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还千里迢迢亲临了淮北,这着实是淮北百姓之幸事啊。”楚念抬眸,似笑非笑的看着太后。
太后皱皱眉头,轻轻点了点头,面色并无异样。
片刻后,她抬手,便见一旁的嬷嬷上前将那书信都收了起来,太后这才看向楚念道:“此事哀家知道了,等副国师回来,哀家自会私下褒奖于他,至于国师……”
太后半垂下头,似乎在思索,好半晌,才有些面色舒缓道:“明日副国师便可搬出皇宫,带着他的徒弟,这点哀家自然是说话算话,你莫要忧心,这几日也好好休息,淮北一行……”
“辛苦你了。”
最后一言太后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口,可楚念却一直是浅笑嫣然,似乎对于太后的态度全然不知,只见她轻轻点了点头道:“那便劳烦太后娘娘了,对了,娘娘。”
楚念朝着门外招了招手,便见一宫女从外面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个锦盒。
她笑着起身,转眸看向太后,“太后娘娘,这是从淮北带回来的竹叶青,这个季节的竹叶青刚好,不会太过涩口,您且尝尝,若是喜欢,臣女自然会叫人从淮北多买一些回来,供太后娘娘享受。”
太后的面色愈发不好看了起来,淮北的竹叶青,她楚念能随时派人去带回来,这意思可是淮北已经是她楚念的了?
可偏偏太后又没法儿发作,这档口,楚念已然起身,恭敬的福身行礼,“臣女家中尚且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烦扰太后娘娘了,臣女告退。”
待楚念转身大摇大摆的离开之后,太后才握紧了手边的茶盏,面色不善的看向身侧候着的嬷嬷,那嬷嬷被太后的面色吓了一跳,便见太后冷然开口道:“暗凛呢?他可回来了?”
那嬷嬷唯唯诺诺道:“是,副国师大人昨夜到的,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如今在宫中歇息着,副国师大人还曾特意嘱咐过,叫咱们暂时不要透露他的行踪……”
太后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蓦然起身,面色冷硬道:“走,咱们去瞧瞧,他又受了什么伤!”
……
次日,竹青和他另外两个徒弟便被接出了宫,楚念将住在楚家的那几个孩子也送出了楚家,竹青师徒便暂时安顿在苏家旧宅——早些时候明修便将苏家旧宅重新修缮好了,有无心道人一家经营着,如今虽说外面表现的仍旧荒无人烟,里面却也已经经营的好似原本的苏家无二了。
朝堂之上,气氛愈发沉寂了起来,朝中官员各个面色严肃,而之前跟楚念同去淮北的那些吏部的官员,此刻则是站在朝堂中央,各个面露悲愤之色。
他们方才在百官面前细数过了禄亲王的各样罪名,如今百官皆是面面相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毕竟,他们还是第一次知道,淮北竟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
上首的皇帝面色不善,皇帝身侧坐着的太子明修却一面了然,下手得到众王爷面色也皆是不大好看,毕竟,禄亲王也是他们的兄弟之一,有少数知道内幕的,此刻也是觉得脸上无光,毕竟禄亲王如此在淮北作威作福,说他无人相助是绝对不可能,可说堂堂皇族,在一个外姓人的帮助下迫害大凉百姓,说出去,无论哪个皇族都是面上无光。
下首的王家众面面相窥,王二倒是胸有成竹,此刻他还没意识到这事儿有多大,他心里头也有自己的思量,毕竟禄亲王也是个皇族,若是禄亲王将他王家也供出来……难不成堂堂一个皇族,要对外宣称自己被大臣控制着迫害了百姓?
再者,禄亲王身份敏感,估摸着,上面也不会将禄亲王如何,顶多发配边关,到时候,凭着自己的皇族身份,禄亲王还不是一样作威作福?
不过王家现在首要的任务,倒是要将淮北收入囊中,毕竟在外人眼里,如今的淮北没了禄亲王,可还是一块无主之物。
王二心底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众人面面相窥之间,他仿佛已经成了这淮北属地的主人了。
“皇上,先宣无双郡主?”淮南王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官员,旋即看向上首的皇帝。
皇帝探寻的看了一眼身侧的明修,默默点了点头。
不多时,楚念便到了,她先是下跪行礼,旋即与那几位大人一一点头算作打过招呼,这才朝着上首的皇帝恭敬道:“陛下,淮北一事已然查清,只是其中牵扯的官员太多,倘若各个处罚,只怕到时候整个淮北会陷入无人管辖的境地。”
上首的皇帝沉思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可既是如此,淮北那些官员可是罪无可赦?”
