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星球,不知杀了多少魔物,当凤落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紫莹院时,靠在紫莹花树假寐的凤落,几乎没有任何力气动弹,可越是疲惫,有些话在脑海中越是挥之不去。
“落儿,你回来了。”梁玉卿坐在了一旁的白色玉石之上。这个玉石,是三万年前才添上的,梁玉卿自凤落出了噬魂渊,便常常坐在这白玉石上修炼,凤落在时就守着,凤落不在便等着。
凤落知道是梁玉卿,并未睁眼。有关梁邺话中的意思,她仍旧有些想不明白。他所说地,皆是控诉。难道师父……真的做错了,她也做错了吗?
“本次绞杀大批魔物,又奉命毁了一个星球,落儿,你可有受伤?”玉卿见凤落连理都未曾理自己,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凤落仍旧未睁开眼睛,只淡淡道:“无事。”
梁玉卿缓缓起身,走向了凤落的方向:“累吗?”关切的语气十分明显,若是红发的凤落睁开眼,能很清楚地看到他的眼里藏着心疼。
凤落轻轻摇了摇头,闭着双眼,脑海中仿佛又浮现了梁邺面上无忧无虑的笑,还有他与周大娘一家和乐相处的画面:“玉卿,听说人间有一幅美景,是神界没有的,你见过吗?”
梁玉卿听及此,迟疑了一会儿,一直在认真思考如何回答。他看着眼前红发的凤落,很想说有,却又不敢言明。
凤落想不通自己所做的是不是如同梁邺所说的那般,是错误的,便想起问身为智慧神使的梁玉卿:“玉卿,你觉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梁邺他说仅仅因为凶兽就要毁掉一个世界太过残忍,是不是意味着,罔顾寸人性命,一直以来只知大肆屠杀的我们……都是错的?
“落儿,对错这件事着实没有定论。对我们而言,对与错都是短暂的,因为我们的生命很长,在时间之前,对与错又有什么关系?”蓝发的梁玉卿语气漠然。这十数万年的时间,他看得已经够多了。生生死死,缘起缘落,不过因果而已。执着于过去所发生的,这才是错的。
凤落听到这里,不禁睁开了眼,看向梁玉卿。
是啊,神使有着几十甚至几百万年的生命,并且寿命会随着修行的不断精进而延长,寸人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虚无。
可是对于寸人而言,那短暂的虚无,是全部。一如身处黑暗,却仍旧能洋溢出笑容的那些寸人。
她承认,听完梁邺的一番话之后,她是震惊的、无措的,甚至自惭形秽的,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
“玉卿,你是否有过想要为了什么而不惜拼上性命的时候?”梁邺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她想她永远也不会忘记。他将天蚕织的绸布,众神使都想要的防御圣品弃之如敝履,却独独喜爱那难以下咽的粗茶淡饭,甚至不惜以命相护。
那些寸人脸上的纯粹笑容和梁邺脸上毫无防备的笑,每每想起,心都不由自主地颤动,然而那种笑对身为神使的他们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
“没有,也不会有,我们作为神使,本就没有什么需要追求的。落儿,这一点你一直都清楚的,不是吗?”奇怪,落儿为什么这次完成任务回来总问些不像她以往行事的问题?自从三万年前出了事之后,她不是就已经不管这些闲事了吗?
“是,我知道。”凤落听了梁玉卿的回答,抿了抿唇,再次闭上眼不再问话。
玉卿,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会觉得有些空虚……
“落儿,你是遇见了什么事吗?”梁玉卿回到白玉石上,问得自然。
“没什么,只是有些累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三万年前,梁邺和她出噬魂渊时那满身的伤。即便是那样,他还是看着她在笑,用笑容安慰她。那种笑容,让她心惊。
那是第一次,凤落将梁邺这个人深深记在心上。她打从心底,承认了这个朋友。
可当他说完“我原以为,你与他们是不同的。罢了,你走吧,只当我……看错了。”的时候,为什么她的心会痛呢?
玉卿说即便是朋友,也会有争吵,有矛盾,有不和。
他明明也是同玉卿一样的朋友,她却一点都不想看到他失望的神情,她想看到的,是当初出了噬魂渊时,他面上那种温暖的笑容。
这与自己对玉卿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会不一样,凤落还想不明白。
没几日,梁邺再次找到了凤落,说要凤落帮他一个忙。
“梁邺,先是私自留下那个小三千世界,现在又要让我代你完成师父交代的任务,梁邺,你究竟要做什么?”凤落看着眼前的梁邺,觉得现在的自己是越来越不懂他了。
梁邺看着凤落,皱着眉,似有犹豫该不该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噬魂渊的事,让你变了这么多,凤落,你不应该同他们一样的。”当初在魔族的她是多么好,愿意为了救寸人甘愿受罚,可噬魂渊一事发生后,竟开始对曾用心护着的魔族赶尽杀绝。
他原以为是凤落故意伪装成什么都不在意了,可先前那番推心置腹的交流,已经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凤落不再是那个,会将别人安危放在心上的凤落了。她变了。
凤落听着梁邺的话,知道他是在说自己曾经为了救寸人进噬魂渊的事,但即便是当时,她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想到这儿,凤落哑然。
“任务由你转达。能解决的我会代为解决,若是非你不可,你自己来。”凤落应下了。
梁邺眉头稍展,点头道:“嗯,这是自然”转了身要走,但却并未离开,“等到你准备好知道一切了,我再告诉你我在做什么。”
“梁邺,等等”凤落看向梁邺,“至少要有一个理由,能让师父不怀疑。”她不知道师父那边应该怎么说。
“你放心,我会自己同师父解释的。”梁邺语气淡淡的,丝毫听不出一丝喜或怒。
离开的梁邺,到了处暗室之中。
梁邺一进去,里面坐在桌旁的男子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恭敬行礼:“大人,您来了。”说话的男子年纪已经不小,但是看起来温和谦逊。
梁邺瞧了眼男子所制之图:“这里还要再改一改,空间能量石的摆放位置应当像这样……先前的试验已经证明,空间能量石放置的位置和数量,会影响到特殊通道,也就是我们所制作出的‘门’的开放时间及形成,若是稍有不对,你们便有可能会被空间能量石里的能量摧毁。到时候别说去瞧瞧别的星球,能活着都是奇迹!”说完用神界专用的文字写下了一些注意点。
这个“门”的创造灵感,来自当初神界大乱,赤渊门被大批魔物涌进,众人只有焰冰出来,梁玉卿那时所解释的“特殊通道”一物。因着这个概念,过去的这些时间里,他一直在搜集空间能量石,不断做试验,却因为寸人体质特殊,担心他们脆弱的身体承受不了空间能量石的能量,便将重心放在了能量石的选取上。可惜的是,一直未有突破。
而后某一天,突然记起了曾经同凤落去了处奇怪星球的事。在那儿,他们认识了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天佑,这才想起原来寸人也是可以改善身体素质的,将方向转到了寸人的身体改造上,解了最大的难题。所以,他用各种方法,为寸人淬炼改造身体。
而现在,他的目标是要让普通的寸人即使不改造身体,也能安全顺利地通过“门”!
