁玉卿目光中带着震惊,他竟从她眼神中看到了坚定,“你对他认真了?”他不知道这半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凤落如此清冷的一个人,说出“必须”这个字眼。
他错过什么了吗?一刹那,梁玉卿的眼神中带着悲伤。
凤落看着这样的梁玉卿于心不忍,但她不能将他也卷进来:“是,我认真了,从他帮我挡下最后几道雷劫的时候起,我就知道我欠了他。”
梁玉卿听到凤落谈及曾经的噬魂渊一事,心中的悲伤被冲刷了些,却而代之的是愧疚。
他当时,若是像梁邺一般,跳下噬魂渊,是不是如今,能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自己了?
“落儿,随我回去吧!不论昨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要你随我回去,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尹元说神界接下来会发生大事,甚至牵连整片寰宇,神界需要你,我也需要你。寸人的世界,与我们的神界始终隔着遥不可及的距离,我们不属于这里。”梁玉卿开始劝凤落回到神界。
“玉卿”凤落心中感激好友的劝慰,但,“你看到了梁邺他受伤了,他不能回去,所以我也不能回去。”即便梁邺没有伤,他也回不去神界了。
“落儿,你为何不听劝呢?他是他,你是你,即便你先前欠了他一些,但当神使这十多万年内,你从未欠过他什么,甚至还帮了他不少,为何你就一定要对噬魂渊一事念念不忘呢?届时动荡发生,那一位若是知道你与他都待在寸的世界,不肯回归神界,你与他都会以同罪论罚!”
“他回不去了。”凤落缓缓道。
“什么意思?”梁玉卿听到凤落的话,有些震惊。她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又错过了什么?
“对神界来说,他已经死了”虽然不能拖梁玉卿下水,但为了让他离开,一些事他必须要知道,“昨日的动静,是他造成的。我相信你能感觉到,他的气息现在十分虚弱。当时我找到他的时候,他比如今还要虚弱,几乎失去了全部生命的迹象。那一位是看着他所在的星球发生爆炸,最后搜寻无果离开的。对那一位来说,梁邺已经死了,身魂俱灭。”
她昨夜才知道,若不是梁邺凭借着智慧,将轮回镜和自己之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最后两两力量相互压制,如今他哪里还有可能活着?或许在神来的那一刻,他就一定被处死!
“你的意思是……他用假死骗过了那一位?这”梁玉卿现在是震惊到根本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了。梁邺好歹是那一位的大徒弟,与那一位的师徒情谊比起他们七人来,不知道深厚了多少,竟闹到了要假死的地步!难道,“半年前神界的秦天阁发现异动,是不是他造成的?”
所以才会有后来落儿亲自去找自己拿药,还有告别说要离开神界的事……
难怪他总觉得心下不安,原是这样……可她竟然真的都不告诉自己!
凤落见梁玉卿一下子就猜到了,只得沉默地点点头:“所以已经回不去了。”
“他究竟拿了什么?”梁玉卿语气冷静。
“轮回镜。”
“什么”梁玉卿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抬起头的一刹那,拉住了凤落的手,眼神坚定,“你随我走,及时收手,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玉卿,你放手。”凤落还欲再说,就听到了玄透镜外巨大的打斗声。
二人快速离开了空间,一眼就看到了梁邺和墨韵卜打斗的模样。
“落儿,不要!”梁玉卿还未说完,凤落已经挣脱开了梁玉卿的手,冲向了墨韵卜。
砰的一声,凤落的焰冰鞭狠狠震开了墨韵卜的锤子,震得周围的空气都发生了颤动,二人各向后退了十数步。
凤落微微动了动与墨韵卜用纯力道相撞,随后被震麻的手。这厮力气真大!
将梁邺挡在身后:“没事吧?”凤落问道。
“没事,他不知道为什么,也找到了这里,想来这里已经暴露了。”梁邺心中有了打算。
凤落点点头,看向墨韵卜:“你是来打架的吗?”
“我才没这么闲,我只是恰巧路过,看他周身的气息似有若无,便以为有寸人假冒他,在这里招摇撞骗”墨韵卜顿了顿,摆了摆手,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般道,“既然你出现了,想必就是真的梁邺了,就此别过吧!”
“既然来了,为何不敢现身”凤落的焰冰鞭挥向一个无人的方向,却真抓到了一个人,掐着金珏的命脉,凤落冷静地看向墨韵卜,“这就是你所谓的恰巧路过?”
狠狠地拆穿了墨韵卜的谎言后,墨韵卜终于不再装作无事,紧张地看向凤落的手,眼睛一眨不眨,“你敢伤害她,我今日就……”墨韵卜刚想说要杀了凤落,这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是凤落的对手,一时间有些语塞。
“就如何”凤落坏笑,将头靠近金珏耳边,“听说你告了密,金珏,怎么样,得到师父赞扬了吗?”