淮南王看了一眼低头不言的官员们,又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面色如常的王二,才道:“自是罪无可赦,皇兄,这次禄亲王做得太过分,倘若是不给他些惩罚,只怕有些人会觉得我们大凉朝廷太过仁慈了才是。”
王二听出淮南王话里话外的嘲讽,连忙上前道:“王爷,此言差矣,禄亲王爷也不过一时糊涂,相信只要禄亲王知道自己所犯下的过错,自然是会及时改正的。”
“你这话儿的意思,可是说禄亲王是被人误导的?”
淮南王似笑非笑的看着王二,王二顿时面色一愣,似乎没想到淮南王竟会在言语之中给自己下套,王二显得有些恼怒道:“禄亲王若是被人误导,自然是要抓出这个人,将这人杀了以儆效尤才是。”
见王二恼羞成怒,淮南王似乎开怀了许多,他摸了摸自己下巴上一小撮山羊胡子,冷哼了一声道:“也算这人有自知之明,只是不知道,等刀子架在他脖子上的时候,他是否还会如此从容不迫的。”
此言一出,朝中静谧了一会儿,便听得百官爆发出一阵哄笑,淮南王此言是调侃王二,大家都听得出来,唯有王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恼怒的看向淮南王。
“王爷莫要血口喷人!”
见朝堂之中气氛愈发不正经,楚念无奈的看了一眼淮南王,便是看向王二道:“这位可是新晋正议大夫王大人?”
百官的笑声渐渐消失,王二看向楚念,这才想起,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后口中王家最大的敌人。
这正议大夫一职原本一直是空着的,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才从太后手里求来——他倒是想干脆顶替了兄长宰相的位置,可偏偏太后不肯,只好谋个正议大夫的职位,好在,凭着王家在朝中的身份地位,他就算是低至九品爷能在朝中说得上话,能得个正议大夫的位置,王二自然是知足的。
王二偷偷打量着眼前的楚念,片刻后,他收回目光,倨傲的一甩衣袖道:“自然是,无双郡主,下官这厢有礼。”
瞧见他这副嘴上说着有礼,事实上却鼻孔朝天的模样,楚念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这王二当真比他哥哥差远了,难怪王家最开始就是王子轩做主,这会儿又是太后做主,倘若一开始做主的是这王二,只怕王家不用楚念出手便已然七零八落了。
这档口,楚念倒是没把自己的鄙夷表现得太明显,她意味不明的勾了勾唇角,点头道:“正议大夫多礼了。”
接着,她转过头,目光扫过在场的众官员,面色严肃道:“关于禄亲王一事,臣女本不想细数其罪责,不过既然正议大夫并不了解,那臣女倒是不介意将事情经过尽数给大人好生讲一遍。”
王二面色一愣,便见楚念从怀中掏出一物,此物正是那写满了百姓名字的羊皮卷,上头似乎还染着一丝鲜血,透过那密密麻麻的字迹,百官甚至能感受到长期受到压迫的淮北人民究竟有多愤怒。
“这是我从淮北两个城池上百民众手中得到的联名状。”楚念笑了笑,看向一旁吏部的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可以作证,我从未逼迫任何人来签此状,此状上的所有名字,都是百姓自愿签下的。”
此刻朝堂之上顿时一片哗然,两座城池百姓的联名状,这有多少年没见过了?若非此次无双郡主特意去了一趟淮北,那再过一段时间,受尽了压迫的百姓岂不是要起义了?
见了这联名状,王二亦然面色震惊,他倒是没想到事情会到了这种地步,此刻他也再说不出反驳的话,反倒是心头一团乱麻,他是没想到无双郡主会查到这个地步,这几日太后那边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如今也不知楚念她有没有查到王家的头上……
联名状,这东西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上次出现,可还是前朝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没能顾及到更偏远地区的百姓,那次联名状一出,可是叫整个偏远地区的官员从上到下都清了个干净!甚至连朝中也有不少官员被牵连……
此刻王二倒是汲汲自危,再也不敢替禄亲王说话了。
淮南王早知道有联名状的事,此时亲眼见了,也不由得面色复杂,他侧眸看了王二一眼,旋即抬头看向上首的皇帝道。
“启禀皇上,此事事关重大,淮北地区的管事就算都空着,也得将那些贪官污吏严惩,给百姓一个交代才是。”
淮南王是个贪婪的人没错,可涉及到皇族的颜面以及作为一个拥有自己属地的亲王,淮南王可说是个称职的管理者,至少他不会让自己属地的百姓受到一点伤害。
联名状一出,在场的所有官员都跟着紧张了起来,纷纷上书要严惩淮北的贪官污吏,仿佛整个朝堂中的大人们都变成了清廉的好官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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