他们不应该每日饱受生命危险的威胁。同在寰宇中的他们,有权利在寰宇中的各个星球中遨游,有权利选择自己生存的地方,而不是被选择生或是死。
他们应该有新的出路。
“大人您是说,我们并不是这宇宙的唯一?”男子的声音有些颤抖,眼睛瞪得老大,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等制作成功,你可以自己亲眼去看一看。”梁邺顿了顿,突然又想起了之前,找到的那个奇怪的地方,明明能看得见地缝中渗出的金色光芒中有力量涌动,用精神力却丝毫感觉不出那地下是什么东西,且根本感知不到有力量。若不是直觉金色的光芒有异常,不论是谁,就算是经过,也绝不会注意到。
他得去探一探。
“我得出去一趟,你们自己继续研究‘门’的制作方法。”说完,梁邺便撕裂空间,到了处刮着强风的地方。
进入了地下,梁邺发现闪着金光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面金色的镜子,周围金色的光形成了一个保护层,就像是一个结界,将镜子安全地保护在里面。
难道……这就是那一位口中的轮回镜?
梁邺将手慢慢探向金色的轮回镜。就在触及金色结界的时候,突然一阵强烈的金色光芒自镜中发出,猛冲向梁邺的识海,将梁邺彻底击晕!
而后金色的光芒,冲破土壤,直奔天际!
神在第一时间,就赶到了轮回镜的所在地。瞧了眼深坑中的梁邺后,神缓缓将深坑中另外一件物件拿在了手上。
此时没有了金色光芒的轮回镜,看起来就如同一个普通的金色镜子。
神邪魅一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说完看向梁邺,“看在你寻找轮回镜有功的份上,我今日便不杀你。大神使,你若再敢做出违逆我命令的事,到时候,就不是死这么容易了!”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
梁邺躺在地上,并不知道轮回镜已经被神取走,因为他正做着一个奇怪的梦。
他梦见自己手持轮回镜,到了处极为诡异的地方,到处都是静止听在半空的水流。一条一条的,似乎没有尽头,但有些还会交叉在一处。
这里是哪儿?
还未来得及细想,梁邺的身体就被拉进了水流之中。原本以为要被水呛到而自然而然屏气的梁邺,在睁开眼后,发现了更为奇怪的事。
他看到了远处有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竟是他自己!
仔细打量周围,这里竟然是神界!而且是至少十万年前的神界!怎么可能呢?
接下来,梁邺亲眼看着幼年时期的自己穿过了自己的身体,仿佛此时的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梁邺刚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却看到了神以极快的速度往噬魂渊的方向而去。
怎么回事?师父自己平日不是不喜噬魂渊吗?怎么自己去了那里?
想知道原因的梁邺也追赶而去,最终在饱含痛苦的虚弱龙吟声引导下,在噬魂渊旁找到了神,此时背对着梁邺,怀中抱了一只满身是伤的小动物。
小动物大部分身躯被神挡着,浑身的血和布满全身的伤痕,让此时的梁邺根本看不出任何颜色,仅仅只能从露出的龙角看得出来是一条小龙。
梁邺心中清楚,这幼龙就是凤落。此时的她气息奄奄,仿佛下一秒就要丢了性命!
这个场景,自己根本就没有见到过,为何却能看到这些?梁邺不明白。
正在思考的梁邺,发现手中的轮回镜发出了微微金光。顺着金色光芒看去,梁邺看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轮回镜,且就在昏迷不醒的凤落身旁!
不仅如此,凤落的身边,还有一个手镯!这个手镯,就是神后来赏赐给凤落的龙凤镯。
神一个挥手,将地上的龙凤镯收入囊中,再想来拿取轮回镜时,却被轮回镜的金色光芒狠狠震开!神身形顿了顿,似乎有不解。
下一秒,轮回镜竟突然消失不见!
即便是梁邺,见到这样的场景,也觉得匪夷所思。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那一位曾说轮回镜喜善厌恶,难道就是因为轮回镜突然消失的事?
所以说,轮回镜是不想被那一位得到,这才消失的吗?轮回镜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一位心中存着恶了吗?
轮回镜是超神器,本身就有神通,就像凤落的龙凤镯有自主意识能认主。眼前这些,难道是轮回镜给的提示?
梁邺不由自主地开始大胆猜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