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战的双方聚集在金野城外的旷野上,春季里阳气上升,嫩草吐新,却被遮天蔽日的旌旗遮住了生机。
柴田胜家已经失去了对未来的希望,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顾的打法,他的兵力已经完全集中起来,全力向着羽柴秀吉方向突破。
据情报说,因为不满柴田胜家的命令,一直关系不好的义子柴田胜丰公然抗命,被柴田胜家当场拔出刀来斩于当场!
一时间三军肃然,怒了连自己儿子都斩,其他人谁还敢跳出来不安分呢?
于是三军尽力向前,拼死攻城,打的原本占据优势的羽柴秀吉军苦不堪言。
我完全理解柴田胜家此时的心情,他本就不是奔着胜利去的,他是为了复仇,既向羽柴秀吉复仇,也像那些坐山观虎斗、眼看着自己亲生儿子死去的所谓亲人复仇!
在他的世界观里,整个世界其实已经坍塌了,他要做的,就是拉着自己的宿敌一起毁灭!
金野城高不过十三四米,柴田胜家几个冲锋就打的两边的墙壁摇摇欲坠,不得已之下,羽柴秀吉派出了加藤清正、福岛正则等名列贱岳七本枪的勇士,率领军士主动出城,依托城墙对着柴田胜家本部进行了强势包夹。
可是没想到,柴田胜家丝毫不退,完全就是一副敢死拼命的架势,以血还血、以命偿命!
从早晨打到中午,双方在小小的金野城下已经伤亡了近万人!而这个数字还在不断增加!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左大臣。”黑田如水站在城头的铁盾后面向下望着,一脸的忧心忡忡:“很奇怪,柴田胜家虽然一直勇猛,但绝不至于如此不顾死活。”
羽柴秀吉皱眉道:“你在南边到底和他怎么闹了?我也觉得此事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其中必有原因。”
黑田如水想了想,回头喝道:“把方才擒住的柴田军足轻头带上来!”
自己有人下去,几个人七手八脚抓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上来,一把按倒在羽柴秀吉和黑田如水面前。
“说!柴田胜家他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这样决死攻击?”黑田如水厉声问道。
那人不做声,只是低着头求死。旁边的武士见状,立即冲上去对着那俘虏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住的喝骂。
那足轻头本来已经受了重伤,眼看着活不了多久,便也无所顾忌的骂道:“你们这些猴子的手下,派人来暗杀了我家尊贵的五少爷,柴田大人自是要你们的命来祭奠,这还有什么好说的?你们等死就是了!柴田军没有怕死的!”
五少爷?柴田胜忠?死了?羽柴秀吉和黑田如水面面相觑,怪不得柴田胜家要拼命,原来是心肝宝贝命根子被人给断了!
“谁干的!”羽柴秀吉再次问道。
那武士继续破口大骂道:“还不就是你们这些猴子的手下!柴田大人必定杀光你们,为五少爷报仇!为死去的将士......啊!”
该知道的已经知道了,羽柴秀吉哪有心思听他在这胡扯,轻轻一摆头,身后的武士一刀过去,那俘虏便了解了。
“是孙启蓝干的。”黑田如水紧握着拳头:“他暗杀了柴田胜忠,又故意伪装成我方去袭击柴田胜家,造成一副我们双方联手的样子,吸引柴田胜家来攻击我们!和我们拼命!”
“......”羽柴秀吉沉默着,思考着,这种推论绝对是最有可能的一种。从贱岳的战事来看,这种移花接木的手段正是那明朝人的惯用伎俩,但令人无奈的事,为何他却能频频得手呢?
忽然,他想到一件事,急问道:“孙启蓝和大明的军队现在在哪里?他们说好的援助为什么还不来?”
身后的一人开口答道:“刚刚收到线报,大明军一部已经在东南八十里外集结,臂扎红巾,待命集结。但是那支特别强大的水军却不见了踪迹,怀疑是上了孙家的战船,怕是走水陆来的。”
羽柴秀吉回头看时,是自己信任的幕僚石田三成。这个三十岁不到的年轻人足智多谋,又沉稳老练,深得自己的信任。
“情报可靠吗?三成。”羽柴秀吉问道。
“一部分可靠。陆上的那部分已经接头,对方虽然没有和我们的斥候搭话,但是见了斥候臂上的红巾,却也没有攻击。”石田三成答道。
“你是说,孙启蓝在水上?”羽柴秀吉再次问道:“他想做什么?”