凤落清楚得很,她必然是得到了那一位的责备批评,这才想到和墨韵卜前来,打算找回场子。可是……
“这种拙劣的伎俩,能让你在我手下逃一次,已经是你的幸运,却没想到你还要找死!”凤落现在,是铁了心要让金珏看到自己狠的那一面。
“你要杀我?只要我一死,师父不会放过你的!”金珏这时候了,还要威胁一下凤落,换来的却是凤落逐渐收紧的手,以及脖子处不断增大的力道。
“不要!凤落,你放过金珏,不论你说什么,我们都答应你!”比起让凤落他们一行人痛苦,此时的墨韵卜更希望看到金珏安然无恙!
“不要,咳咳,我不同意!”金珏咬牙挤出几个字。
“凤落”墨韵卜眼神示意,发现没用之后,劝起金珏,“珏儿,求求你,不要固执了!”极少在外人面前叫出的小名,此时在墨韵卜口中却是如此的自然。
“嗯。”金珏在最后关头,终于点头同意。
凤落缓缓松了松手,但却没有将手拿开,看向金珏和墨韵卜,眼神冰冷:“今日之事,若是说出去半个字,不论你们躲到哪里,我都会杀了你们。”
金珏的脖子一下子被松开,空气的涌入让她开始猛烈咳嗽起来,转身看了眼凤落,眼神中满是不甘,而后冲着墨韵卜恨恨道:“走!”
见二人离开,梁玉卿也走上前来,看着凤落,眼神认真:“落儿,这样子的威胁不是办法,你该随我回去了。”
梁邺在一旁陷入了沉思,并未回答。
凤落摇了摇头:“你先回去。”
“那你呢?”梁玉卿换回的是一片沉默,看了眼梁邺,梁玉卿苦笑道,“我明白了。但你得答应我,不要做傻事。你知道我说的傻事是什么意思。”随即满腹心事地离开了。
原地只剩下凤落和梁邺二人,久久没有言语。
“我送你回去吧。”凤落先开了口。
“不,我暂时不回去”梁邺拉住了凤落的手臂,阻止了她的动作,“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要将这里的人全都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朱大叔不是说,这里是他们的家,即便再艰难,也要留在这里吗?这是他们的选择。”凤落突然记起曾经梁邺和朱大叔他们讨论过移村子的事,朱大叔他作为村长并不同意。
梁邺也意识到了问题,沉沉叹了口气:“既是如此,凤落,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他也只能依靠她了。
“你说,只要我能做得到。”凤落坚定道。
“我要分离出一魂,作为封印这个小三千世界的法阵。魂魄分离之后,我便只有一魂四魄,无力再专注于法阵,所以……”剩下的话,梁邺相信,不用自己多言。
“可是那样你就会失去灵力,这副身躯也会变成像寸人一般脆弱,若是到时候你连人形都维持不了了,那该怎么办?”凤落问道。
梁邺对此却笑着摇了摇头:“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神界的人动不动就到这里来,对于周大娘他们来说,这比当寸人更恐怖。”随时随地有身死的风险,如何能够安然生活?
“分出一魂缔造法阵结界的事,由我来做。”凤落看向梁邺,目光认真。现在他已经伤成了这样,还要压制轮回镜的力量,不让人发现。若是再丢一魂,凤落很难想象,那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不”梁邺立即厉声反对,他坚决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我要你完好无损。凤落,试想一下,若是你也丢了一魂,到时候,我们二人之中,没有人能与神界的那帮人有一战之力,如何能保全自己,又如何能够护得下凡人?落,只有保存你的实力,我们才能有机会,在关键的时候反败为胜!”
凤落看着眼前的梁邺,几乎找不到话来反驳。
是啊,自己若是再出了事,到时候,谁能护着他,护着那些无辜的寸人?龙凤镯毕竟是死物,容不了整个寰宇中的寸人,可是梁邺他……
反复地考虑,凤落终是点了头,应承下了。
梁邺看着眼前凤落的点头,笑得开怀,不禁抱住了凤落:“谢谢。”谢谢你懂我、帮我、关心我。
这是最后一次,一定会是最后一次,只要等这件事结束……
梁邺在心中暗暗发着誓。
凤落没有见到梁邺分离出一魂的场景,因为梁邺拒绝了,他说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狼狈不堪的模样,就连凤落用玄透镜窥视也不允许。当她按照约定的时间,进入手镯空间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梁邺面上毫无血色地坐在空间里休息的模样。表面上看似毫无破绽,可是梁邺他自己清楚,现在的他已经虚弱到连睁开眼都不能了,勉强维持住一丝清明,不至于晕厥过去。
他只知道来的人是凤落。
这样,便足够了。
凤落看着梁邺身边的土黄色珠子,知道这就是梁邺存放那一魂的容器,轻轻捡起,凤落对着梁邺轻声道:“我去了,你好好养伤。”说完就消失在了空间里。
落,一切小心。梁邺如是想道。
凤落不知道她的封印法阵是何时完成的,她只知道,完成了之后,自己不知道该不该进龙凤镯了。
万一见到的是他毫无生气的身体;万一见到的是满地的鲜血;万一又像昨日见到的那样,甚至更糟,她该如何应对呢?
凤落一瞬间有些后悔,她应该多学点医术的。若是能够像玉卿一般救人,自己就不用担心丹药不够用,或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受伤的梁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