石田三成笑道:“孙启蓝的本事,六成在水上,三成在夜里,还有一成在陆上的上面。他带着军士出海,才说明确有与我协作、击溃柴田胜家的诚意,我倒觉得左大臣您不必为此忧虑。”
“哼,你就这么相信他?”黑田如水不太喜欢这个年轻的后生。他的存在让自己感到十分不舒服,因为自己不再能够专美于前,分走了左大臣对自己的很大一部分信任。
“我始终觉得这个明朝人不可信任,他的心思太多,过于信任只怕会大吃亏啊。”他又补充道。
“不信任他,难道我自己来对付柴田胜家这疯狗?”石田三成笑的很轻:“然后再让以逸待劳的明朝人到我们的背后来捅刀?”
黑田如水怒道:“你说孙启蓝若是从背后炮击我方,为柴田胜家帮手反咬我们一口,我们又该当如何应对?”
羽柴秀吉看向石田三成,不知为什么,他对石田三成这个年轻人似乎更加喜欢,也许是从他的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因为那样做他没有利益。”石田三成笑的依旧无比自信:“从他之前在贱岳山援助柴田胜家、而这次选择我们合作就可以看出,他要的只是利益,并不是完全选择谁、依靠谁。”
“那他帮我们能得到什么?”黑田如水阴着脸问道。
“盟友!”石田三成回答的很强势:“孙启蓝是前大明首辅张居正的后人,必为皇帝不喜。他从西洋回来打这一仗并非为了私利,而更像是为他的长辈尽义务!十分可敬!”
“居然敬佩自己的敌人!”黑田如水怒道:“阁下到底是什么立场!”
“武士的立场!”石田三成高声答道:“武士,尊重勇敢大义的武士,即使他是敌人!”
黑田如水正要怒骂,却被羽柴秀吉打断了说话:“三成说的没错。所启蓝纵横海上,需要一个稳定的扶桑作为后方。柴田胜家眼高于顶,却智短才疏,绝非可靠之人。”
说着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终于明白他之前为何要援助柴田胜家——他需要我们天下不能一统,才故意扶持柴田胜家!他帮助柴田那老狗并非看好于他,恰恰是他处于弱势的原因啊!”
“正是!左大臣。”石田三成丝毫不在乎黑田如水的敌视,依然侃侃而谈:“所以孙启蓝此时选择与我方合作,的确是想帮助我们击溃柴田胜家,但肯定也有借此消耗我方、是我方无力再度进军的考虑。”
“哼哼。”羽柴秀吉笑了笑:“没错,他是想做出有限补偿!毕竟在贱岳之时,若不是他的横插一手,柴田胜家逍遥不到现在的。”
“那现在怎么办?”黑田如水不愧为一代军师,调整状态十分迅速:“我们是否应该主动和孙启蓝取得联系,尽早将他们拉进战斗里来?”
“理应如此,我们想找到他们,然后拿出一些让他不得不加入进来的引子,让他无法独善其身!毕竟面前这条疯狗,实在是太凶悍了!”羽柴秀吉望着城墙下面拼杀着的两军,咬着牙道。
“最好的办法就是放火,让城楼上的情势显得更加危急!”石田三成再次建议道:“既然孙启蓝的目的是帮助我们打击柴田胜家,就一定不愿意看到我们陷入被动,所以示弱就成了目前最好的办法!”
“好!就示弱!”羽柴秀吉高兴的大叫一声,突然旁边“当”的一声脆响,却是一颗子弹打在了他身旁的大盾上,吓得他一缩脖子,藏的更深!
“快安排!快安排!我相信孙启蓝肯定就潜伏这附近某个地方!”羽柴秀吉藏在掩体后面指挥着。
没有人笑话他胆小,毕竟就是这个“胆小如鼠”的家伙几乎统一了大半个东瀛,而接下来他有很大概率会成为整个东瀛的主人!
在权力面前,什么面子,什么形象,都不过是些附属品。没有人会笑话一个受尽屈辱却取得最终胜利的人,而对那些强势却半路夭折的强人,人们也不过会在祭奠当中多说几句漂亮话罢了。
“左大臣,发现孙启蓝的水军了!”石田三成喊道:“你看那边的海上!东边!”
羽柴秀吉壮着胆子抬起头来,探出城墙向外看了一眼,顿时大喜过望。
他看到了大大小小上百艘战船,正逶迤向着金野方向驶来!
“快!快按你说的做!”秀吉对着石田三成大喊:“争取他们的支援,越快越好!”
石田三成应命去了,很快金野城上便烽烟四起,一副摇摇欲坠的景象。
激战的双方都发现了这个变故,而很快,他们也都注意到了海上出现的第三方——数量最少,却可能是最可怕的第三方!
真正的混战,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